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停电/伸手/一夜旖旎梦 ...
-
“早，清水。”
虽然不懂清水为什么能当什么都没发生，但对方已经跟自己打招呼了，不回的话似乎不礼貌。况且眼下他也是唯一一个肯主动跟自己问好的人了。
两人并排朝着工厂走去，可此刻不舒服的就只有他一个人，清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他像往常一样，跟自己问好，吃午饭的时候会特意跑来办公室叫自己，到了晚上竟然还等着自己。神野故意拖延了半个小时离开，却发现躲在牌子底下的清水看到自己出来便笑了。
“你怎么没走？”
如果这是对方的恶意的话，那披着善良温柔外皮的清水就足够让他恐惧的了。从没想过自己纵横职场到现在，面对看起来毫无攻击性的清水会一阵阵犹豫发怵，他那副模样，简直就是欺骗性的代表。
“你不也没有走么？”
虽然不穿那件花花绿绿的制服了，但神野发现，清水的衣服颜色都很淡，有些是因为旧了，有些即便看着新鲜，却也没有年轻人该有的艳丽色彩或者是抽象花纹。太过于质朴或者说是融入这个小镇，反而让清水的存在变得不那么真实。
所以此刻站在褪色广告牌下的男人，他穿着一身淡色的休闲夏装，却让神野不可思议地感到一种自己身处幻觉中的感觉。如果对方不说话，也许自己都会怀疑自己的眼睛。
朝清水走了两步，神野皱着眉看着对方。但清水不以为意，等他走到身边才迈步离开，他们像同行的人一样，却谁都没有说话，走过T字路口，然后经过清水家，再然后一起踏进便利店。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天，就在周五的晚上，清水第四次邀请神野跟自己一起吃晚饭，面对着一脸自信的清水，神野终于耐不住对方的软磨硬泡同意了。
还是像往常一样，两人买了蔬菜和啤酒，在结账的时候神野还特意带了培根请求清水做这个，清水拿着培根看了看然后点了点头。
但在晚饭中，神野还是将心里疑虑的事问了出口。
“清水？”
“嗯怎么了？”
清水抬了抬眼皮打断了吃饭，咽下一口饭等着神野说话。
“为什么你跟别人不一样？大家都不愿意跟我打招呼，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呢？”
虽然嘴里吃的是清水提供的晚饭，这样问会显得很奇怪，但神野太难受了！再这样下去一定会胡思乱想瞎猜下去。
清水将筷子先摆在碗上，随后喝了口水，眼睛就看着外面急速翻滚的乌云思考。因为即将变天所以有不知道哪里吹来的风刮得房檐和屋顶烈烈作响，天色也很快暗沉了下来。
“没什么，只不过是因为神野先生孤身一人来我们这里，理应照顾您一些。不过虽然神野先生吓退了一群人，但其实大家都很善良的。”
为了让神野安心，清水甚至勾起了唇角微笑了一下，随后说了句失陪便走出了房间，去收白天晾晒的被子。比较庆幸的是清水刚抱着被子将门关上，豆大的雨点便砸向了玻璃，大雨倾盆而下，有如无数水滴串联的珠帘一般，房子被雨幕包裹住。
“回来时候怎么没见这样啊……这什么鬼天气！”
抱怨着突如其来的大雨，神野帮着清水一起收拾桌子。但就在两人决定挪动桌子时，窗外却发出了一阵巨大的闪光，紧接着仿佛就炸在头顶的雷电便震得人心里一紧。
“咔嚓——”
接二连三的闪电用夺目的强光刺激着二人的眼睛，一阵光熄灭之后十分巧合的是房间里的灯光也跟着熄灭了。神野揉了揉眼睛适应黑暗，心里感叹着可能是保险跳闸了。
“你们家电路的保险在哪里？应该是保险丝断掉了。”
黑暗中打量着房间，神野发现自己只能隐隐约约看个大致轮廓而已。他等着清水回话，然后好去收拾一下，这样黑的房间加上外面风雨不断拍打房檐的声音确实有够吓人。
“清水？你在听吗？”
清水的身影就在眼前，他明明会听见，不知为什么却不说话。再问一遍也是如此，没办法，只好掏手机照亮一下了。
摸索了一下口袋，手机就在里面。但还没等自己拿出来打开手电筒，又一个巨大闪光落了下来！借着这次闪光，神野看到了面色苍白还发着愣的清水正在僵硬地看着自己，脸色有如见鬼了一般。
“清水？清水！醒一醒！”
他可能是一时意识僵硬吧，换句话来说，可能是吓傻了。赶紧走到清水旁边，握住他的肩膀大力摇晃，一边晃还一边叫他。
“清水，清水！醒一醒！”
感受到身体大幅震动，清水才醒过来。黑暗中他睁得圆圆的眼睛反着一星点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的时候，神野竟感觉有点发慌。赶紧将手松开，但又不敢离得太远，便把手机摸出来打开了光源。
“你没事吧？”
“没事了。”
“喔……”
即便看上去清水并不像他说的那样完全没事，但神野也不能再看着对方了。站起身之后的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不断拍打着玻璃的暴雨丝毫没有减小的趋势，摇摇欲坠的房屋让他感到不安。
“可恶……这么大的雨，得什么时候停。”
嘴里的抱怨没有停歇，念叨着自己没办法走出去时，守着手机光源的清水却开口了。
“神野先生今天就留在这里吧。”
不像在客气挽留，清水的语气有点怪。
“那太麻烦了，我还是等雨小一点的就离开吧。”
