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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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哉死的时候，是个冬天，每年的现在，现在的小小主公去扫墓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堆个雪人。
一开始是小小主公一个人，后来有了他的妻子，再后来是他的一群儿女。
一帮小孩子跟着我一起堆雪人。
小小主公的儿子很奇怪的问我，为什么要在他祖父墓前堆雪人，难道这不是在冒犯吗？
“因为他想了一辈子堆雪人，我却从来没让他堆过一次，所以我感到很抱歉。”
“那我让他冬天都可以看到雪人，尽管不是他亲手堆的，”我抬手摸摸黑发小孩子的头，“这算弥补我的过错吧。”
“可是祖父已经去世了，小玉夫人做的都没用呢。”
“是啊，我知道。我做的这些，仅仅是对我的慰籍罢了。”
我已经不负责主公和“柱”们的晚饭了。小小主公对我非常敬重，他直言我就是他第二个母亲，厨房的事这种闲事完全不应该由我插手。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小小主公给了我一个逃避的借口。
更何况，即使是逃避，我也无法再逃避几年了。
我快要死了。
妖怪有长久的寿命，但不代表没有终止的那一天。
我们会预知到自己的死期。
我已经预知到我自己的了。
死亡会来临，我想我会用平静的心态去面对它。
曾熟悉的“柱”们一个又一个的消失，后来的新人一个又一个的填补了他们的空缺，他们对小小主公非常尊敬和信任，把他当做父亲一般敬重。
真熟悉啊，当年的小主公也是这样的。
在恋柱小甜甜入队大概半年后，小猫头鹰先生不辞而别，听说他心爱的妻子去世了，并且因此大受打击，对人生也丧失了希望。
真可怜啊。
又过了大半年，在我和小小主公的夫人陪着小小主公的时候，一个小女孩焦急的跑了进来，满脸的不知所措。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啊啊啊主公大人，真的不想打扰您的！但是……十四年前有位做番薯饭很好吃的女孩子，现在她在哪里呢？”
小女孩头担在手背上恭恭敬敬的跪拜小小主公，“炼狱大人说，他很希望能再次吃到她亲手做的番薯饭，为此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可是……”
“我们并不知道十四年前做番薯饭的女孩子到底是谁啊！”
嗯？
小小主公答应了一声，低下头开始回忆，我也忍不住开始想。
——不过小猫头鹰先生不是因为妻子去世灰心丧意，已经引退了炎柱之位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要吃番薯饭？
等等，十四年前，番薯饭？
那不是我做的吗？
“小玉夫人？！怎么可以麻烦小玉夫人？！”
那女孩儿一脸完蛋了的表情，我摆摆手，跟小小主公打了个招呼，准备去做一锅番薯饭了——区区一点小事，别把小小主公这里整的鸡飞狗跳的。
厨房里番薯已经切好了，米放在了一边。
我挽起袖子，旁边的人胆战心惊的看着我放水放米——放十年前他们要是天天看着我下厨，会不会吓坏呢？
番薯一起放进去，盖上盖子生火煮饭，三十分钟多一点，打开盖子，用勺子把番薯压成泥，和米混在一起，一锅番薯饭就做好了。
没什么技术含量，不过量太多，以至于难度加大了些。
那个女孩儿很开心，听她说什么炼狱大人超开心，把饭吃的一干二净。
喜欢吃就喜欢吃吧，不过我不会再做了。
算算时间，差不多我还能再活两年，所以这两年时间我不打算宅着了，出去转转，看看这个世界的发展，到了下面之后，能讲给母亲听，免得她一问我三不知。
然后，第一天出门的我浑身湿透的躺在水边上，朝老天竖中指。
无缘无故脚一滑，我就摔到河里去了，怎么着，我今天水逆，不宜出门吗？
爬上来后想用妖力烘干衣服，结果不知道哪儿来的小猫头鹰先生直直的朝着我的方向走过来了。为了不暴露身份，我只能维持着这个落汤鸡的形象。
