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馈赠 ...
-
「春天的花，夏天的叶，秋天的果实，冬天的雪。
最喜欢的事物总是极其容易消散的，可是如果这个最喜欢是神明的话，可否能稍微长久一点呢？」
入江寻并不是个多情的人，十岁以前把所有的感情都献给了两个人，十岁以后一直想着自杀这种无聊的活动，到后来又给自己找了一个重要的人。
他似乎一生都是围着别人转的傀儡，主人死掉以后就会像古早的武士一样奉献自己的生命去追随，可是往往因为过于特殊的体质而无法达成。
这是他痛苦的根源。
被人类所制造出来的武器必须需要一个能够随时随地对他发出指令的对象。
那个粉色双马尾的女孩子当时笑的一脸疯狂，从希望之峰用尽最后一口气把他送到外面。
“你应该去学会不同的生活，可不要把自己局限于这个舞台了，你总有一天，会将万物吞灭。本小姐由衷的期待着更多更多的、关于你的未知啊！”
一样的湖色双眸中迸发出惊人的光芒，像是在看着自己最爱的人一般，嘴角的微笑扩大，鲜红的血液从身下流淌出，刺眼的颜色让他下意识闭上双眼，身后的手敲在他脖子上，失去记忆的前一刻看到的是一群人疯狂的围过去的场景。
——逃不掉的，只要他在，你就逃不掉的……
眼前扭曲的船舱上，被带领着的脚下，暗红的颜色已经逐渐凝固，还有的顽固的滴落到了无边的大海中，在深蓝色中化开。
周围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让人恶心的气味，身后忍不住的人走远了，少年的双眸染上了环境的猩红色。他似乎对眼前的景色早已习惯，眼神淡漠又空洞，就连一旁默默观察的中原中也都要忍不住叹气了。他伸出手来揉了揉紫发少年的脑袋，等人有些不满的把思绪和眼睛转移到自己身上，却并没有拍掉头上的手。
“所以说中也先生，就连一个幸存者都没有吗？那不该是情报部的工作了？”
中原中也打了个手势，一旁早就想凑过来的立原道造立马狗腿子似的笑着走过来，脚下踩到了没清理的尸体发出软绵绵的声响，嘴里说道：“有的有的，就剩一个了。听说这可是从我们港口Mafia嘴里啃下的肥肉，也不知道噎着没。”
他指引着方向默默地在一旁介绍些细节。
从情报上显示说这个已经几乎全灭的小型组织成员似乎有一种类似转移物品的异能力，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能从港口的手底下悄无声息的把货物运走的原因。当时黑蜥蜴在清点的时候发现少了一批走私的钻石，经过多方面调查线索统统指向这里。
入江寻的声色颓废：“啊，我以为中也先生会全部干掉来着，好麻烦。”
中原中也怒：“你在想什么呀！”
“果然工作中的人最细心吗，就算已经气炸了……啊，好痛。”少年抱着自己被打了一拳的脑袋，嘴中却念念有词，“本来就是嘛，能从中也先生手上偷走东西也太厉害了。”
少年的语气真诚，是在百分百夸奖对方。
那次互送货物的任务是作为准干部的中原中也和黑蜥蜴一起完成的，可是这样还是被偷了里面的东西，中原中也为此有连带责任，他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是为了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
“传送是个挺好的异能呢，不过可能已经被中原先生杀掉了。”立原道造摆摆手，脸上的表情可惜，却并不是指责而是谈论事实。
“你在小看我吗，”入江寻道：“我们拷问组的工作可就是撬开他们的嘴巴呀，就算那个异能者被杀掉了，不是还有一个人留着吗，他会开口的。”
中原中也看着少年自信的语气，眼神锋利气场却并不骇人，周围的港口Mafia成员早早的就留出来他们独自谈话的空间。赭发少年回忆来之前好像想着要见入江寻一面，难得动脑子想了想突然开口：“我是不是还没有送你一样东西？”
“啊，您终于想起来了吗。”入江寻捧读。
作为Port Mafia成员的标志，上司要送给加入黑手党的下属一样自己的东西作为信物，这代表着已经获得了对方的认可，而准干部送出的东西，还有一层意思是那人会成为他的直系部下。
“喂，我好像没说要认可你来着？做我的部下是这么容易的？”中原中也挑眉笑的张扬，好看的面容配上湖蓝色耀眼的双眸，抬着下巴傲气的看着身旁的少年。
入江寻不避讳的看着对方：“这是我人生的目标呀，以死亡为终结的人生，能够添上这样浓墨重彩的一笔对我来说是无比幸运的。”
能够遇见您这样的人才是我的幸运啊。
少年的语气一向是带有诗歌般的绚烂，让人似懂非懂却听得出其中的真诚。中原中也自然满意，就像懒散的猫咪一样被人顺了毛，眯着眼睛叫矮他半个头的少年随意挑选。
“那就这个吧。”
少年的手指轻轻放在对方喉结的位置，隔着一层皮质项圈似乎能感受到他手指的温度，忍不住喉咙动了动，歪头扯下了choker递给他。
没有人知道在这一刻那个一脸笑意接过他手中的东西的少年内心其实是紧张的。他是个十足的天生影帝，放任内心那猛然升起的紧张感却笑的没心没肺。
入江寻一直是知道自己是为别人而活的，无论是人为制造出他的人还是那些种种原因在他面前死去的人。那些或多或少都能够给他本就需要学习的感情增添浓墨重彩的一笔。
所以他一直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他以前曾追随的目标、和自己有血缘关系上的亲人都已经死去了。
