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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牵牵手(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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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梵倒没有扭捏,只是盯着她的那群女生眼神热辣辣的,跟炭火似的,简直要把她灼穿了,恨不得以身代之。
雁绯半点都没有察觉,反而刺激道:“盛锦城,给她们展示一下握手的错误动作。”
盛锦城无奈地伸出手,握住花梵纤细的手,入手第一感觉
——好小,好软,就像没有骨头一样。
明明是非常正经的握手,花梵却觉得非常害羞,毕竟就算和郑溪然关系铁,也从来没有多近距离的接触。
就这样被一只大手紧紧握着,甚至能感觉到两人掌心的微汗,毕竟要到九月底才会凉快些。
学校就是这么小气,为了抓办小报纸的人安监控,也不肯为老师和学生们安空调。
雁绯指着前面握手的两人问:“大家能看出来这个握手过程有什么错?”
都是一群才升上高中的青少年,哪里看得出这些繁冗礼节的错误。
雁绯也很有耐心:“如果你们看不出来,他们就得一直握着手。”
花梵心一惊,觉得自己像是握着一块滚烫的烙铁,不敢扔。
那么热,那么烫,那股热意直要顺着青色的血管侵入她的心,搅得她心烦意乱。
盛锦城倒是有闲心打量对面的花梵,小时候就软软的,被他爸爸救下来之后,一直拽着他衣角,不肯放手。
像是仰望神明一样信赖他,仿佛只有待在他身边才觉得安全。
他长那么大,从来没被人如此依赖过,离开她的视线半刻,都要流着眼泪哭。
她哭的时候也很特别,从来不会大声哭出来,只会哑着嗓子,像只受伤的幼兽,等待着她信赖的人去给她舔伤口。
哄好小人儿之后,他就牵着小花梵的手到马路对面去给她买蛋烘糕,她小时候就只喜欢吃红豆馅料。
这么多年了,她的很多小习惯都没变,可惜把关于自己的记忆遗落在时光里。
大概是他看得太专注了,花梵越发不好意思,咳了咳,偏过头,不肯再和他对视,总觉得手上越来越烧的慌。
一股痒意从双手交握处蔓延,自发啃咬着她掌心,她想甩掉盛锦城的手,却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丢脸。
一脸懵的新社员们叽叽喳喳讨论过来,讨论过去,就是没个结果。
雁绯有点慌,这样有点浪费时间了,于是问盛锦城:“要不然你来跟她们说说?”
盛锦城拽了拽花梵的手,两个人靠近了些,手臂没那么累了,他却没有松口:“我觉得要培养新社员独立思考的能力,不能把饭喂到她们嘴里。”
花梵一靠近他,就能闻到一股让自己头晕目眩的荷尔蒙味道,天花板上的风扇都旋转得飞快,呼哧呼哧呼哧,像是要飞下来一样。
“好热啊,你还是先讲讲吧。”
花梵开口说话了,盛锦城终于松开她的手。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盛大校草可远观不可近距离接触。
“我们再做一次正确的握手,你们仔细分辨。”
这一次,他没有主动伸手,而是淡淡开口:“男生和女生之间的握手礼节,男生绝不能主动伸手,一般都是等待女生伸手,除非男方年纪大,德高望重。”
花梵闻言,伸出自己的手,和他握手,而盛锦城则托着她向下的手心,举着给所有人看:“大家看出错误了吗?”
一个女生举手:“她手心朝下。”
他握着花梵的手,难得一笑,这一笑如凛冬百花盛开,让人如沐春风。
“对,主动握手的时候要掌心向上。”
示范完之后,他依旧没有放开花梵,握着她纤细滑腻的指节,继续讲解:“如果女生没有握手的意愿,男生点头或鞠躬就够了。”
花梵被他握得太久了,迫不及待想从他掌心逃出来,赶紧趁机挣了挣,盛锦城这才松手。
她赶紧像游鱼一般逃掉了。
盛锦城心里发笑,面上却一本正经:“握手要遵循上级优先,长辈优先,主人优先,女士优先的原则。”
雁绯赶紧补充:“他刚才还犯了一个错,大家看出来了吗?”
大家摇摇头,雁绯泄愤似的瞪了一眼盛锦城:“握手三到四秒就足够了,力度不能过大或者过小,他刚才一直握着人家花梵的手不松开,简直像个变态。”
底下立刻有女孩子抱怨:“哪里变态了,我也想被校草握着手,一直不松开。”
“就是啊,这种好事怎么没落在我头上?”
