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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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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箭,绝非汉高祖刘邦箭定天下的气势,他不需要证明什么!
这一箭,亦非楚霸王项羽箭挑乌江的蹉跎,他不需要遗憾什么!
这一箭,只是在告诉她,他来了。
摩挲着手中的茧子,他放下弓,背挺得笔直,双目炯炯地望着峡谷内。盾牌,利剑、□□,箭矢……这一切,都是他记忆中的场面。曾经,苦练技艺,只是为了能随皇阿玛亲征,用垒垒战功来铺垫晋朝之路。最年轻的贝勒爷,那又如何?他眨了下眼,前尘往事,就在这睫毛煽动中尽付………..
如今,铠甲再披,他求的不再是功名利禄,反而轻松了许多。今天,他只为他所关爱的人而战。
箭矢的火苗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骚动,只是震慑了一下。他独坐马上,身后是一排弯弓搭箭的将士,他们在等他的号令,一挥手,这峡谷就将被封死。
他快,所以扎尔汗他们在得到风声来不及谋动时,他已经来了。
他慢,他给他们时间。降服一个人的心是需要时间的,放逐与摧毁亦然。
“王爷,为何还不进攻?”西林觉罗左震吃惊于胤禩的运筹帷幄和当机立断。
西林觉罗左震在九王夺嫡时并非在京中任职。他是雍正一手提拔的人,这五年,可谓是平步青云,他的儿子西林觉罗逸宸也已是御笔亲封的四品昭武都尉,父子俩把守着京城乃至大清的安危。西林觉罗一门风光无二,他是个忠臣,他向来眼里只有皇上,对这个文人眼中的贤王,他这个武夫是不屑和不认的。皇上同意王爷带兵,在他看来,也无非是要给这个刚回京的王爷一个下马威。王爷的故事,他自然听说过。可是,武者只认英雄,天下只识帝王,他有再传奇的过程也是一个败寇。
然而现在,他侧目去看身边这个银铠白袍的男子,逼人的英气让他徒然有了惶惑。这是一个让人看不清内里的人,若是在战场上相遇,若他是敌人……左震的心理一凛,竟有丝寒意自颈背升起,这,已是多年未有的感觉了。
“尚书大人从前打仗也是这么沉不住气的吗?”
左震一呆,敛了心神,正色道:“兵贵神速,王爷既已占了快字,何不一鼓作气,如此也可早复皇命。如今,只是一箭告警”他顿了顿,于马上双手抱拳略拱:“恕下官直言,恐,纵虎归山。”
四周彷佛一下静了下来,左震语落,坦然目对。他要看这王爷会如何回答,若没个好解释,他自会将这一切如实上禀。
胤禩的俊颜上依旧云淡风轻,弯了腰,向左震靠近。左震本能地身向后仰,想要保持距离,胤禩的话却让他生生停住,脸色惨变:“尚书大人真是狠心,连你女儿的命都不要了吗,就这么冲进去。哼,你不要你女儿的,我还要我福晋的呢!”
不再去看西林觉罗左震的表情,胤禩恢复了坐姿,朝着谷内朗声:“扎尔汗,这峡谷并非喀尔喀的要地,这谷内,亦无你方精锐,我攻,你不用守。而这谷中,有我爱新觉罗胤禩必要带走的人,你守,我无法攻。攻敌所不守,守敌所不攻。这样的相持,你觉得有必要吗?”
谷内同样传来朗朗一笑:“今天谁来我都会尽力一搏,不为别的,为的是我喀尔喀的名。唯独是你,小王愿为你那句爱新觉罗胤禩而罢手,这名,让小王欣慰于当年的眼光。”
谷外的西林觉罗左震攥着缰绳的手慢慢握紧,下意识地,他知道这廉亲王吐出的名字犯了大不韪。偏偏,他和这扎尔汗的一问一答,激起了自己心底隐着的,曾以为已经失去了的豪情。年少已去,没有能够不朽的豪情,可此刻,竟然重燃。有些不可思议,缰绳在手中慢慢勒紧,他转头去看身侧脊背挺得笔直的廉亲王,兵不血刃,纵横捭阖,这样的人,怎会在夺嫡中输了?
