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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使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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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昭待金嫦一出门,脊背便微微挺直。
若是随便沈落或云逸在场,就知道这是红昭极其紧张的表现。
她常年居住于军营,处于危险环境下,脊背已经习惯性地挺直,但一旦回归到家乡,见到自己的亲人和朋友,就会稍稍放松一些,不会再那么紧绷。
但刚刚好好地只是一个聊天,就把红昭逼成了这样。
她实在是不敢直视金嫦的眼睛,一看见那双似海的黑眸,她就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新婚之夜自己迷乱中看见的那双眼睛。
充满着压抑的渴望,和极度的幸福。
红昭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好说歹说也是十几岁的人了,模模糊糊的直觉还是有那么一点的。
金嫦似乎对自己……不像是表面那么彬彬有礼和客气生疏。
她仿佛一个染缸,杂糅着许多像红昭这样的作战高手也无法戳破的情绪,那情绪隐藏地极深,不是狡猾,不是无力,不是愤怒,红昭从没有在敌人的眼里见过那种微妙的眼神。
说不上温柔,但也说不上毛骨悚然。
红昭想了许久,忽然觉得有些烦躁。
“算了,”她想,“随他吧,不想了。”
她揉了揉酸痛的肩膀,面色古怪的慢慢从床上起了身,又挪动到床边,准备看看自己昨晚掉落的衣服跑哪去了。
谁知红昭衣服倒是没找到,抬头一看床边的檀木柜子,却微微愣住了。
檀木柜子上,摆放着一沓整整齐齐的衣物,折的和豆腐块相差无几,是一件水蓝色的长袍和一件华贵的披衣,一旁还摆放着她的腰带,红昭还不是及冠之年,不必同云逸一样佩戴发冠,但那人却帮她摆放了许多根与之相配的簪子。
红昭:“......”
她沉默了一会儿,默默地伸手去将它拿起来,忽然发现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被人家伺候着,关心着了,上一次,大约还是她三四岁的样子。
世人常说红昭和沈落命好,幼年虽离开父母,却有中宫皇后代为抚养,自小与太子玩在一处,吃喝都是同等地位,皇后娘娘还视其为亲子,少年有仆人伺候,一领职便是封赏为丞相和大将军,得到了常人连想都无法想象的东西,定是上辈子积了福气,救了天帝才能如此飞黄腾达。
一些人嘴里酸溜溜的,暗地里讥讽他们绣花枕头。
殊不知,二人自小付出的便是他人几倍的努力,罗皇后虽从不偏爱谁,却也从不宠爱谁,任何人均是一视同仁,按规矩来定论,甚至有意无意地故意贬低三人的少年傲气。红昭十一岁时随军出征,无名无位,给当时的老将军衷绍元端茶送水,在军营里看着老将军打仗、筹谋、观战,而沈落则在当朝丞相那儿日日研磨墨水,擦桌子扫地,还要跪着认认真真地看丞相批改书册,每次红昭随军一次,就要暴瘦好几圈,云帝心疼地叫嬷嬷给红昭煲了好几个月的汤,和让云逸去监督着,才勉勉强强胖了那么三四斤,沈落则是每日浑身沾满墨水,手指的茧都磨出血了,回到寝室顾不上更衣洗簌便瘫痪在床上睡过去,还是云逸有时会给他盖层被子,整理容貌和衣物。
如今红昭正式接过了衷绍元的班,手握重权,自己建了府,然而仍然是一样,将军府乃军事重地,里面没有什么下人,红昭的寝室更是不允许有任何人踏入,她自己的衣服要自己洗,房间要自己收拾,没有什么将军的福可以享受。
今天忽然被人这样温柔以待,红昭忽然感觉自己想去练兵的想法好像都有点消散了。
她默默地骂了自己一句,快速穿好衣服,带好护腕,披上大衣,登上靴子,从这间怎么样都感觉怪怪的寝室里走了出去。
果然就是不能喝酒。红昭想。
她在寝室外稍稍站了一会儿,看了看这个自从回来就一直没怎么好好看过的院子,揉了揉眼睛,十分惬意地闭着它,从再熟悉不过的将军寝十二阶走下来,结果刚一走到一半,一声高亢的声音就把这位身经百战的将军吓得差点从阶梯上滚下来。
那是一声“报告——”
红昭一睁眼,果不其然看见了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男孩,正神采奕奕地看着她。
小男孩长得不高,脸倒是圆圆的惹人爱,尤其是眼睛珠子亮的跟太阳一样,单纯地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杂质。
之前有说过,将军府里没几个下人,基本上只是几个能搭把手的闲人,直到金嫦嫁进来为止,将军府里都常年因为主人征战而空荡荡的没人住,因此红昭便主动提出让下人把自己的家属带进将军府住,当时罗皇后还不同意,为此还特意将红昭叫过去批了一顿,只是红昭说多几个孩子也热闹,将军府总不能天天那么肃杀,有时候还能抱起来玩会儿,才勉强同意了。
于是将军府里,就养了三只小孩,两只男孩,一只女孩。从大到小,最大的是鹿管家的长女鹿卉,第二个是一位纺织娘的儿子,叫做蒋青枫。
剩下的就是面前的这位了,排行老三,和鹿卉一样是鹿管家所出,单名一个璟字,平日里活泼好动,最喜欢红昭。
红昭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别招小孩子喜欢,将军府里的那几个孩子都喜欢粘着她,尤其是现在这位站在红昭面前的小朋友。总喜欢跑过来通风报信。
红昭一看到他就走上前去,捏了捏他水嫩嫩的小脸蛋儿,问道:“怎么了,这么一大早起床?怎么不学你青枫哥哥再多睡一会儿去?”
鹿璟小脸严肃,大冬天的鼻子里还流了点鼻涕,他吸溜了一下鼻子,一本正经道:“将军府外有一个人来找将军,手里拿着一卷黄黄的册子,金黄色的,有一个红红的印章,很漂亮。”
红昭想了想,忽然觉得他说的东西有点熟悉。
“啊,他说他无权进入将军府,拜托我来叫将军,”鹿璟很严肃,“但是我看将军没有睡醒,我就没叫,阿爹阿娘说新婚的人第二天是不能大早起床的。”
红昭脸颊微微一红:“……嗯,对的。”
“所以我就等,然后现在你起来啦。”
红昭迷惑了一阵。
金黄色的册子,怎么会有人用金黄色册子来做请帖呢?即便是金家也不敢啊……想着想着,忽然全身一僵。
等等……那金黄的玩意儿,不就是……圣旨吗?
红昭顿时内心一阵绝望——这果然是不能喝酒!!!醉酒误事好有道理啊!!!
她又捏了捏鹿璟的脸蛋儿,冲他说了句“阿璟,去找你姐姐”便赶紧一路飞奔到了府邸门口,在近百米前,又放缓步子,端正地往前走。
府邸门两边,各有一个护卫,右边那个的腰带上有一点明显的紫色花纹,正是将军府的护卫队队长
果不其然,府邸门口,一对人马正在那儿工工整整地等着红昭,为首的是一个身材有些瘦弱的小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