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 这么可爱一定是男孩子》有点小叛逆

32、有间书店·华胥之花

　　有间书店·华胥之花

　　一、叫店长的也可能是女王大人。

　　四月二日，性别男。
　　不要疑问，其实他自己也很想要吐槽自己的这个名字，可是谁让当年脑子一抽，就用这个名字去注册了身份证。
　　或者真的像他现在的老板说，他估计是从来就没有想要放掉过去。
　　“二货接电话，不然我扣光你这个月的工资，二货……”
　　“喂！”
　　原本躺在客厅沙发上的手机懒洋洋地叫起来，这让慢悠悠原本还在刷牙的四月二号，听到响声之后立刻不管不顾地猛然跑过来将电话接起。
　　“四月二啊~”
　　电话那边传来的女声慢悠悠的上扬，带着傲慢的语调，让四月二号一颗心因为自己这个月的工资，也随着她的语调七上八下起来，却还是忍不住下意识的提醒自己的全名差了一个字，“号，店长！”
　　下一秒那个傲慢上扬着，还带着点调笑的女声猛然变冷，音调骤降的改变让一般人都无从反映，“立刻来店里。”
　　“是的，店长。”
　　“无薪加班。”
　　“好的店长！”
　　“嘟——”
　　“啧，尖酸刻薄的女人。”四月二号这么说着，盯着手里被啪地一声挂断的电话，也只能在不当面的说说这些话。他咬着牙刷，最终无奈地叹气把手机放回去，继续刷牙。
　　反正——
　　今天又要去加班了嘛。
　　什么啊，一个破书店总是加班，店长你真的好意思么？！
　　……

