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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惨遭霸凌的小菜鸟 ...

  •   半小时后,小陆先生盛装楚楚地进了门。
      乔以棠:“……”
      陆景:“……”
      乔以棠很快又撇开眼。
      刚才又狂又犟地无视尖叫鸡,这回见着陆景是彻底的心虚。
      办公室的白炽灯下,陆景一身精裁礼服熨帖,发型周整地别着,鼻梁上架着一银色镜框架,袖扣熠熠,领结端正,看起来金贵又败类。
      浑身散发着一种很贵的气息。
      尖叫鸡也看得心底发虚,硬着头皮笑迎上前,“您好,我是乔以棠的——”
      陆景抬起手,露出了白金腕表的一角,眉眼精致的一张脸,沉默时气势很足,那种云淡风轻式的施压,是底气与威严的沉淀。
      乔以棠这种小破孩子暂时还学不来的。
      尖叫鸡噤了声。
      陆景缓缓地伸出二指,扣住乔以棠的下巴强迫他转过头来,皱眉。
      乔以棠:“……”
      被陆景这么盯着,乔以棠突然觉得脸上伤口有点儿疼……
      乔以棠不自觉地偏了一下脸,想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殊不知落入陆景眼底,却尤显委屈巴巴。
      也无怪陆景会这么想——
      被逮回来至今,乔以棠的伤口根本没做处理,只擦净了血渍,现在又肿又红,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少年两臂垂落,手指在裤缝线上十分隐蔽地蹭了下。
      日光灯在他身上打下了一片惨白。
      陆景的脸沉了下来。
      “打架了?”
      陆景捏着他下巴的手微微使劲,不让他转开。
      也就是底子好能任性,锋利的眉峰下压着一花脸乱七八糟的伤,再摆出臭脸,反而有一股子落拓的匪气。
      还挺带感的。
      陆景用指腹手欠地往伤口边沿一刮,乔以棠顿时倒吸了一口气。
      “老师。”陆景冲乔以棠笑笑,继而微微偏头,凌厉的眼锋剐向尖叫鸡,嘲讽道,“需要众筹给学校建个医务室吗?”
      尖叫鸡一个激灵,飞快道:“我带乔以棠去医务室!”
      非富即贵的家长见得多了,尖叫鸡练就一身察言观色的好本事。
      乔以棠蹭了方舟凛的光买一赠一进附中,联系卡里填的联系资料都不一样,方舟凛是正儿八经的方家背景,乔以棠却只有毫不起眼的一串数字。没人会在毫不相干的人身上费功夫,按以往经验,尖叫鸡猜那号码的主人撑死也就方家打发来的类似助理或者律师一类的被委托人。
      都是拿钱办事的人,想来不难打发,却不料就这么招来了个阎王。
      情急之下,她已顾不得思考为什么有着这么个牛轰轰的监护人,乔以棠还坚持勤工俭学了。
      “老师。”陆景缓缓转身,出乎意料地,那张俊脸居然带着和风细雨的友善,“麻烦您把医药箱送过来,可以吗?”
      仿佛刚才的面沉如水是所有人的集体幻觉。
      尖叫鸡和级长有点发懵。
      陆景仪态端方,冷静又自持地看着二位老师,又重新强调了一遍:“麻烦你了,老师。”
      尖叫鸡仿佛从那消失的敬语中感受到对方逐渐耗尽的耐心。
      她向级长使了个眼色,起身去了医务室。
      片刻后,她把医药箱带了过来。
      “这位家长——”
      隔壁年级办公室还在鸡飞狗跳,这位看起来理智一点,级长想着先沟通沟通,可他话刚出口就被打断了。
      “我先给孩子处理一下伤口,二位老师方便回避一下吗?”
      陆景手里还拎着医药箱,抬头冲他们笑笑,笑容看着和善,却透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
      “可以吗,老师?”他又强调了一遍。
      级长的话在舌尖几近徘徊后硬生生吞了回去,陆景便不开口了,站在那儿盯着两人看。
      他身形笔挺,一身黑色礼服正装不怒而威,不用像徐青妈妈那般歇斯底里,单就那么站着一笑,姿态风度翩翩,超A的气势浑然天成,天天在学校跟着一群毛孩子斗智斗勇的人民教师哪里招架得住?
