《八十年代后妈生活》路沉舟

12、第 12 章

　　陈庭义是下午四点的火车，得从镇上坐车到市里乘火车。以前都是大早上到镇上做五点半的客车去市里，这次正好有顺风车可以直接到火车站，这才没那么赶。

　　上午十点开始陈母就把芦花鸡给炖上了，一直到十二点的时候才开饭。中间那两个小时，鸡肉的香气一直弥漫在空气里，那香喷喷的味道一直“蹭蹭”的往外窜。路过的人都停两步，吃不到鸡肉闻闻那个香味也好啊！

　　来的时候就带了两件衣服，走的时候大包小包的，陈庭义两只手都提满了。也没什么好的，就是家里做的一些酱豆子、西瓜酱什么的，当地人都爱吃。

　　看着渐渐模糊的背影，常千玉心里一阵空虚，来的时候害怕，这走的时候又不知道自己该干啥了。倒是陈父，送走了儿子拿起镰刀就去外面给牛割草去了。

　　“都走远了，回去吧千玉。”

　　常千玉跟着陈母身后进去，看见屋里什么还在呼呼大睡的小准，常千玉眼泪“唰”地落了下来。

　　这走的可真急，成年的不回来，回来也就半个月，一年一年的见不到孩子，小准才刚和大大亲起来人就走了，下次又得不认识了。

　　怪不得人家都不愿意嫁给当兵的，这和守寡有什么区别！

　　“千玉啊！你来看看这个牛奶怎么回事啊？”

　　听见陈母的喊声，常千玉拍了拍睡得不安稳的小准，待孩子安静下来，擦擦眼睛，走了出去。

　　“怎么了，娘。”

　　陈母抬头看见儿媳妇眼睛红红的动作一顿，接着若无其事地开口：“这牛奶也不知道怎么了，你看……”
　　说着陈母拿起瓢舀起一瓢来。

　　原先顺滑的奶现在结成了一个个的小奶瓣，就像龟裂的树皮一样，还隐隐飘来一股子酸味。

　　“这是不是坏了啊？”陈母一脸肉痛地看着坏了的牛奶。

　　“应该是。”常千玉看着桶里的牛奶若有所思，“娘，这是什么时候的奶？”

　　“昨天傍晚的。”
　　“哎吆，怎么就坏了呢，这才多长时间啊就坏了。庭义真是的，买什么牛啊，一次出来那么多奶，这哪那喝得完啊……”
　　陈母围着桶团团转，越看心里越难受。

　　“娘，咱们把今天挤出来的奶给大哥家送几斤吧，省得再坏掉了。”

　　陈母自然同意，那也是她的儿子孙子，她怎么可能不想着，只是这到底是老二一家的，自己不好做主，现在儿媳妇发话了，自己送的也光明正大。

　　坏掉的牛奶最后被倒进了菜园子里。

　　只要地里活不忙，村里人一般都会早吃饭，晚上在院子里说会儿话，进屋就能睡，电费也是要钱的，可不得省着？

　　常千玉给鸡蛋里倒进去牛奶给小准炖了鸡蛋，鸡蛋羹香香的，小准吃的满嘴都是。

　　中午还有吃剩下的鸡肉，热热还能吃。

　　陈庭义刚走陈家的饭桌上今天都安静了不少，只听见“吧唧”的吃饭声，偶尔小准嘟囔两句问他爸爸去哪里了。

　　饭桌上太安静了，以至于外面传来的声音就显得更清晰。

　　“谁家跑进去一只鸡不？看见了给放回来啊！谁看见一只老母鸡不？看见了给说一声……”陈父蹙眉，从上次陈母和四军媳妇打架之后，听见四军媳妇的声音他就皱眉。

　　“哪个混球把俺们家的鸡给偷了！要是不还回来看俺不扒了你们家的锅……”

　　慢慢的四军媳妇的声音变远直到听不见，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吆喝了。

　　这样的声音几天就能听见一次，家里少了什么东西都是满村子的喊，喊谁见了，或者骂偷东西的人，陈母没在意，一边顾着小准一边抽闲吃自己的饭。

　　“这四军媳妇现在越来越不像样，都说娶妻娶贤老话不假，看看四军家被她霍霍成什么样子了！四军也是个立不住的，啥事都凭着他媳妇，一点男人样儿都没有！”陈父突然在饭桌上说。
　　“以后给小准他们娶媳妇家里有没有钱不重要，得看人品！这人品不行其他的再好也不能同意喽！”

　　这事有点远，小准现在才多大啊，牙都还没长齐呢，说娶媳妇太早了。不过常千玉现在是小准的妈，以后这事肯定得她看。

　　陈父话不多，但在家里很有威信，加上活了半辈子了生活阅历，这经验自然不是小年轻能比得上的，常千玉点头。

　　“以后可不能跟四军媳妇学，看她那些事干的，净丢人了！”