面上笑嘻嘻，心里继续竖中指。
“唔姆！需要帮助吗？！”
小猫头鹰先生睁着他那双大眼睛关切的看着我，语气依旧热情高昂，我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着拒绝了他，然而……
并没有卵用。
“女孩子不可以做那么下流的手势！会被别人讨厌的！”他一边说，一边把他焰纹的披风把我包起来，挡住我水弄湿后被衣服紧贴的身体。
等等啊你怎么知道那个手势很下流的？！
小猫头鹰先生相当健谈，或者说话唠，总之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样子。他说这地方离他家很近，可以先去他家把我衣服晾干，然后再送我回家。
孤男寡女，还到他家，正常人肯定觉得他要图谋不轨，但你要是看看他的脸你就觉得我想的这些全都是扯淡。
因为他的脸仿佛就再说“我就是太阳！我就是正义！！”。
太可怕了。
从我摔的地方到他家原来真的不远，花了不到十分钟的路程，一进门我就看到一个比十四年前大点的小小猫头鹰。
小小猫头鹰很友好的对我打招呼：“你好！”
“你好。”
“他是我的弟弟，炼狱千寿郎，”他出口为我们介绍，还没介绍我呢，一个大猫头鹰醉醺醺的走了出来，我看着他当时就混乱了。
——叫人外号是因为我脸盲，人类的脸太没特色了，名字太多太奇怪我根本对应不上。
“小玉夫人？您怎么会在这儿？”
他抹了一把脸，看起来也没多清醒，也不等我回答，喝了一口手里酒壶的酒，接着到一边躺着去了。
墙上挂着一副全家福，看到那张全家福后，我才明白一切都是我搞错了。
帮助了我的是小小小猫头鹰，是那个十四年前的小孩子。现在那个为吃到番薯饭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的人也是他，他已经接替了他父亲的工作，成为了鬼杀队中的炎柱。
我需要整理一下我的思绪。
为了记忆方便，我还是记下了小小小猫头鹰的名字：炼狱杏寿郎，他拿了一套女人的衣服给我穿，但我穿着明显有点大，衣服下摆都要拖地。
“这是我已故母亲的衣服，你可以暂时先穿着它。”
他还很贴心的给了我一杯热茶让我喝。
这感觉真奇怪。
后来我也没让他送，自己跑了，这种桥段……我可不想在死前再牵扯上一段情缘。
可惜老天爷好像不怎么想放过我。
有天晚上，附近有公开的能乐表演，据说是很有名的演员，其中一场表演内容是——安倍泰亲镇压玉藻前。
我怀着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心情去看了，心里把安倍泰亲诅咒了一万遍。
碰巧的是，小小……嗯，炼狱杏寿郎也来看了，他似乎很喜欢，表情津津有味的。
他好像没发现我，我松了一口气。
举办这场能乐表演的人大概没想到，玉藻前的子嗣会出现在这里，不，人类应该就不知道玉藻前会有自己的子嗣。
老实说我有点生气，不管看多少次我都是生气的。
于是我又躲在人群里离开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怒气越来越高，压都压不住，此刻我无比希望能遇到一只鬼，只怕太阳，除此之外需要日轮刀砍头才能杀死。
多好的泄愤工具啊。
我觉得老天爷听到我的请求了，一个鬼突然从草丛里窜了出来，一副凶恶模样如同张狂的野兽，哪还有曾为人的样子。
袖子下，我的指甲逐渐变得尖锐，鬼往前一步，我的笑容就越大一分。
——然后这个可怜的生物就被断头了。
笑容渐渐消失。
“没事吧！”
我是没事，但我的心情很不好。
炼狱杏寿郎收刀入鞘，动作行云流水非常潇洒，随着他动作摆动的披风，上面的火炎纹像是在燃烧一般。
诶……不能对他暴露我是妖怪的事吧？
让他知道我可能就活不到自然死亡的那一天了吧。
我僵着脸对他道谢：“连续两次都被你帮助了，真是非常感谢。”
“没什么！这对我来说只是小事！不足以挂齿！”
这一股子浩然正气感觉能掀我两个跟头了。
“不过感觉小玉对今晚能乐表演很不满意！”他低着头对我说话，一双大眼睛里好像在发光一样，“连第三场都没有看完！”
……我跟你熟吗你就叫我小玉？