　　二、叫书店也可能买的是人生。

　　四月二日工作的地方是个叫做“书店”的书店，店里面只有一个老板和一个店员。按照他的话来说就是，店长是个尖酸刻薄的女人，总是喜欢压榨员工，动不动让他加班，总是喜欢以各种方式破坏气氛。
　　还有最讨厌的一点就是，动不动就要扣光一个月的工资。
　　但是事实上，他只能选择在这个地方继续干下去。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也是为什么就算经常真的被现在的老板三四个月没有工资，他还是乐意在这个书店里继续干下去——完全没有别的选择，谁让他欠了他老板一个非常大的人情呢？
　　还是那种非常大的，大到可以说是关乎一生的人情。
　　四月二号将手里的豆浆一口气喝完，在店外五米左右的垃圾桶边上顺手丢了进去，就像他说的，他老板是个尖酸刻薄到扭曲的人，她曾经很温柔的问过他喜欢吃什么，在他有点意外加感动的回答之后，转口就说在店里禁止吃那些东西。
　　现在想来，那个家伙真是孽障。
　　这么想着，他把擦嘴的纸巾也顺手甩进垃圾桶里，而后走向自己的上班地点。
　　“书店”在外面看来并不算是多大的店面，但是也只有部分的人知道，“书店”之中的重点，并不是那最外面那一点看起来似是而非的部分。
　　整个店面带着一股莫名的时间沉淀的感觉，推开面前的旋转玻璃门，屋子里大包小包的都是刚刚进货来的书，在这么一堆盒子之间，只见“书店”的老板阿妖冷静的坐在其中，手里优雅的拿着一根甘蔗，听到动静后，她抬眼瞥过四月二号，之后很是破坏她刚刚那优雅的模样，粗鲁的啃起甘蔗。
　　“把这些书都按分类去放好，顺便做好记录。”
　　看着堆了一地的书，四月二号左右扫过一遍，最后有点歇斯底里地问，“当初是哪个孽障告诉我的，书店只是做样子的！”
　　“必须是我这只孽障啊，可是我没有想到原来这个书店可以这么赚啊。”
　　阿妖的回答带着耍无赖般的理所当然，四月二号觉得太阳穴疼，顺手把窝在阿妖脚边的一只黑猫抓起来，指着他对阿妖反问，“难道二又不能干？”
　　“呸。”阿妖完全不顾形象的吐掉被嚼干的甘蔗渣，振振有词地回答：“不行，今天我没有很重要的客人。”
　　“对不起啊，我就没有见过你所谓的重要有多重要！”四月二号将手里的黑猫二又一甩，反唇相讥。
　　“那是个跟你一样的人。”
　　“……”
　　四月二号闻言不再说话，侧过看一眼继续啃甘蔗的阿妖，噎住了不再说话。
　　或者说他没有理由再说话。
　　阿妖说的和他一样的人，不是说和他一样重要的人又或者说是他有多么重要。那只是在代指在四月二号还没有成为“书店”的工作人员之前，在那之前的四月二号一样的人。
　　在成为这里的店员之前，四月二号是个四处漂泊的人。没有名字，没有身份，没有家人，按照需要变化成任何人，躲在一层黑暗之下小心翼翼的过活。
　　以前，他是个杀手，一个没有“存在”的杀手，没有属于自己的一切，只能按照命令和任务生活，以一个“秘密”的身份，游移在阳光永远照不进来的黑暗之中。
　　然后，他现在的老板阿妖给了他自己，给了他身份，给了他生活。
　　“好吧好吧，我去干活去，不过中午饭你们要负责啊，我可是额外加班，不给加班费也就算了，吃的东西还是要负责一下的吧？”
　　抿嘴并不在这件事情上多去计较，四月二号撸起袖子向那一堆封好的纸盒，看这个工作量，他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做好了当牛做马，累成一条狗的准备。
　　二又在他手里扭动起来，反应过来自己还提着二又的四月二号将挣扎的黑猫提到自己面前，却见黑猫鄙视的看了他一秒，跟着抬起后爪踢在四月二号脸上。
　　“嗷！”
　　“喵。”
