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的另一端》平天烬

3、第二章（上）

　　第二章

　　这个城市处在风口，一场风过去，刮起的不是尘土，而是沙砾，显得干净，经常打得脸生疼，又似乎促进血液循环似的有另一种快感，她是很喜欢这风的，呼啸的过去，爽快极了，城市本身也如这风般清净极了，含着暗暗的凉。
　　她总觉得这个城市的人性情上的薄凉，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远的不可思议。城市虽小，人心却把它扩展的无限大。走在大街上，一个个人从身边擦过，却总似毫无知觉，有点恐怖。
　　萧然是她的朋友，很好的那种，可以听得懂她的没有逻辑的跳跃性话语，世上有一类人，他们之间不需要太多语言就能互相了解。
　　“今天要去租书店吗？”萧然单手扶着单车，另一只手勾着书包带，很潇洒的样子。她在学校也出名，不是因为她是钟奇的死党，而是她本身，就招惹他人的目光。
　　留着齐肩的头发，一过肩就剪去，这样常常在风里头发就纷飞，配着她爽朗的笑容，旁人几乎也能扯出笑容。修长的身形用她自己的话来说是长时间打球练出来的，她从初一迷上《篮球飞人》之后就是狂热的篮球fans，她的球技据相熟的男生说是和男生没什么区别的，很厉害，却不屑于参加学校的女子校队，宁愿天天混在男生堆里冲撞。
　　钟奇摇摇头，发丝摆出弧线，“今天可能不行，刚才被张老师抓住帮他统计分数，要不你先去，做完我去找你，若是时间晚了也不用等我。”
　　“那个懒家伙……”萧然脸上拧出恨，她表现讨厌的时候会微微笑着，不熟的人也许还以为她在开心，“就这样，我先走了，拜！”脚下用力，又突然刹住车回身，“对了，好好做哦！”在她脸上捏了一下才狂飚出去，嗖得就不见人影。
　　钟奇站在原地笑出来，拿这个人没办法，什么时候都要玩一下。收拾了书包才上三楼去，张老师是上奥赛补习班认识的老师，对她极为欣赏，今天下午自己的学生不叫，恁是拽她去帮忙算学期分数，真是无奈，好像成绩好，做这些杂事也天生做得好似的。
　　走进办公室，静悄悄的，周末，大家都赶着回家，操场那边热闹非凡，远远传来声响，更衬得这里寂静。
　　“啊，你已经来了！”张老师走进来，后面跟着一个男生，她也认识的——宋迤。一身暗红的运动服，大了一点，白色运动鞋，男生似乎比较偏爱深色的运动鞋，就他总是穿白色的，运动也清爽的感觉。看见她在，偷偷的在老师背后对她比出胜利的手势，食指和中指弯弯好像可爱的小兔子，钟奇看了，抿着唇笑，这么大个的男生，做出这种可爱的动作，现在想来大概是因为即将被同学的妹妹看见自己被K的场面而感到不好意思，不自觉搞笑来化解这种尴尬吧。
　　“唉唉，若是现在的学生都是像你这样乖的就好了。”原本不太罗嗦的老师也这样絮絮叨叨，钟奇不禁看了一眼宋迤，秋季的霞光此时已经漫布整张天空，深深浅浅写意得涂抹着，最后的阳光给每片云都镶起了金边，也将他的侧脸勾勒出迷人的线条。
　　微微翘起的唇角显得有点稚气，过长的头发在温柔的光线里看起来非常柔软，他的样子比本身的年龄似乎要稚气多了。认识到这一点，让钟奇觉得很好玩。
　　接过张老师递过来的一沓成绩单，坐在一旁的办公桌上登记。没刻意去听，耳朵里却也不时飘进那边的声音。
　　“你到底想不想学习？”
　　“想。”
　　老师与学生间千篇一律的开场白。
　　“那为什么你还能考出这种成绩呢？”当老师的大概是永远都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能考出满分，而有人就是怎么费功夫仍然还是能考出几分这种让人羞辱的分数。“你已经高三了，应该开始懂得珍惜时间了，有你去打球的功夫，多做几道题对你来说绝对是有好处的，你这样天天混时间对你父母来说，实在太……”
　　孩子要不要读书跟父母到底有什么关系？一边说着学习都是为自己学的跟父母没有关系，一边又拿父母来压自己，钟奇的唇角垮下了一点。
　　“老师，做好了！”清冷的声音突兀地插入，钟奇的表情恭敬，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打断了老师的讲话似的，好像热热闹闹的场面突然摔碎了一个玻璃杯，一下子就空寂下来。
　　“老师，你说的我都明白，我下次一定考好，今天就放过我吧！”宋迤赶紧抓住这个机会给自己开脱，被打断的教训再继续下去一是感觉不对，二是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了，张老师索性挥手，“好吧，再给你一次机会，希望下次不会再给我考出这种分数来。”
　　“好好……！”连声的叠词，真是不够诚意。

　　宋迤和钟奇一同走出教学楼，光线已经很暗了，穿堂风鼓动着两人的衣服，钟奇感到一阵寒，涩缩了一下，靠着墙边走，避免在对流明显的地方。
　　才想着，就感到风停了，惊讶侧首，宋迤站在身边，笑得明朗，比起渐要消失的阳光，别样灿烂，“刚才多亏了你！”
　　“什么？”用手按压住飞舞的头发，真想不通为什么萧然会喜欢头发在风中乱飞的感觉。刚才，也许她真的是故意打断张老师的话，但，绝不是为了他，只是讨厌大人说着一套，做着一套的感觉罢了。
　　正出神想着其他事情，就感到头上一阵压力，宋迤大笑着揉乱她努力想抚平整的发丝。“不管你怎么认为，反正我确实被你‘救’了一命，下次需要帮助一定要找我啊！”
　　那笑容太近，太真，几乎消散他哥哥的同学的距离。看着他笑，钟奇也几乎要笑，他和萧然很像，都是那种肆意惯了的人，天地那么大，他们可以无限地飞驰。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载你回家。”
　　“不用了！”退后一步，这个人实在太自然熟，她的速度跟不上他，自然想避开。
　　“不行不行，我一定要送的，不然阿岩要劈死我！”为了怕她趁他取车子的时候先走，宋迤想了一下，硬是从钟奇手里抢过书包，并美其名曰是帮她减轻负担。

　　秋季的傍晚已经开始尝得出萧索了，风在夜里起得更猛，钟奇听得见他的衣服被刮得猛烈的声音，她坐在后座却好像独享一个平静的空间，风将裤管拉扯得变形，上半身却安然。一种静静的悠然爬上钟奇面皮，她突然想起《最终兵器彼女》里那首悠扬的《约束》，在干净的天空充满花香的空气里哼一曲，此时她便有哼这么一曲的冲动。
　　只是，最终那旋律只是回旋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