      级长朝尖叫鸡点点头,二人一起走出了办公室,把空间留给陆景和乔以棠。
      陆景拎着药箱走过去,目光沉沉,乔以棠被盯得背脊发冷,不自觉地往后退。
      乔以棠每退一步,陆景的眉毛就跟着跳一下。
      鸡笼大小的办公室,这小孩儿想躲哪儿去?被揍傻了吗?
      陆景就近找个张桌子,将药箱往上一扔,接着慢条斯理地解开西服衣扣,叉腰盯着药箱看了半天。
      他今天穿得格外正式,礼服外套下束着腰封,裹着劲瘦有力的窄腰,衬得他身形愈发修长
      “过来。”
      他倚着桌子打开医药箱,将棉签、绷带、碘伏、药膏、止血贴一样样往外拿。
      “有对什么药物过敏的吗?”
      半晌不见人动,他抬起眼皮子,淡淡地扫去一眼。
      乔以棠于是乖乖把自己挪了过来。
      他一靠近,陆景就得仰着脖子看他,特别挑战颈椎耐受力,于是随便指了张椅子叫他坐。
      陆景捏起一瓶黑紫色的碘伏,嫌弃地龇嘴,“长得人高马大还能被霸凌,丢不丢人?”
      乔以棠脸上是大写的欲言又止,见陆景压根儿不瞧自己,他抿紧的嘴角不由得塌下一角。
      陆景晃了晃碘伏,冲他抬了抬下巴,用鼻孔看人,“说吧,今天都发生了什么事?”
      陆景原本也想找张椅子坐下,可这念头只闪过一瞬便彻底打消了——两人都坐着,那岂不是他又得仰望乔以棠?
      成年人的倔强让他果断舍弃了椅子,倚着办公桌斜靠着。
      乔以棠没回话。
      陆景笑了一声,紧接着一支棉签正对着乔以棠的脸戳了过来,乔以棠疼得直往后缩,坚强地忍住了没吱声。
      伤口不严重,就是东一块西一块地分散在脸上,陆景擦完一处又换了根新棉签,蘸上碘伏继续往乔以棠脸上怼,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一连好几下都直戳在伤口上,疼得这个一挑九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大小伙子想跪下求放过。
      真是十分令人泪目了。
      陆景对着摆了半桌的绷带药膏捣鼓半天,期间数次以棉签和绷带作武器,试图对伤者进行人身攻击。
      乔以棠最后实在忍无可忍,在躲过小陆总的另外一次“有效攻击”后问他,“您是不是不懂怎么上药?”
      陆景一愣,然后笑了,“看出来了?”
      被看穿了也就懒得装了,把棉签药水药膏一扔就完事了。
      人不干活,精神气爽。
      学校办公桌矮不唧唧的,陆景一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憋憋屈屈地拖在地上,跟被打断了腿似的。
      他毫无心理负担地将药水胶布扔给乔以棠,叫伤员自行包扎,自己则起身活动全身筋骨。
      陆景背着手,参观游览似的慢吞吞绕着办公室走了一圈,回头正好跟乔以棠的视线对上,印象中那个寡言淡漠的孩子骤然跟眼前这个蔫了吧唧的高中生重叠,突然就生出几分感慨来。
      乔以棠也一紧张,毕竟他保证过不会给陆景添麻烦。
      于是他说:“您回去吧,我自己能处理。”
      陆景被他气笑了,绕着他优哉游哉地转了两圈,啧啧出声,“真是好厉害哦乔同学!”
      乔以棠:“……”
      陆景:“我接到电话赶紧赶慢地过来,哦,到了这里了还得被你赶?”
      乔以棠眼角一抽,略微迟疑地想:这人真是来帮自己的?怎么阴阳怪气的?