　　两个声音分别从不同的生物口中飘出，四月二号凄厉的捂着脸，二又稳当落地，扭头斜他一眼，不屑地将头转回去，伸展着四肢慢慢变成一个纤细的少年。
　　对此四月二号全然见怪不怪，二又是只猫妖，而阿妖则是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存在。这是早在他被迫却最终自愿签下卖身契的同时就知道的事情。
　　将捂脸的手撤下来，四月二号下意识扫过还在啃甘蔗的阿妖，有点破罐子破摔地把另一只袖子撸起来，开始今天的加班。
　　若干箱书籍按照类别放到不同的区域，十多箱书籍拆封然后拿出来，记录，当全部分类好的准备上架，四月二号回头时，就剩一只黑猫晃荡着尾巴坐在那里，一双金色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四月二号，让他心里毛毛的。
　　咳嗽一声，在黑猫带着鄙视偏开头后，顺着张望一圈，四月二号理了理手里的书，一本本归位，“阿妖呢？”
　　平日里他从来对着阿妖的时候都是叫她店长，对着二又的时候才会称呼阿妖。
　　“来客人了。”
　　黑猫跳到书架顶，他伸长脖子向下去望刚刚排上去的书，忽然他伸出爪子向某一层，“嘿，那本放错了二货。”
　　四月二号闻言一愣，顺着看过去猛然大囧，挪过去把书拿出来，对着书架顶的二又恼羞成怒地说：“你很啰嗦啊！”
　　后者懒洋洋地“喵”一声，迈着无声步子一路小跑，拐进一边一扇精致的门里，消失不见。四月二号整好的书放到架上，呼了一口气，心里感觉有点莫名。
　　“有客人呐。”书店里主要卖的东西，其实不是书，而是一份空白的人生。让有这个缘分走进这里提出要求的人，可以在某些不满意的地方改写开头和关于自己的设定，然后让人生重新来过。四月二号把所有的书归好位置，然后把四周的纸箱收拾好，抬头看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从二又进去的门后走出来。
　　而后跟着出来的是阿妖，这个看起来分辨不出喜怒，长相漂亮到连性别都模糊掉的家伙，拿着一本粉红色封皮的书走到四月二号面前。
　　“把这本书帮她包起来。”
　　阿妖的语气很淡，听不出卖出书籍的喜悦。那本书上带着精美的花纹，却只盘踞在一个角落上，在粉红色的封面中间，使用手描画上去一般的花体字，上书：华胥之花。四月二号点点头接过书，没有多说只是老实的把书包起来，间隙间抽空瞥了一眼那个女孩，却是带着兴奋的笑意，开心地盯着四月二号包好的书。
　　“好了。”
　　“来，请拿好。”
　　阿妖在四月二号完工的同时把书交给那个女孩，“记住了一点。”那个女孩迫不及待地接过，阿妖却没有着急放手，“不论结果如何，我们都概不退货。”
　　四月二号知道这是阿妖在做最后契约的求证，就像曾经他经历过的那样，只是他知道不同的是他是用在这里工作来抵他要付出的费用，却不知道这个女孩要交易的是什么。
　　“我知道。”那个女孩没有过多的犹豫，她就点头回答，手上用力将书拉过来抱在怀里。“我不会后悔的。”
　　言罢，转身出了店门。阿妖也不多去留她，看着她走掉，就打折呵欠撑懒腰，之后丢了装着一卷纸的瓶子给四月二号，轻描淡写地吩咐：“准备去把她约定给我的东西带回来吧。”
　　约定的东西，这是一次交易，既然是交易那么就一定会有之后的付款。改写未来，甚至是重新设定关于自己的东西，要付出什么来当做回报？
　　“什么时候？”
　　“明天早上就是了。”
　　“好，我知道了。”不知道，阿妖这里会带走的是什么，从来都是为止的，当那些人信誓旦旦的说着只要有什么就够了的时候，在纠结于失去了什么的时候，他们并不在乎自己还有的东西会怎么样。况且，他们怎么知道，自己换取来的这么一个“重来”值不值得。

