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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丧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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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远早上起床眼皮就跳个不停,刷牙的时候又不小心戳到牙龈,疼的不行,吐出来的泡沫都带着血丝。
肖妈妈穿的很精神,问肖远想吃什么,肖远说想喝鱼头豆腐汤,肖妈妈就提着菜篮出门去了。
肖远坐在餐桌边慢慢的喝肖妈妈早起熬好的鸡茸粥,粥熬的很鲜很粘稠,但肖远的牙龈还有点疼,就喝的有点勉强。喝完粥起来的时候袖子不小心扫到了盛煎蛋的小碟子,“呯”,吓了肖远一跳,肖远看着地上的碎片,今天这是怎么了?然后找出扫帚扫地上的碎片。
中午的时候,楼下传来“呜啦———呜啦———”的警笛声,肖远有些心慌,想出门去看看,可是门被妈妈走时反锁了。肖远趴在房间的窗户往下看,楼层有点高,底下看不大清楚,只能看见救护车附近围了很多人,肖远想不知道妈妈在不在人群里面。
过了差不多几个小时,都过了饭点了,肖妈妈还没回来,平时12点左右肖妈妈就着急赶回来给儿子做饭了。
肖远抑制不住阵阵心慌,想给妈妈打个电话,掏出手机一看是陆战东给的,打了就露馅了。想了想拨通了陆战东的电话,刚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了。
“小远。”陆战东的声音从那边传来,肖远没来由的有些心安。
“妈妈早上出去买菜,现在都还没回来,我有些担心。”
“小远,别担心,你自己先热点东西吃,阿姨可能有事耽搁了,我现在就去查。”陆战东安慰道。
等肖远挂了电话,陆战东拨通严励,“严励,你现在带人去找——-”
严励是陆战东道发小兼手下,严励的爷爷是陆战东爷爷的警卫员,父亲是陆国元的副官,严励从会走路开始就跟着陆战东,陆战东当年弃政从商,严励二话没说就跟着下了海(这货本来就话少的可怜),可以说严励既是陆战东的兄弟更是陆战东手里的刃。
十分钟后,严励打来了电话。
陆战东接完电话,闭着眼睛沉默了良久,搁在桌上夹着烟的手竟有点微微颤抖。
叩!叩!肖远听到敲门声忙跑过去。
“小远,是我。”
是陆战东,小远喊,“妈妈出去的时候把门锁了。”
“小远,你让你开些。”然后门被陆战东一脚踹开了。
“怎么了?”小远觉得陆战东的神情有点奇怪,带点躲闪,不像以前无论何时都一副坚定不移的眼神。肖远心慌慌的,又安慰自己没事没事 ,然后强迫自己自己笑了笑。
陆战东看肖远带着渴求的眼神望着自己,像是一只懵懂的无自保之力的幼兽,心头大痛,让他如何忍心说出这残酷至极的话语。
陆战东挪过一把椅子,把肖远按在上面。
“你说呀!!到底怎么了?”肖远忽然用力挣扎起来。
陆战东扶着人的肩膀,“小远,你冷静点,听我说。”停顿了一会儿,陆战东开口:“肖姨出事了。”
肖远一阵天旋地转,强撑着问:“出了什么事?”
陆战东的回答像是进入了无声电影,肖远只看到嘴在张合,却怎么也听不清楚声音。
为什么突然这么冷,好像堕入了传说中的地狱的那层寒冰地狱。
恍惚间,只看见陆战东脸色大变的向自己说着什么。
陆战东实在不想再去回忆那天的情形了——-
那天,他带着只剩具躯壳的肖远来到医院的太平间。那地方冷的人的骨头都能结冰。
肖远僵硬着手慢慢的一寸寸揭开蒙在母亲脸上的白布。
妈妈是睡着了吗?为什么躺在这么冷的地方,肖远痴痴的想,妈妈,快回家去吧,我饿了,快回家给我做饭啊!再不吃饭我要得胃病了呢!
