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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章 晋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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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一天,朱祐樘下了早朝便起驾回乾清宫,门口的内侍宫女见皇帝卤簿迤逦而来,都跪下接驾。
朱祐樘走进东暖阁,见舒云歪在大迎枕上,旁边金氏,乔扇都围着一个小桌,拿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还有一人背对他,身穿七品儒人常服也不知是谁。
见他进来,众人纷纷扔了手中之物,匍匐于地,舒云挣扎着坐起来,他过去把她按住,“不是说以后我来了就不用起身了吗?”
“舒云一笑,用眼神暗示他看看下面,原来除了金氏还有舒云的姑姑高夫人今日也一并过来省视,见皇帝回宫,早就跪在了下面。
朱祐樘知道她是因为有外人在,才有些拘礼,他扶舒云躺好,坐在她身边柔声道:“两位请起吧。”
金氏和高夫人这才起身。高夫人虽早就听说帝后琴瑟和谐,但亲眼见到这对恩爱夫妻,还是惊讶无比。
朱祐樘看了眼放在桌上的方块,笑问:“这又是什么。”
“这就是臣妾和陛下说的麻将。这些天终于做出来了。怎么样,陛下要不要也下场玩两把?”舒云笑吟吟道。
“好啊,正好今日公事不多,朕就陪皇后玩两把。”说着便坐了下来,乔扇一看多了一个人,便悄悄退到一边。
朱祐樘到底是刚学会玩,没多久便点了炮,舒云这边直接就推倒胡了。看着舒云和金氏洗牌,朱祐樘和高夫人说了几句家常话。
“高禄?如今是什么职位”
“是通政经历(正七品)。”高夫人恭敬的回道。
“恩,通政使司掌内外章疏、敷奏、封驳之事。也算是重要的差事。”朱祐樘一边帮舒云垒牌,一边笑着说。“既然两家是至亲,平日也多走动走动。”
高夫人则有些不安的看着对面的皇帝,她只是七品儒人,按理不能进宫晋见,这次是专门让金氏请了特旨才能见到舒云。想到下次再见到皇帝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她咬了咬牙,说道:“今个能见到陛下,也算是臣妾的福分,臣妾想求个恩典,不知可行不可行。”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舒云呆呆的看着自己这位姑姑,这才知道她这次进宫的真正用意。
朱祐樘手里拿了一张牌,随手把玩着,似笑不笑的问道:“是为了高禄的前程?”
“是。”高夫人跪下磕了个头,“我们家老爷如今已经快四十了,还只是个七品经历,所以才想乞个恩典。”
金氏听了恼怒无比,她也不是不知道自己这位小姑今日为何事而来,本来想的是,私下悄悄和舒云说说,让舒云去吹吹枕头风,谁料到她竟然就这么直愣愣说出来了。
但金氏不知道,这件事情高夫人已经和她哥哥张大人提了好几次了,可她哥就是不松口。她想着自己嫂子肯定和自己哥哥站在一边,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告诉皇帝,希望大些。
舒云则看着身边朱祐樘的脸色,自她当上皇后,还从没有对前朝官员升迁之事多说过一句话,后宫干政,不知是多少皇帝最忌讳的事情。
朱祐樘心理一阵反感,但碍着舒云的面子,也只是笑笑,“起来吧,这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下不为例。”
众人见皇帝并未生气,齐齐舒了口气。高夫人说完之后,也有些后悔,见皇帝答应,才放松下来,只是腿脚发软,在宫女的搀扶下,才站了起来。
金夫人一看,这牌也打不下去了,干脆领着高夫人告辞出宫。
待她们走后,舒云一脸恼怒的说道:“姑姑也真是的,撞个木钟儿都直接撞倒你这里来了。”
朱祐樘倒是一笑:“只怕她在岳父那里碰了灰,所以干脆直接找上门。”
“这事不太好吧,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提拔外戚,肯定会有人议论的。”舒云沉吟了下。
朱祐樘拍拍她的手,“无妨,我既然已经答应了,怎好再改口。”
“可是……”舒云还想说什么,却被朱祐樘阻止:“今儿个听说你去太皇太后那里了?”