　　三、梦里醒不来的时候，掐自己一下。

　　虽然说四月二号今天加班的重点其实是那个已经走掉的女孩，可是以阿妖的无耻程度，还是压榨他把所有的东西全都收拾完，里外打扫一遍后才放他回家睡觉。
　　回到家里，四月二号把阿妖给他的瓶子打开，拿出里面小小的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沈瑶两个字，其他什么都没有。但是四月二号很清楚，这是无法违背的契约。
　　阿妖说过，和人类不同对于他们而言只要拥有了名字，就是压上灵魂了的契约，妖怪尚且不能违背，更何况已经没有法力使用能力的人类。
　　将纸条压在床头，找了跟红绳将那个许愿瓶大小的小瓶子栓好挂在手上，刷牙洗脸之后四月二号滚上床去一觉睡到天亮。
　　……

　　闹钟在指到七点的时候响起，四月二号从被子里伸出一只苍白的胳膊，左右摸来摸去终于找到闹钟的所在，啪地一声，将其按倒，然后拖入被子里。十分钟后，不再走表的闹钟从被子里被丢出去，而被窝里的四月二号也跟着起床。
　　没有换衣服，只是穿着睡衣洗漱之后就出门去买早餐。走出自己家门的时候，不出意外的发现这里根本不是他的住处。
　　“你好，我是刚刚搬到对门的沈瑶，请多关照。”面前的女孩子穿着一身运动装，像是刚刚出去运动了回来，她手里拿着一份早餐，笑眯眯地跟四月二号打招呼，完全没有异样。四月二号知道现在她看来，自己其实是另外一个人，估计是身为她对门的邻居，但是绝对不会昨天在书店里见到的人。
　　这么看来，自己已经很正常地进入对方编写的人生之中了。
　　“你好，我是住在二号的四月。”
　　四月二号笑了笑回答，心里却把阿妖的恶趣味从头到尾鄙视了一万遍——明明是路人的带入角色，不能给他正常一点的名字嘛！
　　“噗哩，你好有趣。”沈瑶忍不住笑起来，这个时候四月二号才注意到一点，这个时候的沈瑶似乎只是高中的年纪，看起来很是年少而充满活力。两个人对话空隙的这个间隙里，沈瑶的手机响起来，四月二号顺势接口说：“嘛，我去买早餐了，下次聊。”恩，好的。
　　沈瑶似乎并不准备多沟通，她点点头两人就此告别。四月二号走向电梯的时候，听到在那边的沈瑶接起电话，模糊的听到一句“哪有，我有好好的吃早餐啊”之后，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后面的没有再听，他迈步走进电梯里。
　　……
　　这一见之后，就此拉开了序幕。
　　四月二号下楼去附近的早餐店买了一份豆浆油条，虽然说这一切只不过是别人编写的人生，但是每一个沈瑶去过的地方都会变得很是鲜活，细致到每一个角落里的每一个细节。
　　一手拿着油条，一手拿着豆浆，四月二号不由的感叹这一份编写之中的世界，是如此的以假乱真。
　　不过就算是编写出来的世界，他在这里还是需要吃饭睡觉打豆豆的，所以说他三两下吃完了手里的早餐，跟着回家决定，继续睡个回笼觉。
　　就像他是一觉醒来进入这个被编写出来的世界里一样，四月二号想沈瑶应该也是依靠阿妖告诉她的某种方式进入到这个世界里面的。
　　——只是，估计她以为真的是改写了吧。
　　但是实际上，时间怎么可能倒退呢？
　　四月二号慢慢挪动步子往家里走，站在一楼等电梯下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背着书包出来的沈瑶，“哟，回来啦。”
　　她很是熟稔的跟四月二号打着招呼，后者却咬着手里那杯豆浆的吸管，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能僵硬的挥了挥手。
　　对方的热情让四月二号有点想不通，他不是没有经历过这种重新编写的世界，可是他不觉得自己在那个重新编写的世界里变得有多么活泼开朗，积极向上，甚至于因为一切的发展变得和他的记忆不吻合，这让他在那个时候总是惶惶不安。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本身虽然向往，可是却从来就不适应阿妖为他所改编的那个世界，不然他现在就不是作为一个替阿妖打工的人，说不定就变成不知道为了那改变出来的一个虚假的世界付出了什么，自己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样的家伙了。
　　当然，四月二号觉得还有一点很可能就是，阿妖在签订契约的时候，对着沈瑶说的是某种模棱两可、概念偷换的说法。
　　“是啊，你现在去哪里，今天还要上课？”
　　“嗯，学校要补课，不说了，我朋友在等我我先走了。”
　　四月二号对着她点头，沈瑶笑了下从他身边跑过。顺着她跑过的路线，四月二号回过头去，看到现在外面等着的一个男生。
　　白色的衬衫和牛仔裤，书包不像这个年纪喜欢耍帅的男生那样故意单肩挂着，整个人笔直的站在晨曦之中，宛如一棵挺拔的竹子。
　　身后电梯叮的一声打开门来，咬掉最后一口油条，顺手丢到电梯门边的垃圾桶里，倒退着他退进电梯里。
　　捏着豆浆的杯子，四月二号一直紧紧盯着沈瑶跑过去跟那个男生开心的说了什么，之后两人才准备一起离开。
　　空出来的右手，食指顺着数字划上去，在自己现在住着的层数那里按下，电梯门缓缓关上，就在那一瞬沈瑶好像感觉到他的目光，出乎四月二号意料之外的回过头来，目光正对着他看到沈瑶疑惑的皱起眉头，下一秒，电梯门完全关上，视线隔断。
　　“在看什么？”
　　而那一边，身边的男生注意到沈瑶分神，顺口就问了一句。
　　“没有。”莫名其妙的疑惑感一闪而过，对上身边男生的视线，沈瑶几乎是不自觉的就露出笑容来，轻轻地摇头她软声说：“没什么，我们走吧。”
　　四月二号乘坐的电梯停下来，出来后他又将空掉的杯子顺手丢掉，因为伸手的动作衣袖向上缩短一截，露出手腕上挂着的瓶子。
　　“……”
　　把手腕抬到面前，盯着那个空荡荡的小瓶子看了几秒，四月二号忽然转而笑了出来。他想他大概知道沈瑶跟阿妖打成交易想要改变的东西是什么，可是不论最后故事的路线走向是不是符合她所希望的，她都要交出一样东西来作为她这个选择所要付出的代价。
　　“只是个梦而已，你会不会察觉呢。”
　　这个梦，漫长而且美好，可是就算再美好，也不过是一场梦而已，华胥之花，虚无缥缈，醒则独善其身，溺则万劫不复。
　　四月二号抬手捏了捏自己的手臂，没有太用力也没有太大的感觉。
　　他想，“梦里醒不来的时候，掐自己一下”，关于这一点，沈瑶估计不会想通，也不想想通吧。
　　……