陆战东看人有点不对劲,不哭不闹,只是喃喃的说这话,眼神却完全涣散了。心下一紧,一把握住肖远的肩膀把人转了过来,肖远呆呆的看着陆战东,突然“噗”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然后人在陆战东眼前倒了下去。
“小远!”陆战东心神俱裂。
陆战东盯着手术室外的红灯,心疼的就像钝刀在剜,他的宝贝这么瘦弱,这么稚嫩,受不住的。
像是熬了一个世纪,红灯灭了,主动医生走了出来,陆战东沉声问:“怎么样?”
于是摘下口罩:“病人本身胃部比一般人脆弱,加上情绪太激烈,大血管破裂,刚刚修复好了。康复以后要特别注意饮食。对了,病人有家族性胃病史吗?”
陆战东:“他父亲和爷爷都死于胃癌。”
医生皱眉:“那样更要注意以后都饮食和作息了。毕竟还这么年轻。”
肖远被推出来了,小小的脸被罩在呼吸机里,人躺在白色的被子下只有细细的一长条。
痛你所痛!伤你所伤!陆战东眼睛通红,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老天爷太过残忍。
vip病房里,肖远已经昏睡两天了,医生检查后说已经没有大碍了,可能现实太过痛苦,人体机能就下意识的选择逃避,肖远闭着眼睛一直不肯醒来。
这两天里,来了很多人,肖妈妈那边老家的亲戚都过来了,看了肖远这幅模样都黯然神伤,幼年丧父,少年丧母,这孩子命咋这么苦!但亲戚们也有一家老小要顾,家家有家家的难处,再不忍心也是要走的。
肖远醒来的时候是第三天的半夜,毫无预兆的就突然睁开了眼睛,慢慢坐了起来,眼珠子转的特别慢,看了看趴在床沿上的陆战东,然后起身下了床,光着脚走了出去。病房外静悄悄的,值班护士也都趴在桌上睡觉,没发现肖远光着脚悄无声息的经过走廊,下楼梯,穿过医院门口的草坪,沿着空荡荡的马路回家去了。
陆战东这三天都没睡觉,刚趴在一旁小憩了会儿,感觉特别不安稳,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物要脱离自己的掌控,急的额头冒汗,猛的把自己硬生生从梦中唤醒,惊恐的发现床上躺着的人不见了,慌忙起身往浴室间一看,没人,陆战东迅速往外冲去,一边给严励打电话让他带人手过来。
陆战东一路找寻着跑到医院门口,忽然发现灯光下水泥地上出现了许多残破的血脚印。
陆战东脸色大变,心头血都涌了上来,“小远没穿鞋!”
跟着血脚印一路跑,陆战东腿都被地上的血吓软了,“小远,哥受不了,别这样!”
直到看见熟悉的街道,陆战东才明白小远跑回家去了。
一气跑上六楼,眼前一幕陆战东心脏发疼,肖远穿着件病号服缩成一团坐在门外,一双光脚满是血污。
眼神明明是无焦距的,看见有人过来,肖远歪着头朝说道:“我一直敲门,妈妈都不开,你来帮我敲吧!”
陆战东见他这幅模样,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把人揽进怀里:“小远,你别吓唬哥!”
肖远用力挣扎起来,“快敲门!快敲门!”
