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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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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淑妃飞快回眸,眼睛里的火压不住地窜出,冷笑道:“九帝姬,这样以退为进的雕虫小技,便不要拿出来惹人发笑了罢?口空无凭全靠一张嘴污蔑?陛下眼明心慧,又有这么多双眼睛替本宫瞧着,帝姬说话可得忖度着些。”
长玉闻言,跪直起身,耷拉着眼不敢瞧陆淑妃,“长玉适才所说的句句属实,绝不敢污蔑了淑妃娘娘……这么多贵人在场听着,长玉怎会有欺君罔上的胆量?”
皇帝一早起的兴致此刻全败光了,神色恹恹瞧着撵下众人,“九帝姬适才一席话,可有说谎?”
“回陛下的话,九帝姬确是实话实说……淑妃娘娘只是训诫几句。”在场宫妃扑啦啦跪了一地,战战兢兢瞟了一眼陆淑妃,才磕磕巴巴道,“也确是九帝姬言语上冲撞了一些。”
长玉从善如流,当下应着那宫妃的话磕头哽咽,“皇后娘娘病中时,淑妃娘娘替皇后娘娘训诫长玉,长玉甘愿领受!请父皇责罚,请淑妃娘娘责罚!”
“你!!”这小贱人简直就是越描越黑!陆淑妃银牙咬碎,挥手过去直直指向长玉,“给本宫把嘴闭上!”
长玉话中提及魏皇后时,皇帝微不可察地皱了眉。菊姑瞥见皇帝已有不悦,连忙压低声音提醒,“娘娘……”
陆淑妃自觉微微失态,收敛了几份怒意,回首过来朝着皇帝一拜,“陛下圣裁!”
皇帝厌烦皱了眉,转过眸子去看下手轿撵上的李贤妃,“贤妃怎么说?”
李贤妃一直在旁漠然以观,此刻听闻皇帝叫她发话,才耷落眼帘,淡然一笑道:“回皇上,非是淑妃或帝姬之责,究其根本,到底是臣妾无用。皇后娘娘爱护臣妾,病中懿令臣妾执掌封印、协理六宫。可如今,连训诫帝姬这样的小事还需淑妃亲自出手,可见臣妾无用。”
李贤妃挥手,轿夫落撵。她下了撵盈盈上前,立于淑妃身侧,一同跪下,“还请陛下收回凤印,之后臣妾自会前往坤宁宫向皇后娘娘请罪。”
话毕,一时在场者皆默然不敢言,只不安望着撵上明昭帝晦明不定的脸色。
长玉不动声色地听着李贤妃一席话,俯首磕头,将脸埋在臂膀之中,无声地微笑起来。
皇帝的眉心拧紧了,面色阴鸷起来,他的目光慢慢落到陆淑妃身上,轻轻声问道:“淑妃可是对朕有所不满?”
“臣妾不敢!”陆淑妃如遭雷劈,皇帝那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像是千金巨石压在双肩,直叫她抬不起头来。
“帝姬的身上流着的是朕的血脉,今日就算是帝姬有错,论理也该是交付皇后或代掌凤印的贤妃处置。淑妃此番越俎代庖,可是不满皇后与贤妃?或是朕错了?皇后病中,该叫淑妃当家做主才是?”
皇帝质问一连接着一连,几欲叫陆淑妃脸上的血色褪尽,连忙叩首道:“陛下您素来对臣妾多加恩宠,臣妾的脾性您是知道的,若非是九帝姬今日言辞冲撞,臣妾何苦与她闹红脸?臣妾不过是一时气急了,才失手……”
“失手?”李贤妃恰时淡淡开口,“若非陛下及时赶到,淑妃那几脚窝心脚,岂非是准备要了九帝姬的命?淑妃真是气极了九帝姬,还是说……气急了九帝姬生母?”