　　常千玉很惊奇，自家公公不说是个十成的老好人，也不会说背地里说哪家媳妇的坏话，看来是对四军媳妇厌恶的厉害了。

　　“这钱啥的都是外在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要记住了这人啊最重要的就是会做人……”

　　“哪个千人揍万人骑的玩意偷了俺们家的鸡！要是不拿出来死你一家子，俺咒你们不得好死，死了没人抬棺材，没人摔盆……”

　　陈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外面的生意打断，陈父的眉头又皱起来。

　　等声音离远了陈父的眉头才松一点，可还没等恢复正常，骂声又回来了。这次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声音变小，似乎人就在这门口停了下来。

　　“不要脸的逼玩意啊！一家子的都下得去手啊！白活那么多年了，吃的饭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还是个长辈呢！还鸡都偷！”

　　“和屎长大的玩意儿啊！连屎壳郎都知道谁亲谁近的，不知道屙尿的狗逼……”

　　“你拉我干啥！我还没骂完呢！”听动静可能是四军来了，正要拉着他媳妇走，“说了不走你听不见是不是？陈四军你胆子肥了哈！”

　　“别闹了，这多些人看着呢！”四军压着声音喊。

　　“他们一个偷鸡的都不嫌丢人，俺一个少了东西的有啥好丢人的！我不光要说，还要大声的说，让大家都看看他们家到底是个啥样人！”

　　“老少爷们儿！大家快来看看啊！这有些人啊，平常看着人模狗样的，村子里谁不说一句好，就这私底下就不是个人！毛都白完了还干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儿子再挣钱也脱不了脏心思！”
　　四军媳妇喊中还夹杂着拍大腿的“啪啪”声。

　　她就对着自家门口骂，这骂的谁还不显而易见吗？

　　陈父活了那么大年纪第一次被人这样堵着门骂，骂人的还是本家矮他一辈儿的，一时间脸色铁青，双手紧纂，嘴唇紧抿。

　　还不待陈父有什么动作，陈母就“嚯”的一下起身。常千玉紧随其后，看陈父想要出去，对陈父说：“大大，小准还没吃完饭呢，你看着点他别呛着了。”说完也不等陈父反应就跨出门槛。

　　“曹梅花！上次架没打够，你是不是还想干架！不说你就觉得俺好欺负了是不！”

　　“你好欺负？你要是好欺负就没难欺负的啦！”四军媳妇一把推开四军，上前一步，“就没给你家羊奶就跑到俺家里去把俺打了一顿，杨桂枝，你自己说你这干的人事？”

　　陈母被四军媳妇颠倒黑白的话气得头一阵阵发昏，常千玉见状赶紧扶住陈母，“四军嫂子，我叫你一声嫂子，那咱们就是平辈的，有什么事情咱们来说，我娘她是长辈，你故意说馋话气她做什么？”

　　“你是大学生，文化人，俺说不过你！”随即又说，“谁不知道这文化人就没有个好东西，前几年的时候可没少出知青变陈世美的！”

　　陈母又想骂回去，常千玉拍拍她手安抚住，“嫂子，咱们今天说的是这骂人的事，和文化不文化的可没有关系。这再有文化的人没理她也走不出去不是？”

　　“四军家的，人庭义家的说的也没错，听人家说说。”
　　“就是，都是一个村的，有啥事说开了就好了。”
　　“有事说事，可别真闹掰了，你咋也叫英山家的一声婶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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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围观的人纷纷劝说，这会儿可没有人敢说什么风凉话，万一打起来了，到时候还不得算到自家身上啊。

　　“您看您，我们都吃着饭呢，你就在门口骂起来了，说实话，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都在外面喊了半天了，你能不知道出了啥事？”四军媳妇问。

　　“我们就听见你一直在骂，可不知道你骂的什么！”

　　“行，不知道是吧？行！”四军媳妇双手叉腰，“那我现在就问你，你们家刚是不是吃的鸡肉？”

　　“是吃的鸡肉。”常千玉脸色不变。

　　四军媳妇一听常千玉承认，面上一喜，对着众人高喊：“大家伙儿！你们可都听见了！他吃的是鸡！这可是她自己说的，我可没说谎！”

　　啥还都没有呢，她就迫不及待得认定偷了她的鸡，人家说一句吃了肉就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好像人家一句话她的鸡就能回来一样。

　　呵，可不是能回来嘛？找着偷自己鸡的人了那还不得好好地讹人家一回啊。
　　陈母见四军媳妇这样蠢心里一哂，自己可真越活越回去了，刚刚竟然和这样的人生气！

　　“俺家的鸡可就是今天没有的！肯定是他们家偷的，除了他们家我可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好的！”

　　大家听了四军媳妇这话，面上复杂。

　　这四军家的到底是真没放在心上，还是说自己没吃亏就能认为和人家处的好，竟然能脸皮这样厚的说出和人家没发生过矛盾？要是知道在场的可是有八成的人都是专门来看四军家的笑话的，和她没什么不好的，谁会想着看她出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