陆战东实在没有办法,“我敲。我敲。”一边打开了门。
房子里,肖远一间一间的找妈妈,厨房,厕所,卧室,房子就这么点大,一下就找完了。肖远又找了一圈,就这么来来回回的转悠,像只被丢弃的小犬,茫然瞎转,仓皇又焦急。
陆战东眼睁睁的的看着地上的血脚印越来越多,最后都快连成片了,实在受不住了,上前一把将人抱起。肖远没有挣扎,眼神直愣愣的呆在陆战东怀里,仿佛外面的一切都已与他无关,没人逼他,肖远自己把自己关进了地狱。
陆战东即刻把人带回了别墅,别墅里严励早就安排好了医生和必要的医疗器具。人一到,受伤严重的脚就被包扎了起来。
两周后,贺九年接到了陆战东的电话匆匆赶了过来。陆战东正像一头被困的狮子一样不停的在客厅踱来踱去。贺九年一见到陆战东,差点没认出来,衬衫皱巴巴的挂在身上,一看就好几天没换了,以前一丝不苟的头发全乱了,脸上胡渣一片,一双眼睛泛着血丝。
陆战东一见贺九年,立马拉过人,声音嘶哑的:“他刚才突然说话了,不知为什,说要见你,你待会儿上去小心说话,千万别提起他妈,尽量说些转移他注意力的话题,如果可以的话,劝他吃些东西。昨天他发小曹凯也过来了,也没用。”
贺九年知道肖远逝母伤怀,没想到这么严重,当下也慌:“肖远不肯吃东西吗?那哪成啊!”
陆战东声音像拉老式的风箱:“整整十二天了,一口没吃,全靠营养针,他的胃刚做完修复手术,实在折腾不起了,昨天我没忍住,强灌了他半碗粥,结果全吐了,吐出的粥里还带着血。”陆战东说完狠狠揉了揉自己的脸,然后示意贺九年赶紧上去。
贺九年怀疑自己有没有这么大的脸能够劝说肖远,但也眼下也只能是上去试试。
贺九年推开门,朝床上望去,贺九年一向活的没心没肺,这是也觉得心酸的不行,这哪是个活人啊?和死人就差一口气了。人瘦的完全脱了形,以前秀美如玉树般的脸颊现在就剩一层皮绷在骨头上,毯子盖在身上几乎看不到什么起伏,让人怀疑下面是不是只有一副骨头架子。
贺九年走过去,发现人是睁着眼睛的,但眼神是涣散的没有焦距的。
“肖远,我来了。”
肖远应该是听见了,眼珠子极缓慢的转了过来。
贺九年上前撑起肖远的胳膊,触手全是硌手的骨头,稍稍用力,让人靠在床头。
楼下,陆战东坐在沙发里,弯着脊背,垂着头,两只手插在乱糟糟的头发里。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贺九年下来了,眼眶红红的。
陆战东问道:“怎么样?”
贺九年扯了扯嘴角,笑的比哭还难看:“他愿意吃东西了。”
“真的!!”
陆战东慌忙往厨房间走,一边朝贺九年道:“九年,谢谢你!”
贺九年第一次听陆战东向他道谢,却是在这种情形下,想起刚才楼上的谈话,贺九年都想哭了,招谁惹谁了??
之后,每天下午陆战东就派人把贺九年准时接来陪肖远说话,肖远依旧不怎么和别人包括陆战东说话,只贺九年来的时候愿意和贺九年单独在房里说话。陆战东哪里还顾得上吃醋,只要肖远好好的他就要谢天谢地了。
贺九年从楼上下来,听陆战东高兴的说着昨天肖远吃了什么,今天在院子里溜达了多长时间,贺九年听着这些话,看着陆战东散尽阴霾的俊脸,内心都想跪了,饶了他吧!!
这天,肖远午饭吃了碗小米粥,有喝了半碗鱼汤,陆战东看外面阳光不错,就问肖远要不要去草坪上坐一会儿。肖远点了点头。
天气很好,太阳暖暖的照在肖远身上。肖远微微抬着头,眼睛有点被光线恍到,就把手挡在眼睛上。
肖远穿着套白色的家居服,沐浴在阳光下,美好的都让人有种不真实感。明明是岁月静好的画面,陆战东却不知为何有点心慌,仿佛眼前的人随时背后会展开巨大而洁白的双翼,然后腾空而起,头也不会的飞向太阳。
“小远!”陆战东上前,贴住肖远的后背。肖远回过头,看着陆战东,甚至给了陆战东很久不见的笑容。
陆战东受宠若惊。
天终于要晴了!陆战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