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十里香雪》鹓凰

29、更醒（下）

　　沉溺在黑暗中，无数画面在周围飞闪，一会儿是连鱼也会被溺死的汹涌波涛，一会儿又变成高大的刀疤脸男子。
　　不断挥舞的太刀，红色黏腻从握紧刀柄的手浸染全身。
　　各异的苍白面具，清冷月光下的沙砾。
　　空气中永远充满甜腻脂粉气息的岛原。
　　苍茫大地，无休止的道路，仿佛永远走不到头。
　　各种画面好像打翻的调色盘，混乱地混杂在一起。
　　“雏森桃！！”
　　她听到了遥远彼方传来的声音，却因为被眼前画面吸引而无暇顾及。
　　【飞特～。】
　　【是伊尔弗特！！！！！！！！！！！！！！！！】
　　【阿萨哥哥～。】
　　【五百个蛙跳。】
　　是一段快乐，但寂寞的日子。
　　“桃！”呼唤更加焦急，似乎声音也不是刚才的那个。
　　周围的光亮画面全部消失，一切陷入黑暗，她左右张望，不知所措。
　　【我们走，……】
　　这个男人的声音很陌生，但温暖。
　　【……，爸爸在这里。】
　　温暖到任何都无法替代的地步。
　　【……】
　　温暖到心甘情愿地去忍耐心底的哀伤。
　　“快醒醒！！”
　　呼唤的声音又换成刚才那个，听起来是很稚嫩的童音，慌乱中添加了哽咽。
　　——谁——
　　“笨蛋，别……再睡了……”
　　——叫我吗——
　　“……雏森……”
　　——不是我——
　　“……小桃……”
　　——我的名字是——
　　女孩疲惫地张开双眼，看向跪坐在旁边的人。
　　“……姑姑……小狮郎……奶奶……”
　　奶奶拍着泪眼汪汪的丽娜，冬狮郎跟着松了口气，继而愤怒地吼道。
　　“你白痴啊！！跟一群男人打！！”
　　怒吼因为声音太低而变得气势全无。
　　“……啊……”眨眨酸涩的眼睛，雏森又闭上眼睛。“感觉好累，我……再睡会……”
　　“雏森！”
　　“冬狮郎，她已经没事了，所以……”
　　一直为女孩等待的人们已不像之前那样不安。

　　【原来不是女主命，是女～配～命～啊～。】
　　一名为“雏森桃”的ＬＯＬＩ春风拂面。
　　【而且是超～级～女～配～命～～～～！】
　　“不就是被耍得团团转，最后还被砍了一刀。”
　　【更正，是刺。】
　　深吸一口气，雏森握住拳头。
　　“我命由我，不由天。”
　　“你又发什么神经。”自始至终看完全过程的日番谷吐槽。
　　“小狮郎～。”飞扑。
　　“有事。”日番谷面无表情地任由对方抱住。
　　“我一定不会对你拔刀相向滴。”
　　“……该吃药了。”
　　一碗药汁递到鼻子前，味道刺激着呼吸道，雏森捏住鼻子。
　　“我脑袋已经不疼了。”
　　端着药的日番谷一言不发，又把碗前递了几公分，苦着脸的雏森认命地接过来喝下。
　　“张嘴。”男孩掏出一颗糖果。
　　“啊——！”
　　嚼着糖的雏森被日番谷摸着脑袋称赞。
　　“很乖。”
　　“……小狮郎……”顿觉被当成奶娃的雏森黑线。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日番谷那叫一个得意。
　　另内部报告，日番谷每次感冒，雏森都会做出以上动作，被伤及天才少年的自尊心却一直没法找回，因为雏森从来不感冒。
　　……是谁在那边说“笨蛋不感冒”的！！！