“是阿。不过太皇太后今儿个好像心情很好,和我说了好些先皇小时候的事情。”舒云一笑,“看来还是肚子里的孩子面子大,我这个做母亲的都跟着沾光。”
“哦,是吗?”朱祐樘笑看她一眼,“这是好事,不过你身子越来越沉了,以后偶尔去几次就好,孝不孝顺也光不在这上头,祖母肯定体谅的。”
舒云点点头,这才招人传午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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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华殿,众人一言不发,君臣默然对坐。但不言声也是一种态度,在这种沉默的压力下,朱祐樘神态自若的喝了口茶,“若是没有话说,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臣有话说。”老臣王恕昂然顿首说道:“臣认为高禄不可超迁本司参议(正五品),更不可给张峦封伯。”
“为什么。”朱祐樘淡淡道。
“钱、王两位太后正位中宫数十年,钱承宗、王源始邀封爵。今皇后立甫四年,张峦就要封伯,天下将谓陛下惟厚椒房亲,不念先朝外戚。此举累及圣德,陛下断不可许。”王恕此时已经七十多岁了,但精神矍铄,说起话来斩钉截铁,花白的胡子一翘一翘的。
马升文也顶上一句,说道:“天下之官以待天下之士,陛下不可私贵戚,妨公议。”
“臣也觉此事不妥。”徐溥的嗓子又清又亮,“陛下即位以来,励精图治,未尝有内降。今日幸门一开,只怕未流安底。更何况外戚家无功求迁,无劳乞赏,有损盛德。”
“哦,若是朕执意如此呢?”朱祐樘放下杯子一笑。
“若陛下执意下旨,臣等不敢奉诏,请皇上慎量。”说完,下面的大臣跪了一地,一时间文华殿寂静得一根针落地都听得见。
朱祐樘揉了揉眉角,这几日政务繁忙,他每天早上寅时(凌晨三点)不到就起,睡觉不过三个时辰,忙得天昏地暗,再加上舒云身子越来越重,晚上要起好几次夜。折腾得两个人都睡不好,本来舒云是想分开睡的,但朱祐樘想着舒云第一次怀孕,心里还是放心不下。
他突然想起,当年太祖朱元璋曾自嘲的说“百僚未起朕先起,百僚已睡朕未睡。不如江南富足翁,日高丈五犹披被。”现在看来,无一字虚假。此时听众人一片劝谏之声,知道这事自己想得简单了,他吩咐道:“先生们请起。”
但底下的大臣们却迟迟不肯起身,见自己的重臣如此执拗,朱祐樘也是无奈,刚想说那此事以后再议,却眼见一个老公公趋步上殿。
朱祐樘定晴一看,正是太皇太后身边的中官。那老公公跪地行礼之后,朱祐樘惊讶地问道:“可是太皇太后有什么懿旨?”
那老公公看了眼下面跪了一片的大臣,欠身徐徐道:“懿旨是没有的,太皇太后只是让奴婢捎几句话给陛下。”
朱祐樘一听自己的祖母有话吩咐,连忙起身。
“太皇太后说,按理前朝的事情她不该过问,不过既然和皇后有关,她老人家便想多说两句。虽说钱、王两位太后正位中宫多年,外戚才封爵,但皇后端庄贤淑,侍奉两宫甚孝,如今又怀有身孕,情况与前朝略有不同,陛下可酌情加恩,亦不为过。”老公公说完便低眉顺眼站到一边。
太皇太后的意思说得很明白,钱、王两位太后虽然在皇后位置上坐了多年,可是一个孩子都没生,如今皇后既然怀孕,这便是大功一件,外戚待遇自然与之前的皇后不同。
底下跪着的大臣一听这话,都是一愣,太皇太后历经三朝,又抚育皇帝成人,在朝中自有一定威信,如今她老人家发话支持皇帝,其他人也还真不好说什么。
朱祐樘一听,连忙答应道:“既然祖母有吩咐,孙子自然听从。”他转过身笑看大臣们一眼,“朕意已决,若爱卿们再不起身,那朕便直接下中旨。“
大臣们无奈,也只好领命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