……
*****
这堂礼仪课上得雁绯心累,花梵也有同样的感觉。
示范过后,女生们对她的敌意更重了,而罪魁祸首却一脸若无其事坐在她身边。
社团会议完结之后,花梵收拾好东西,慌慌忙忙往外走,打算自己坐公交车去花都。
也许郑溪然他们都吃完了,不过赶过去还能见个面。
谁知雁绯突然提议:“咱们社团第一次会议,我提议待会儿一起去聚个餐,外面冷锅串串搓一顿。”
盛锦城见她要跑,一把拽住她手臂:“我知道个好地方,带你们一起过去。”
雁绯点点头,盛锦城在这附近住了三年多,大街小巷都摸透了。
被强制留下的花梵不得不跟着他们往学校外面的小店走。
虽然知道郑溪然恐怕会大发雷霆,但也没办法,不能驳了会长的面子。
就算是周六,因为要开社团会议,大家都穿着学校发的浅灰色短袖体恤,左心口有四中的校标。
一群学生从校门里笑闹闹闹走出去的时候也挺显眼。
每个人的脸都那么稚嫩年轻,洋溢着无忧无虑的笑容,不曾被世俗浸染过,尤其大多数都是高一学生,年轻得脸上能掐出水来。
盛锦城一个人走前面,时不时回头看她们,只见花梵在这群笑靥如花的女同学中显得非常寂寞,没有一个人和她说笑。
一看到这场景,他心里一刺,想把她带过来,又怕自己对她过度关注,让别人误解,到时候流言四起,对她不利。
幸好这段路并不长。
很快就到了。
周六学生少,挺多小店都关门了,越是味道好的店老板越傲娇,开门做生意都看心情,食客们也愿意大排长龙,专心等自己的那一份美食。
雁绯招呼过老板之后,大家自发把四张桌子拼成一桌,老板热情地给他们摆碗筷,还跟盛锦城打招呼:“跟同学一起来吃啊?还是要不辣的?”
花梵在一边嘀咕,冷锅串串竟然还有不辣的?
这比95年的僵尸事件还匪夷所思。
大概她的表情快要具象化了,盛锦城差点笑出来,赶紧跟老板说:“要辣的,越辣越好。”
雁绯欲言又止,盛锦城这丫明明对辣椒有点过敏,根本不爱吃辣,有必要为了迁就这些新社员,做到这一步吗?
老板拍了拍他肩膀,朝他挤眉弄眼,这是要哄小女朋友吧,兄弟,你这牺牲可大了。
盛锦城还是有自知之明,全程都看着她们吃,自己偶尔动一下筷子。
*******
吃完之后,一群女生成群结队去商场的卫生间,花梵也跟了过去。
她还没走进去,就听到她们在聊自己:“那个花梵什么来头?”
其中一个比较熟悉的声音应该是自己的同学回答:“英语组章老师的女儿,用教职工子□□待名额进我们学校。”
“咦,那她成绩不是很差?”
“谁知道呢,反正是我们班倒数第一。”
其他平行班的更加不满:“真不公平,凭什么老师的女儿能有优待?她还敢在实验班混,说不定滚回平行班就被我踩在脚底下了。”
“看这次月考成绩吧,说不定会是全年级倒数第一名。”
“哈哈,有可能。”
“你们是嫉妒吧?今天就她一个人摸了校草的手。”
“哼,什么好事都轮到她,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喂喂,别乱用啊,她有什么德,有什么位啊?”
花梵听了之后,浑身发抖,又气又羞,深吸一口气,没有走进去,转身走掉了。
上次乱写乱画的黄蘅被抓包之后,看到她都低头绕道走,不敢直视她。
而且郑溪然不待见黄蘅,话都不跟她说一句。
搞得黄蘅的日子也挺艰难,她也就不计较了。
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果然还是不行。
章女士靠名额把她弄进实验班,就注定了她没法理直气壮地反驳别人。
她也不能怪章女士,因为对方替自己操了太多心。
要怪,就怪她自己吧,没有自制力,一个劲儿吃雪糕和辣条。
她回来的时候,坐到盛锦城身边,后者放下筷子,抿了抿被辣得鲜红水灵的嘴唇:“怎么了?”
花梵眼角还有点泪,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眯了眯眼睛,难受地咬着唇珠,摇摇头,不肯说话。
这事儿跟谁说都没用,只能月考见真章。
盛锦城被辣得难受,却觉得看着她难过,比自己吃辣椒还让人神思不宁:“是在想月考?”
花梵点点头,奇道:“你这人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他神秘一笑,你那点小心思还能逃过我的法眼,什么事都写在脸上,但凡跟你熟一点都读得懂。
“别担心,顺其自然。”
她烦恼地抓抓头发,在花老板那里听了太多顺其自然的话,却没能改善她的心境状态。
“我现在啊,就像是一个人站在悬崖边,寒风猎猎,随时随地都有摔下去的可能,害怕得双腿发抖。”
陌生的校园环境,一群不友善的同学,提心吊胆的。
要不是有郑溪然和盛锦城,她这一天天都要活在孤独和大家的冷漠之中。
盛锦城这一生因为外貌和家境,从没有遇到这些烦恼,他也不知道能给出花梵什么样的建议。
因此,只能安慰她:“别怕,我拉住你。”
花梵感动地点点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这才是她最不解的地方,盛锦城看着也不像什么热心肠的人,平时在班上也没见着他乐于助人,对谁都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
一说到这个,他的脸就沉了下来:“自己想。”
反正他是绝对不会主动说出来,否则就是挟恩逼人了。
他爸可得意自己的聪明才智救了一个小姑娘,得瑟了这么多年,花梵这个名字想忘都忘不掉。
那张照片已经泛黄,名字和电话号码不断被重新描摹,但却从来没重新联系过。
看这样子,是把他忘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