马上的胤禩双腿一夹,当先朝着谷内驰去。“若还想见你女儿,就跟上吧。”
谷内两军的中央已被留出一块空地,扎尔汗骑马相迎。他的背后,是他的军队,他的身侧,立着一个女子。
西林觉罗左震一进谷,便脱口叫出:“月牙儿”
月牙儿调皮捣蛋的性情,唯独见了她这个绝对权威的阿玛吃瘪。此时的她垂着头,听到那声呼唤,非但没有半分的激动,第一个想到的是回去又该跪多少个时辰了?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想藏到扎尔汗的马后。
胤禩被她那动作逗笑了,突然想到欣然。她是不是也会做那样的动作。只是这一回,却是他放她来的。唇角一勾,想见她的欲望是那么强烈!我来了,你在哪?
他眼光四处一扫,未见伊人踪影。沉沉望向对面的扎尔汗,等着他的交代。
西林觉罗左震已是向着扎尔汗道:“小女顽劣,叨扰多时。某特来领回。”
扎尔汗看了看靠着他马儿的人,“这倒是老鼠见着猫的样子了。尚书大人,本王可不曾亏待了令嫒。”
月牙儿抬头看了眼她阿玛,却是跑向胤禩面前,双膝跪下:“廉王爷明鉴,月牙儿是自己迷的路,并未…并不是被劫持的。这人质一说,实在是有些误会了。”
胤禩静静听完,转头看向脸色铁青的左震:“咳,这话,你该对着皇上和你阿玛说。是不是误会,皇上自有明断。如今,本王只想问,我那与你交换的福晋呢?”
月牙儿摇头:“自你们攻打进来,便再没见过福晋和水姑娘了。”还有,也没再见过墨子轩了。在这种时候,自己是被他选择放弃的那一个吧!她不禁自嘲地笑了笑,站起身,自走到阿玛身边,也不管他的脸色有多难看,反正是伸脖子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了。
这边扎尔汗已是迅速接了口:“喀尔喀答应大清的要求,退回自己的封地,也请雍正皇帝撤兵,还草原清静,从此井河不相犯。就劳兄台回禀了,在此别过。”他早已看到了胤禩如寒冰的眼神,墨子轩惹的祸事,自己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该交代的未交代,这可不是喀尔喀王公的仪态,兄弟,你让我见识了!”胤禩并未阻拦,依然坐在马上,盯着已策马转身的扎尔汗。
扎尔汗背对着胤禩,可依旧能感到他的逼人。短短一句话,绵里藏针,扎得他真是无处躲藏了。翻了个白眼,瞪了远处的山坡一眼,你这墨子轩,就让老子给你收拾残局,真是,还草原狼烟呢,根本就是只恶狼。
“兄弟,”他回身,正对上胤禩似笑非笑地眼神。只能同报以尴尬一笑,双手一摊:“当年我便把她让了给你,这麽多年,我也犯不着再出尔反尔,把她藏起来不是?”
胤禩手中的马鞭在地上狠狠甩了下,‘啪’的声响撩起的尘土,连站在后山坡的欣然都忍不住下意识闭了下眼。
“她,是你藏得了的吗?”胤禩叹了口气,他知道,她真的不在。
“对。那你留下我,还真是没用,我当不了人质。”扎尔汗抹了下头,谁说的温润如玉,他此刻分明感到的是寒彻如冰!
胤禩再度扫了一回谷内,勒马转身。
“尚书大人,这里就交给你善后了。”云卷四蹄撒开,卷尘而去。
我已为你袖手天下,你何忍我独闯天涯?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