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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南虞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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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西南边缘辽阔,最为名声响亮的一个地方名为“年城”,可几经波折,又或是过于安逸,近些年,早已被其余名声鹊起之地踩了头。
“几十年前,这城池的历代城主都是花家选出来的,自从十几年前花家隐世之后,这年城一年不如一年,这偌大西南之地,勉勉强强也就咱们这南虞镇有个花灯节名声在外,一年到头也就这个时节多些人来转转热闹热闹。”
此话说得相当唏嘘,仿佛对年城那逝去的光鲜亮丽很是耿耿于怀,可言语间明着暗着吹嘘了一波。
不远处,几人听了嗤之以鼻,将酒杯放得“哐哐”响,很是不屑。
说这话的是个年轻的客栈小二,头戴布帽,肩上扛着毛巾,情真意切地感慨完,话锋一转,笑眯眯地问了句。
“二位客官头一回来咱们南虞镇?今儿个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他的正对面,坐着两个男人,一个闻言向他望来,发如墨瀑面如冠玉,眉宇间平和随意,看着好相处些,另一个......小二扭头悄悄打量着——
按照经验来谈,这位相当不好打交道,且面色苍白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他望着门口人来人往,眸中说不上是警惕,更像是在沉默地打量这个地方。
让人无从下手。
“住店,开两间厢房。”那好相处的客官说,接着他一坛腰间,表情定格一瞬。
小二赶忙给他倒茶:“两间厢房?好嘞!”
“一间。”那客官打断他,将银子放在桌面,“你听错了。”
桌面上码得整整齐齐的银子果不其然正好能订一间房。
另一位始终望着门外的男子也收回视线朝此处望来,顿了顿,像是明白了什么,终是无话可说。
小二心细地将钱收起来,多心道:“客官要住几日?”
“三日。”
“哎!”
不一会,小二拿来串钥匙,挑出其中一把最为朴素的搁在桌面,又将写好的纸条压在下头。
“客官签个字,小的好拿去收着。”
小二递上一只笔,那人提笔写下一气呵成,便又将笔还了回去。
“多谢客官!”
小二拿着纸赶忙溜了,空闲间瞥了眼纸条,只见右下角写着行云流水的一个“林”字,应该是姓。
名为何,那人没写。
普普通通的一个姓,倒是被他写出几分松木秀林的味道,小二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一扭头,原先坐在那儿的二人却已消失不见。
四楼,丙字房。
林归拿着钥匙,瞅瞅这孤零零的钥匙,再抬眼瞅瞅这破破烂烂的楼道,面色惆怅。
“方才经过二楼,甜点花生一应俱全,三楼铺着薄纱百合,怎么到了这儿......”
一个是天子房,一个是地子房,看来天地之间容不下其他,连“人”都给省了直接到土字房。
林归伸手推了推房门,“吱嘎”一声从门缝到门槛无不叫嚣着它们“年纪稍长”。
“稍长”便算了,连钥匙都只给一把。
“一把就一把,这屋子用不用钥匙都能开。”林归腹诽道,“反正这锁形同虚设。”
林归侧身让道,抬手示意:“请,少爷。”
待邬峤踏进房,林归反手将门关了,随手将钥匙挂着门口。
“两间颇为浪费,互相照应不便,为了你的伤,我特意退了一间。”林归睁着眼说瞎话,平静地转移话题,“今日的药吃了吗?”
说话间,邬峤勾起窗户插销,推开一条缝,正好将楼下情形收进眼底。
“为何偏要住在这儿?”邬峤冷不丁问了句,“此地最为繁华,若你想省银子,大可住在其他地方。”
林归一愣,接着略显尴尬道:“实不相瞒,我以为我还有一包银子,最后才想起来,临走前都给你换了药。”林归伸出手,掌心是几块碎银子,“只剩这些了,等花完,咱们都得去喝西北风。”
邬峤转过身,目光落在林归伸出的手上,嘴角抿着,不知在想什么。
无言以对许久,林归悻悻地收回手,珍惜地将这些最后的宝贝藏起来。
邬峤本就不爱说话,再加上这些日子的辛苦,林归都有些于心不忍。
伤势未愈,路上颠了五天,不论是何人能熬过来都是狠人,闹点小脾气也是情有可原。
于是林归开解他——
“我看城外那破庙就挺好,等三天过后,咱们去那儿借宿,想必佛祖不会介意。”
邬峤不可置否。
插科打诨之间,楼下传来点骚动,邬峤转头看去,就见道路尽头隐隐出现一群白衣人。
邬峤眯起眼,待人再走近一些,才看清这些是什么人。
披麻戴孝,素得扎眼。
身后还抬着一崭新的棺材,阴森得走在街道中央,众人不愿碰上,不得已纷纷让出一条道。
与此同时,楼下商贩开始窃窃私语,越说越愤慨,声音直直往上头飘,一字不落地钻入邬峤二利。
“......晦气......”
“这江家又这么了?三天两头弄出这种怪事,这花灯节快到了,不是再把人往外赶吗!”
“一年到头,难得赚点钱,要是被他们毁了,我非跟他们同归于尽不可!”
听语气,恨不得提刀跑上去挠花他们脸。
待那行人走近,短暂的敲锣声响起后戛然而止,每个人面上严肃沉默,一手勾着编制竹篮,一手从中抓出纸张往天上撒去。
仔细瞧一瞧,邬峤发现他们扔的都是冥币。
当街扔冥币,大排场。
“这棺材多半是空的。”林归不知何时靠近,一眼便察觉其中问题,“刚才他们是不是说这地方三天两头出这种事?”
邬峤颔首。
“邪门,此地对丧喜之事看得格外重,若是二者相冲,视为极其不吉利,花灯节近在眼前却出了这种事,按理说,当地人会尽力错开才是。”
这排场说大不大说小称不上小,不知是在招魂还是祭祀?
他们偏要他来此地,总有些什么想让他看到,莫非这是其中之一?
林归摸着下巴,思索片刻道:“我下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