既然那些人都死了，那我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呢。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非常无解的怪圈，所以他认为死亡是他的归宿。
可是把他从神社中带出的中原中也却想要他活下去——一个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人，单纯的想要他活下去。这对他来说是极其不可思议的。
他知道不少关于这个世界的秘密，就算因为当年的他选择去青鸟神社而导致他和记忆中的世界相比这个世界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像是个异世界，可是有些东西，就像是血缘，就像是身世，就像是每个人身体中的异能或个性是绝对不可能改变的。
所以他是知道一个关于中原中也的秘密的。
老主持或许猜不到他在死的时候是真的见到了他一直供奉着的真正的神明，可是入江寻却是清楚的。
因为相当清楚对方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所以对对方曾经要求他活下去的愿望有着接近恐惧般的不可置信。
那是一个人类要求一只蚂蚁活下去的不可思议。
他惶恐的接受了对方的命令，也重新找到了一点自己可以在这个世界上苟偷生的念头，不是物理性的幸运加成，而是关于一位神明的馈赠。
“喂，我可是一定会当上干部的，”赭发少年的眼眸是最让人陶醉的宝石蓝色，那种由内而外的自信让每个人都无法拒绝：“在此之前你要是跟别人走了，我打不死你。”
“都说了是人生目标，不会轻易改变的啦。”
——但是目标达成之后，请允许我去拥抱死亡哦。
少年的眼睛眯眯，一脸满足迫不及待的自己带上了枷锁，调整好后面的暗扣以后，本来带在中原中也脖子上的东西被转移到他自己身上。
感受到上面还未消散的体温，一想到这是对方贴身携带的物品，心里幸福的冒泡。
——“你的想法就这么容易改变吗，自杀并不会让人痛苦，活着才是，你还要继续拖延这份痛苦吗，即使知道幸福只需要自己拿起刀？”
他难得的想要反驳对方，却在下一秒突然意识到这只不过是浅显的幻觉假象，只要自己有一点被救赎的可能，那么就会立马被拉回地底的幻觉。
这是他的异能赐予他的绝望。
——“你自己知道的吧，和我一样的你是不可能被救赎的。”
他意识到那个粉色头发的女孩子临死前随便调侃的话语，原来是通过作为分析师的分析能力，计算好了他未来的一切吗。
“好了好了，”赭发少年一向没心没肺，自动忽略了入江寻身后冒出的黑气，把他从思考中随意拉回现实，指使着对方快要忘掉的工作：“人在里面还有口气，快进去吧。”
“中也先生就不用进去啦，”入江寻的话带着轻佻的调子，胸有成竹的语气似做无意的话语：“等我几分钟就好了，毕竟我可是在红叶姐手下学习的呢。”
赭发少年点点头让他进去。
等到入江寻回过头去，手握住门把手，脸上已经恢复了一片死寂的面无表情，他冷冷的眼神倒映不出任何东西，就像雪山上用不凋零的白色花朵，任何事物都无法触动他的心。
他也只有在中原中也身边才会情绪外露了，因为准干部少年果然还是想要让他稍微对生活填充一点信心，自己也乐的配合对方。
在他接触的人当中，果然只有内心强大又变扭傲娇的学长的性格是最让人能产生好感的呢。
入江寻心中转了一个弯回到现实，房间里的光线灰暗，脚步声不紧不慢的走来给本就因为尸体而沉重的气息升起危险的讯号。
等在一旁的黑蜥蜴众一眼就发现了迎面而来的小少年，明明是该上国中的年纪，可是对于已经和对方处事半年的黑蜥蜴却并没有一个人敢小瞧他。
面前的敌人被事先吊在墙壁上，呼吸的频率和身上的血迹证明了对方已经遭遇过一场非人的折磨。
但却是清醒着的。
入江寻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双手，轻薄的衣服上只能装下便携式的基本武器，而枪械和刀具对一般都审讯人员来说很是鸡肋，没有条件的情况下它们很难发挥足够的实力。
但入江寻曾经认识一名神经学者，或者说他自己也本就有着这样的才能，对于语言巧妙的运用来击崩对方心理防线。
“整个房间里的唯一一个刑具只是一把匕首而已。”他抽出贴身而放的匕首，屏退了众人，来回的在房间里走动。
“我曾听说过邻国有一种行刑的手法，但以前碍于种种原因一直没有去实验一番，你看来是第一个了。”
周围尸体与血液的气息其实并不太好闻，而条件也并不允许他对此有何要求。作为唯一的听众也就是犯人没有一点反应，他也并不因此而恼怒，只是扯着嘴角做笑着的模样：
“凌迟。”
“我要在你的身上划下三千多刀，刀刀入骨，而你需要做的，只是在最后一刀下死去就可以了。”
“请尽力的活下去吧。”
十五分钟后，紫发少年关闭了身后腥气十足的房间，神奇的是经过一场极其惨烈的审讯以后，他的衣服居然并没有沾上红色的污渍，早就等的不耐烦的一群人把他团团围住。
中原中也并不废话张口就问：“东西呢？”
入江寻的视线从他的身上转移到身边另一个高挑青年的身上，那位自己的搭档现在一脸狼狈，一看就是和准干部发生过摩擦，显而易见的还败给了比自己要小上几岁的少年，他眼角弯弯笑了一下。
梶井墨绿色的围巾变得破旧不堪，手中还是拿着一个下一秒就会扔过来的柠檬炸弹，“首领的钻石呢？”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馈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