      这一犹豫就失去了辩解的先机,陆景继续冷笑,“我寻思着我也不欠你钱,你拉出这么张百万脸给谁看?”
      陆景到底是不满的。
      接到学校电话时,他正坐在音乐厅里,轻松愉快地享受着自己的周末时光。
      这场音乐会他盼了有多久,接到电话那瞬间就有多愤怒——震惊就更不用多说了——他家孩子!?他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儿子!?明明他自己还是陆太太的小宝贝呢咋就冒出来个孩子了!
      电光火石间,还真让他想起来了个“儿子”——他亲手填进户口本的那位!
      乔以棠:“……”什么叫百万脸?
      陆景往前一步,乔以棠就往后退一步,几番进退,乔以棠就贴墙边去了,陆景哼笑一声,冷不防伸手捏住乔以棠下巴。
      “小菜鸟不会打架啊?”他啧啧道,“打上脸了都。”
      下巴、额角、眼旁……那周正高挺的鼻梁倒是没伤着,万幸。
      他调戏意味甚浓地抬高对方下颌,在耳朵后又找到一块红肿,乔以棠没来得及反应,就紧接着被推着转了个圈儿。
      拍手臂捏肩膀一个不落,陆景在乔以棠身上疑是占便宜的囫囵一通乱摸,最后确认胳膊腿一个没差,伤口乍一看吓人,大部分是软组织擦伤,就是校服扣子崩掉了,布条似的半披半挂在身上,露出了大半个前胸。
      行了,没破相,问题不大!
      搁在小陆先生这儿,脸没破相就不算大事。
      陆景对着那片风景独好的胸肌啧了一声,“现在的小孩儿发育真好!”
      老社畜没脸没皮地揩油,乔以棠全身僵硬,被毫不遮掩的挑逗弄得局促不安,当场锈在了原地。
      陆景笑了笑,亲自动手给他整理衣服。
      双手一拉一抖,合拢了衣襟先将胸前那片大好风光藏起来,紧接着指尖沿着胸口直落,来到紧实有力的腰腹上。
      像是按下了慢进键的镜头,刻意又轻佻。
      不知是伤口被衣服刮到还是怎么的,乔以棠整个人瑟了一下。
      陆景歪歪头。
      这人似乎没有亲疏远近的概念,凑得近了,身上有若有似无的柑橘味飘出,缠绵缱绻又蛮不讲理,在乔以棠忍不住蹦起来之前,他像是终于玩够了一半,若无其事地捏住衣角往下一拉。
      “啪”一声,整件校服衬衫瞬间正了型。
      乔以棠“嘶”了一声,触电一般飞身闪开。
      “行了,别浪费时间了。”调戏个怯生生的小崽子实在没意思,小陆先生耐心告罄,“我最后问你一句,你说不说?”
      三脚踹不出个屁来!横竖自己就是个挂名的监护人,犯不着上赶着给他擦屁股!这熊孩子既然有胆惹祸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心理准备。
      头顶的日光管接触不良似的滋滋响,照着底下站着沉默的两个人,一边光鲜亮眼,一边灰头土脸。
      一静下来,日常被忽略的细节成倍扩大。
      陆景盯着乔以棠那张脸,数着数着就错了拍,他甚至一心多用,以独居孤寡多年艺术家那种吹毛求疵的眼光将小孩儿从上到下细品了一番,得出结论:年轻是真的好,肉身紧实,精力十足,折腾起来也梗得直脖子。
      一、二、三、四、三、三、四……
      数数随着主人不着边际的思维跳跃进入一种奇异的随缘状态,陆景漫不经心地敲着拍子,在“三”和“四”之间数次徘徊,不知过了多久,沉寂的空气中终于被破开。
      “对不起。”
      乔以棠撇开脸,他脸色打陆景进来以来就一直很难看,这会儿更像是被强迫签下丧权辱国的条约似的浑身散发着丧气。
      喑哑而低落的音色落入耳中,明知这就是乔以棠原本的音色,可陆景却真从中品出一股道不清的酸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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