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明月照高楼》执墨染青衫

3、深夜来客

　　深夜，更夫远远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也不知道是谁家如此胆大，在京城还敢不顾宵禁闹出如此大的阵仗。

　　马蹄声越来越近，更夫躲在小巷偷偷露出头看去，只见一群青衣佩剑的人拱卫着一个身穿檀色锦服的中年男子和一个身穿素服，背着药箱的女子疾驰而过，更夫未来得及仔细打量，只注意到青衣人腰间都挂着一块环形中空，模样奇怪的腰牌。这样奇怪的腰牌，看来是季首富的家丁啊，更夫恍然大悟，是季家也就难怪敢不顾宵禁之令了。

　　这季家，从前朝就是首富，前朝一分为三，季家反而屹立不倒，霸占首富至今，更是趁着当年使大周一分为三的战乱掌握了天下大半的矿山盐场。

　　到如今，天下间的商铺，四分之一都是季家的，还有四分之一背后也是季家的影子。可以说只要季家愿意，就可以让任何一个国家瞬间经济崩坏。

　　好在，季家守住首富位置至今的首要原则就是明哲保身，从不参与任何政治斗争。

　　当初大周眼看就要被分裂了，提出十分优厚的条件向季家求援，季家却不为所动地拒绝了。挖大周墙角的大魏、大唐、晋国想要一统天下也纷纷派人来拉拢季家，季家仍然全拒绝了。

　　当时的季家家主做得更绝的是，拒绝后，还把三国派来拉拢他的人安排到一桌吃饭送行，三国使臣一看到对面的老冤家，就明白这季家是打定主意要中立到底了。三国本就实力相当，于是便只能瓜分了大周，形成了三国并立的僵持局面至今。

　　因着这季家财力实在雄厚，所以三国并立后仍旧是处处逢源，无论是他们大魏，还是东边的大唐和北边的晋国都对季家处处礼让笼络。二十年前，上任魏皇将当代季家家主季正德封为文信侯，并特赐季家一块金牌，若有特殊情况，可凭金牌不遵守京城宵禁令，所以也无怪季家可以深夜在京城内骑马疾驰，只是不知道是什么特殊情况让季家深夜进京。

　　一路疾驰的季家人赶到季宅才停下，而当朝九皇子、常乐王魏宏祯正等在大门前，向那檀色锦服的中年男子长揖道：“小婿拜见岳父。”

　　“贤婿不必多礼。”中年男子下马扶起魏宏祯，这中年男子正是季家当代家主季正德，和妻子膝下唯有一女季雁书，正是嫁给了魏宏祯。

　　“我也是收到飞鸽传书，得知雁书生了孩子，一时心里着急，才飞奔赶到，倒是打扰你们了。”季老爷笑着对魏宏祯说。

　　魏宏祯跪倒在地：“岳父哪里的话，小婿正要向岳父请罪。我没有照顾好雁书，惹她动怒，才会动了胎气早产。”

　　季老爷扶起魏宏祯道：“贤婿请起，雁书的脾气我是知道的，最是冲动，你又是个懂事的孩子，不必替她顶罪。我等会见到她，定会好好教训她，都是要当母亲的人了，还不稳重，这样最后伤害的还不是她自己和孩子。”

　　说完，将身后的素服女子介绍给魏宏祯：“这是我从百草堂请来的连夫人，最是擅长妇科及儿科，我们还是先请连夫人给雁书和我的小外孙女看看吧。”

　　“是。”魏宏祯向连夫人行礼，连夫人侧身避礼，回了个万福礼，便一齐向内院走去。

　　才刚走到雁书所住的明月苑，就远远看到门口墨云并墨竹打头，身后还跟着十七八个婢女，跪在地上。

　　等季老爷一行人走到，墨云磕头愧声道：“奴等失职，没有照顾好王妃，请老爷责罚！”

　　身后众人一齐磕头道：“请老爷责罚！”

　　季老爷叹了口气：“你们起来吧，你们的忠心我是知道的，也辛苦你们尽心照看你们不懂事的王妃了。陈吴，该赏的记得要赏。”

　　身后一个满脸笑容中年管事样的男子立刻躬身应道：“老爷放心。”

　　由墨云带路，几人向里走去，季老爷边走边对魏宏祯道：“墨云等人是季家养大的孤儿，从小在季家长大，才会一时昏头向我请罪，贤婿不要往心里去。”前方带路的墨云闻言脸色一白。

　　魏宏祯愧笑着回道：“岳父哪里的话，雁书哪怕出嫁了仍是岳父岳母的掌上明珠，这次本就该给岳父一个交代。只是本就是我的不是，倒不该墨云请罪，是我该向岳父请罪。”

　　说话间走到了门前，季雁书正在丫鬟的扶持下等在门口，见了父亲，顿时眼眶一红，哽咽道：“父亲……女儿不孝，让您和母亲担心了。”

　　季老爷故作严肃道：“你既然知道让我和你母亲担心了，这会就该乖乖躺回在床上休息。”

　　说完笑着去扶女儿，走近了看到她苍白的脸色不由心疼责备道：“你这是怎么搞得嘛，这么大个人了。”

　　魏宏祯见两父女似有很多话要讲，便道：“岳父一路疾驰赶来，想必还未用膳，小婿先去命厨房准备一番。”见季老爷笑着应了，便往外去了。

　　季老爷这才扶着女儿进门，只连夫人和墨云跟着，其余人等全守在门口。

　　季老爷凑在摇篮边，微笑着细细看里面正睡觉的季流光，不时轻手轻脚的摸摸她的脸。

　　连夫人则皱着眉头给躺回床上的季雁书把脉，过了良久收回手，斟酌道：“季老爷，王妃的身体我倒是能帮着调养回来，只是这生育一事恐怕以后的确是难了，我也无能为力。”

　　早有心理准备的季雁书红着眼睛安慰摇篮边直起身看着窗外沉默不语的季老爷：“爹，没事，反正我有了一个女儿了，我还不想生了呢，生孩子可太痛了。”

　　季老爷不理女儿，回身向连夫人道谢，请她帮季雁书准备调理方案，便将人送了出去。

　　季老爷见连夫人走远，回头对女儿厉声喝道：

　　“不想生和不能生根本不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