随口编了一个理由，“我不是很喜欢这个演员，所以提早离开了。”
“唔姆，原来如此！”
“那么下次我们一起去看一场能乐表演吧！你一定会喜欢的！等我出完任务回来就去看！”
我懵逼了，我们熟吗？这怎么就约了下一场了？我今晚是不是就不该出门？
倒不是讨厌他，他明显是在征求我意见，约我出来玩。
送我到我居处时，他蛮惊讶的，说没想到我是鬼杀队的人，还问我在鬼杀队的职务是什么。
我的回答是：“主公大人养着的一个闲人罢了，不值一提。”
然后他就不再问这个了，转而提起了他自己：“我担任着鬼杀队的‘柱’！如果有需要！小玉可以随时来找我！”
“啊，我知道，多谢。”
后来他出了半个月的任务，回来后第二天就约我去看能乐表演了。
他频频约我，我也没好的理由拒绝他，总感觉他其实看得出我在撒谎，但是他完全不在意。
再后来，炎柱炼狱杏寿郎经常和鬼杀队中的、一个金发赭红色眼睛的美貌女子约会的事情不胫而走，小小主公知道后，经常对着我不知说什么好。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他要是说喜欢我我还能当面拒绝他，以后再也不见就算了，可是他也不说，就说约我出来玩，完全不给我拒绝的理由。
谁让我说自己是主公大人养的一个闲人！那个闲字真是给我惹了麻烦！
“唔姆！真好吃！真好吃！”
我木着脸看杏寿郎（对，我记住他的名字了，而且他要我叫他杏寿郎）吃完第六盘大份蛋包饭，然后他拿起了第七盘蛋包饭。
我看看自己吃的第一盘而且还不到一半的蛋包饭……
我可能是个假的妖怪。
发散脑洞，杏寿郎的工资……大概都用来买饭吃了吧。
吃饭的时候，外面天就很阴沉，等我们吃完，雨下的也不小了。
“这怎么办？”
“那里有店！你在这里等着！我去买伞！”
我就看着他淋着雨噔噔噔跑到对面去买伞，又噔噔噔的跑回来，张扬的刘海被雨水淋的紧贴在头发上，像是只被淋湿的猫头鹰。
不，他本来就是只猫头鹰。
“你跑过来的时候完全可以撑着伞跑过来啊……”
“对不起！我忘记了！”
这错认得真痛快。
他把伞撑开递给我，然后他手里就没有伞了。我一脸疑惑，还没问他为什么不买两把伞的时候，他一把把我打横抱了起来，走进了雨里。
我？？？？？？
雨噼里啪啦的打在伞上，伞下我一只手攀着他脖子，另一只手撑着伞。
他的侧脸确实好看，剑眉星目，永远是自信强大的笑容。
鼻间满是他的气息，温暖，包容，像一团火焰。
……就是感觉他一侧头就能亲到我脸上来。
“唔姆！小玉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去了。
“杏寿郎，是喜欢我的吧。”
他脚步不停，抱着我的手抖都没抖，理所当然的回答道：“是的，我喜欢小玉！想娶小玉做妻子的喜欢！”
“可我就要死了，你的喜欢注定是妄想了。”
这回他脚步停了。
“……什么？”
“我得了无法医治的绝症，只有几年的寿命了，”我偏开头，不去看他的眼睛，“杏寿郎，像我一样漂亮的女人到处都有，鬼杀队喜欢你的女孩子就十个指头都数不完，更不要说外面的了。”
他大声的否定我：“你是最漂亮的！谁都比不上的漂亮！不！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长得漂亮！我就是喜欢你！”
“只是……你的病，真的治不了吗？”
“是的，对不起，杏寿郎。”
他没有了声音。
我长出了一口气，忽视了心中那莫名的失落感。
这下他送我回去后，大概再也不会来找我了。
我可以安心等待我的死亡了。
然而，我这股气出的太早了。
“既然死亡无法避免，那我更不能放弃你！”他左臂一动，我直接和他贴在了一起。
他步伐矫健，声音铿锵有力：“那么小玉死亡前所有的美好回忆！就由我炼狱杏寿郎订下了！”
我：………………
“诶？？！！！！”
杏寿郎送下我离开时，正和小小主公最小的女儿彼方擦肩而过。
彼方看着他走远，然后笑着对我说：“最近一次的柱合会议，父亲大人已经无法直视炎柱了呢。”
老实说，我现在也无法直视杏寿郎了。
但是，内心的空洞，好像被填满了啊。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