　　记忆啊，多么神奇的东西，敲一下消失，敲两下回来。
　　发觉自己脑袋如信号接受不良的电视的雏森桃，也就是恢复记忆的香雪海非常郁闷，早知道敲是治愈失忆的良方，自己该去撞墙，哪用等到现在，虽然也有可能会越撞越糟糕。
　　一清醒发现名为“雏森桃”的重担扣在肩膀上，这滋味真是不好受。被扯入剧情的香雪海不清楚自己是原版，还是顶“雏森桃”位子的冒牌货，不过这个问题不重要，重要的是香雪海没兴趣担负起重要女配的职务。
　　虽然名为“小白”的正太很可爱，但她不想玩姐弟恋曲，虽然名为“蓝大”的叔叔很帅气，但她也没兴趣虐恋情深，最重要的是她是支持蓝银白三角恋的——咳咳！跑题了，回来，回来。
　　考入真央，加入十三番是既定计划，绝对不会更改，但如果是以“雏森桃”的名义去考，就得三思而后行。
　　【要离开吗？】
　　雏森丽娜、日番谷冬狮郎、奶奶这三个人，“香雪海”可以做到无视，但是“雏森桃”却舍不得离开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
　　“唉——！”
　　失忆的惯例不是打一棍子忘记过去，再打一棍子记起过去，却把失忆之后的事情全部忘掉吗，怎么自己却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不行！不行！”香雪海使劲摇摇头，把刚才逃避现实的想法晃出去。
　　“再想想……”
　　好好地想一想如何处理眼下一团乱麻，反正考入真央也不差这点时间。
　　仰望天空的女孩没看到身后男孩沉默的注视。

　　要离开吗？
　　女孩思考着，却忘记以自己做事果断的个性，如果下定决心要离开，根本不会踌躇的思考此类问题。
　　会离开吗？
　　男孩沉默着，却不知该如何挽留，或有什么资格挽留。
　　日子在她的思考，他的沉默中流逝，而他们则在时光中逃避着问题所在。
　　在思绪未曾理清楚时，雏森丽娜走了，不是出远门，而是……
　　当别人到雏森家通知时，少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于是拼命奔跑，出现在眼前的摊位，空无一人。
　　每个“整”早晚会化成灵子离开尸魂界，是轮回的规则，有时回复灵子的过程很缓慢，就像现世生病一样，但有时却在一瞬间结束，如同意外事故。
　　就像笼屉内持续不断地冒出白色蒸气，少女的脑中转着各种念头，杂乱的，无法统合在一起。
　　不是说“雏森桃”当上死神后，打发休假时间的活动是去流魂街探望姑姑吗，为什么……丽娜会走得那么早……
　　……是因为我吗……
　　……因为我……不是“雏森桃”……
　　……那么……
　　“小桃！！！！”
　　少女顺着自己被大力拉扯的手臂看向日番谷，视线又很快回到空空摊位上。
　　“呐……小狮郎，丽娜走了。”
　　错愕因为少女的称呼而起，冬狮郎的耳朵清清楚楚听到，她叫的不是“姑姑”，而是“丽娜”。
　　为什么突然改变称呼！
　　紧紧攥住的手臂仿佛随时会挣脱而去，日番谷慌了神。
　　“桃！”
　　男孩拉着她的衣服，力气大到随时会将布料抓出孔洞，强逼着对方飘忽的目光定在自己脸上，因为慌张，冬狮郎的嗓音破碎着颤抖。
　　“到我家……到我家来！！我和奶奶会照顾你！”
　　所以，不要走。
　　留下来，成为我的家人。
　　抓住她的手，力气大的不像一个孩子。
　　“你知道——”
　　我的记忆恢复了？
　　……大概姑姑也是知道的……
　　日番谷的脸完全脱离往日阴沉，第一次将不安暴露在别人面前的他，紧张到让少女心疼。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对不起。
　　一如往日，雏森桃摸上日番谷冬狮郎的头，指尖下的发丝是纯白的，很细很软，所以非常好摸。
　　“嗯。”
　　当跟着冬狮郎回到日番谷家的第一天，小小的少女正襟危坐在老人和男孩面前，说出早已决定，却一直未做的事情。
　　“我想报考真央灵术学院。”
　　以“雏森桃”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