　　华胥之花
　　因为这一次只是一个邻居的生命，为了不被当做是变态跟踪狂，四月二号这一次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家里，同时很神奇的是，光是在家里也能够及时的得到沈瑶她的进展。
　　虽然四月二号并不知道沈瑶在阿妖那里拿到的书上写了什么样的开头，给了自己什么样的设定，但是他很确定一件事情就是，她想要的发展其中有一条就是跟上次四月二号见过的男生交往。
　　偶尔几次能够看到对方把她送到楼下，四月二号刚好遇到的时候，沈瑶会很开心地跟他打招呼，沈瑶莫名其妙的对他非常有好感，很多事情会跟他说，其实相处了没几次之后就已经开始熟稔的叫他四月哥，这让四月二号有点无所适从。
　　“四月哥，你晚饭吃了没？”
　　“啊，没有。”
　　“诶诶，那来我家一起吧。”
　　“哦好。”
　　本来站在门口刚刚开门准备进屋的四月二号被沈瑶刚好截住，来回两三句话之后，就应下晚餐的邀请，对面的女孩听到他的应答猛然笑起来，灿烂得让四月二号觉得有点内疚。
　　要怎么说呢，其实这里不过是一个依靠着文字的描述而构造的一个大概世界，因为阿妖的法术让她经过的每一处都变得细致真实的如同真的一样，可是就算如此又如何，难道她就愿意在这么一个劣质构造的世界里呆上一辈子？
　　谁知道呢。
　　“呐，四月哥，我被保送上X大了。”
　　一边端上不同的菜式，沈瑶自己可能没有注意到，但是四月二号看的很清楚，她的表情每次在面对他的时候都会强打起笑脸来，看起来觉得很疲惫的样子。
　　“真的么，那真是件好事。”
　　他并没有显出很在乎的样子，反而一边想着这些一边觉得自己面前这些菜看起来可真是可口，完全要比阿妖那边所谓的包吃包住里二又做的菜让人有胃口多了。
　　只是不知道这一点，是不是也是依靠“设定”得来的。
　　“是啊。”沈瑶抿了抿嘴，见四月二号的视线并没有在她身上，越发有些丧气，却将盛好的饭放在四月二号面前，默默的不上碗筷，“其实不止这样啊，除了这个很让我开心的消息之外，还有一点因为今天是我生日，所以我想找个人陪我一起庆祝一下。”
　　“哎，怎么就找我了？”
　　“什么啊，不是刚好嘛……”
　　“你父母不来陪你么？”
　　“他们在国外呢。”
　　“那你男朋友呢？”
　　“……”
　　四月二号已经端着碗在吃饭了，吃一口问一口，说道这里的时候他嘴里的东西刚刚咽下去，正在夹面前的凉拌金针菇。
　　沈瑶说不出回答的话，端着碗的手有些颤抖，停顿了好一会之后才回答说：“他说，有点事情。而且，已经是高三了，我总不能……”
　　“你已经保送X大了，他呢。”一边嚼着金针菇，刨口饭到嘴里，四月二号盯着沈瑶反问，其实就是普通的对话，却让沈瑶越发觉得窘迫，最终僵硬的说道：“这是我的事情，四月哥。”
　　“啊，我就是随口问问而已。不好意思啊。”
　　“没事。”
　　一问一答之后两个人又陷入沉默里，一顿饭里面沈瑶吃的很慢，四月二号却在自得其乐地吃的很开心，要知道没有人晓得下次能吃到这么舒心并且免费的饭菜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吃饱喝足之后四月二号也没有多留，帮忙收拾一阵之后叼着牙签回家去了，至于最开始沈瑶说的要庆祝一下什么的——反正他是庆祝到了，至于沈瑶觉得怎么样，他就不管了。
　　不过看现在的情况，四月二号倒是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沈瑶原本预想的故事路线似乎出现偏离，而且已经完全不能够转回她所希望的轨道上。
　　然后在四月二号自这个世界里醒来的第四个星期五，他觉得好像已经能够看到这个世界已经快要濒临结束了。
　　有的时候能够听到站在阳台打电话的沈谣哽咽的说话声，有的时候是争吵，到最后一次四月二号完全处于不故意，而是有意的遇到两个人最后的摊牌时刻，那个男生对着她说“我们分手吧”的时候，四月二号刚好拿着刚刚拆封的雪糕，那个男生转身的时候刚好跟他面对面。
　　状况有一点不尴不尬的，咬着手里的雪糕，四月二号也说不清楚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向着对方点了点头，对方微怔，点头之后跟着低着头离开了。
　　沈瑶抓紧了自己的衣角，死死的抿紧嘴看着对方走远终于强撑不住，一点点缩下去蹲在地上。四月二号面对着缩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沈瑶，同样一眼不发的啃着雪糕，当最后手里的雪糕吃的只剩下一根棍子的时候，沈瑶终于不再蹲在那里闷头哭，反而是抬头看向面前的四月二号，问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没头没脑的忽然问了一句，但是原本在咬雪糕棒子的四月二号松开架起的手，手腕上挂着笑瓶子的那只手摊开在沈瑶面前，稍微考虑了一下，他对沈瑶说：“因为你改变了的只有你自己。”
　　“什么？”
　　“你大约有能力改变自己的路线，可是你不知道足以改变对方的路线是什么，所以你改了的是自己，可是他还是他的那样。”
　　四月二号一边说着，脱了穿着的外套披在沈瑶身上，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的沈瑶看着他，直直的盯了很久之后忽然笑出来问：“在你看来我是不是蠢到极点了？”
　　“说不上，我只是觉得，你选择了不对取舍。没有得到的，错过的，失去的，本来就是梦里的镜花水月，因为没有得到所以非常在意。”
　　四月二号弯腰，将手搭在她脸上，手腕上的小瓶子一点点飘出细细碎碎的光芒，沈瑶眼中的四月二号也变回了他本来的模样，她顺势在他掌心蹭了下，闭眼笑起来，“谢谢。”
　　瓶子一点点填满，沈瑶眼角最后一滴眼泪划过，滴落在地面。
　　下一秒，像是一面镜子在地上坠落，一声清响之后，整个世界破裂成碎片，不复存在。
　　……