明昭帝回眸,瞥了一眼身边怯生生的安嫔。
陆淑妃攥紧了手,侧眸过去,蔑笑道:“贤妃何曾与安嫔有了这般好的交情,巴巴地替安嫔说话?从前安嫔失意时,可没见贤妃有这样的仁心义胆。”
李贤妃未曾理会陆淑妃讽刺,只恭敬跪在雪中。
“真是叫朕厌烦,一早的兴致全没了。”半晌,明昭帝才阴鸷沉声道,“终日不得安生,叫朕连个清净也不得。淑妃,朕素日宠你,是为着你当着朕的面招朕的高兴,你背地里做什么,朕懒得管。既然朕宠你,你就更该晓得,不要做些灭朕兴致的事情。”
陆淑妃劫后余生松了口气,连忙叩首:“臣妾万万不敢扫了陛下的兴。”
“就算九帝姬今日冲撞,今日你打了打了,骂也骂了,也该知道分寸。”皇帝沉声,“有些话,朕不想听多了。念着你才为朕生下沆儿,朕今日不多计较,都起来。”
众人应声,谢恩而起。
“御花园也懒怠逛了,朕与安嫔回沐宸殿。”皇帝发话,又转眸望向李贤妃,“爱妃便送九帝姬回去,叫上太医过来瞧瞧。”
这话说完,皇帝的轿撵仪仗便转向沐宸殿的方向而去,安嫔坐在撵上,频频焦虑回眸瞧长玉,可终也不敢违抗君命,随着仪仗一路远去了。
皇帝一走,碧丝连忙先搀住了长玉,想伸手帮长玉揉一揉适才被陆淑妃踢伤的心口处。
长玉抬眸,正对上不远处陆淑妃森寒的目光。
她不动声色按下了碧丝的手,忍着心口绵绵密密针扎的疼,脸上化出一个恭顺的微笑。
陆淑妃嘴角噙着冷笑,扶着菊姑信步上前,错肩李贤妃时,轻笑了一声:“贤妃如今真是越发会做这些人情买卖了,见谁得宠便上去掺一脚,今日为甘泉宫一番说辞,可是要将安嫔的心都收买下。”
李贤妃目不斜视,面容清冷,只眉梢微微动了动。
见对方未曾接话,陆淑妃也不恼,抚了抚鬓边的珍珠穗子,银牙轻咬:“一时得了凤印又如何?终究也不过是本宫的手下败将,咱们走着瞧。”
说罢越过贤妃,一双眼睛阴沉沉盯着长玉,“好好保住这张嘴,临行奉贤殿之前,多为你那个哑巴生母讨些圣心。”
长玉欠身行礼,敛眸笑得乖顺:“淑妃娘娘的话,长玉谨记在心。”
陆淑妃冷嗤一声,领着一群宫妃簇拥着往坤宁宫的方向浩荡先行而去。
一直瞧着陆淑妃一行人走远了,长玉方才浅浅吁了口气。
她转眸回来,拉着碧丝,朝着李贤妃恭恭敬敬地欠了欠身,“今日多谢贤妃娘娘能替长玉解围。”
李贤妃垂眸下来,细长的丹凤眼耷成柔美的浅浅一线,清冷道:“解围?本宫不过是瞧不下去你那一出蹩脚戏罢了。”
长玉一愣,瞧着李贤妃:“娘娘这是什么话?”
李贤妃挥手,叫轿夫撤了撵舆下去,只留了贴身的大宫女梅姑在身边。
“如今四下无人,你脸上这副逢人便恭敬的假笑就免了吧。”李贤妃只盯着她,淡淡道,“不是一早眼尖瞧见了陛下撵舆,你能由着淑妃下这样的狠手?”
长玉嘴角上恭顺温婉的笑容缓缓收敛了回去,静静瞧着李贤妃,“长玉自知着戏蹩脚,只是您知道,陆淑妃她欺压……”
“那又如何?你觉着今朝你做对了?解了气报了仇?”李贤妃眉梢微动,半晌冷清道,“真是糊涂。”
长玉手心攥紧了,脸上神色似笑非笑,“长玉生母卑微,不比贤妃娘娘出身丞相李氏一族。娘娘尊贵,长玉与安嫔是如何在宫里苟延残喘,娘娘是不会明白的。”
“本宫只明白,趋利避害。”李贤妃盯着长玉,淡淡道,“看在你好歹为生母一心思虑的份上,本宫多与你说一句。就算是上了奉贤殿,一切也未必就是尘埃落定的事。帝姬若心中真有怨气,也不妨先避一时的锋芒,想法子保了自己,以求来日。”
长玉缓缓抬眸:“娘娘这话何解?”
李贤妃垂眸,半晌才沉吟道:“帝姬想想,阖宫尊中宫,而中宫之上,陛下之上,还有谁?”
长玉心下一动,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刻板的面容。
慈宁宫皇太后。
可盛京宫中,皇子皇孙多如牛毛,唯一能入皇太后眼的,也唯有中宫嫡出的十一帝姬薛长忆一人。
李贤妃竟叫她想法子求于皇太后?只怕皇太后连她薛长玉这个人是谁都不知晓。
“本宫能说的,也只有这几句。”李贤妃敛眸,没再解释旁的,“陛下着本宫送帝姬回宫,帝姬这便一同走吧。”说罢,先行折身朝着甘泉宫方向而去。
“贤妃娘娘。”李贤妃还未走出几步,长玉的声音便从她身后传来。她脚下步子停滞片刻,回眸瞥了她一眼,“帝姬还有何事?”
长玉敛声屏气,又端正恭敬给李贤妃请了一个礼,沉声道:“无论如何,谢过贤妃娘娘了。”
李贤妃冷淡看了她一眼,没应声,扭头便先行而去。
将长玉送返甘泉宫下之后,李贤妃吩咐了身边的下人传了太医过来,只简单交待两句,便又赶着往坤宁宫去回魏皇后的话。
长玉站在甘泉门下,瞧着那一袭紫衣远远淡去,目光沉沉。半晌,她回过头来,瞧着碧丝,“转过脸来。”
碧丝一时不解,刚转过头去,猝不及防,却挨了长玉一巴掌。
那一巴掌下手很轻,几乎叫碧丝感觉不到什么痛楚,可却还是叫她一时愣在原处,只怔怔瞧着长玉,不能理解:“我今日明明……”
“今日陆淑妃那一巴掌,难道还没叫你清醒过来么?以后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替我言语出头争锋。”长玉打断了她的话,垂眸盯着她道,“在这宫里,你保好你自己,就是保好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