　　五、因果
　　闹钟第二次响起来，四月二号醒过来正躺在自家床上。他睁开眼睛却没有着急起身，一直顶着天花板发呆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做了一个好梦么？”
　　“说不上，感觉挺微妙的。”
　　耳边传来阿妖的声音让四月二号愣了一下，不过他却没动，依旧看着天花板淡淡地回答。阿妖拿出一支烟管来，手上晃了晃就自己燃起来。她将细细的烟嘴搭在嘴边啄一口，吐出单色的烟雾，“总的来说，才是第一次你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不错的，适应能力也很不错。”
　　“……”
　　随着阿妖说话，一只黑猫跳过来整个身子巴在四月二号脸上，惊得他猛然跳起来，可是却怎么甩也甩不掉。
　　阿妖咬着烟嘴，一只手架着烟枪，看着一人一猫闹得不可开交，食指勾了勾绑在四月二号手腕上的小瓶子就飞到她手里，里面的流沙带着琥珀色的光泽，像是一粒粒凝结的松脂。
　　“以后要好好加油哦，前杀手先生。”
　　四月二号终于把脸上的二又给甩下去，目光正对上阿妖，她勾唇笑容是倾倒众生的魅惑，四月二号看得有些发愣。阿妖却反手不知道从那里拿起一本书，向他扔过去。
　　“啊！好疼！”
　　似乎被直直砸中鼻梁的四月二号捂住鼻子蹲下去，刚刚砸过来的书也在地上弹了一下，无声无息的躺在四月二号脚边。
　　“拿回店里收好。”
　　松开捂住自己鼻子的手，四月二号将书捡起来，依稀可以看到书皮的封面原本的粉红色，现在却被大团的树枝掩盖，华胥之花几个字已经模糊不清，只能看到零星的笔角。
　　四月二号将其翻开，只见第一页以第一人称叙述了一个故事，一个关于名叫“沈瑶”的女孩的故事。
　　没有继续翻下去，他将书合上对着阿妖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看在你这么能干的份上，这个月给你加奖金。”
　　“！！！谢主隆恩！”
　　“噗噗。”
　　……
　　四月二号想，那本书他不需要往后翻，他也知道结局。
　　所有的爱恨最后只变成冰冷的文字，沈瑶的喜也好怒也好，都变成这么一本书上的一句描写。

　　——有间书店，卖的是人生。
　　用文字编写，让你以为是真实的，但是其实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样虚假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