没太当回事，神野叹着气坐下来等待着。
“你就……留下来吧，明天不是休息日吗？”
话里的犹豫就好像是在恳求他，神野看着清水拽着自己衣角的手以及因手机强光勾勒出半边阴影的侧脸，想了想，只是说了声“好吧”。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神野觉得此刻黑洞洞的房间里两人对坐着就像是在等待什么。但他不敢回想方才从清水一树脸上看到的表情，因为那充满了为难与祈求的眼神让他没由来地开始心虚，而理由自己却一直找不到。
暴雨导致的停电没办法立马接上，不断打着雷的恶劣天气让室内安静的空气逐渐凝滞。但实在没什么可做的，清水已经十分胆小了，若这时候讲鬼故事给对方听，说不定他会吓得魂都丢了。所以神野问清水可不可以提前铺好被子，因为他想赶紧睡着。
“那个、神野先生……”
仍旧是满脸为难的模样，有睫毛的阴影勾到了鼻梁上，清水犹犹豫豫地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我可以跟你换个位置吗？今天不太想靠着窗子。”
清水是怕打雷的吧！神野这样想着，所以没多考虑，他便答应了，而且这毕竟是他的家，而非自己的。
“嗯，你睡里面吧，我靠着窗子。不过这房子不会漏雨吧？我怎么感觉要……”
仰着头刚想说感觉要塌了，随之而来的惊雷便落在了附近，闪光和声音同时出现，神野明显感觉到房子因为声波巨大而跟着微小地颤动了一下。
“没……没事，一整个夏天都这样子，不会垮塌的。”
为了让神野安心，清水甚至勉强自己笑了笑，随后爬着去铺被子。看着清水的身影，神野心里却不是滋味。
虽然自己一直纠结于对方是否知道自己的过往，到底有什么不轨图谋，但在他害怕的时候，仍旧让人不忍心苛责。想了想，神野起身帮忙一起铺被子。
手机也没办法保持一直开着闪光，所以在两人换好衣服钻进被窝之后，神野便关闭了光源，房间又一次陷入了黑暗。但不过一会神野便适应了，在借着天光能看清一点之后，他将头转向了里侧，跟自己相距半米的清水的位置。
清水正朝着自己侧躺着，他将腿缩起来，身体仿佛是一个球，虽然没有说话，也看不到他是否在发抖，可这种状态之下神野总觉得他在害怕。
“清水，睡得着么？”
想跟他多聊两句，神野将身体也转向了清水。自己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但神野还是冲着他的脸说话。
“睡得着，没事的，晚安。”
有些没精神的声音传过来，神野本还想开口，即便闲聊两句让他分分心，不那么在意外面的雷声也好。清水却已经说了晚安，自己也没办法再继续说什么了，只好也道了句晚安，随后躺平了身体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神野睡不稳。外面雨声很吵，时不时传来轰鸣声甚至能将他从梦中惊醒，对此毫无办法的神野只能继续忍耐，期待着夜晚赶紧过去或者是暴雨早点停下。
当神野刚觉得自己进入了睡眠，却突然发现自己薄被的一边被揭开，有什么又软又潮的东西触碰着自己。大概是只手，这只手还轻轻将他的右手拉出了被子，随后自己便被两只手同时悄悄的攥住了。
原来是清水的啊……原来他有这么胆小，这可真没想到。
他在害怕吧，也许因为黑暗和闪电而簌簌发抖，也可能因此睡不着？掌握了清水的一个秘密之后神野似乎有些窃喜，他虽然没从清水口中得到明确回复，但自己的事情对方知道想来也是板上钉钉了。所以，如今他与清水之间产生了微妙的互相制约的关系，两个人都捏着对方的一点小秘密，这让神野心情大好。
既然如此，那自己借他一只手也没有关系。
这样想着的神野没太在意，放松了精神试图再次入睡。可清水似乎并不只是握着而已，他一点点抚摸着神野指甲边缘的缝隙，或是将手指按在指缝处。即便动作轻柔得人几乎感觉不太出来，但莫名被摸得心痒痒的神野就是睡不着。
现在已经默许了对方握着自己的手了，此时再收回来不知道清水会不会尴尬。进退两难之际正思考着，那只被抢走的手却被清水的手指打开，然后逐一抚摸了一遍，随后主动握上十指相扣便再也不动了。
“呼……”
紧紧悬挂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本以为自己一宿都不得安宁，却没想到对方只是选择跟自己十指相扣便可以安心。如果是这样的话倒还好说。神经放松下来的神野暗自叹了口气，随后也进入了梦乡。
这一夜的美梦，在神野醒来之后都觉得后知后觉的可怕。直到第二日清晨从被子里坐起来，发了足有两分钟的呆以后，神野转头看了看旁边，却发现昨晚拽着自己手的胆小男人已经将被子收了起来。
“难道是我的问题吗？为什么我会梦到这些……”
自言自语的神野手里只有被子，但那些梦太真实了，真实到他以为自己昨晚真的跟清水一树这个男人身体交缠在了一起。
“早，你醒了？”
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神野看到了害自己一夜没睡好的罪魁祸首。他仍旧是浅淡的面容，带着丝丝微笑，干净如他，穿着褪色的T恤，脸上的泪痣恰如其分的美好。
“啊早、你在做什么？”
为了避免尴尬，神野没有起身，只是直愣愣地坐在那里与清水聊天。
“拌青笋丝还有煎培根，会不会很奇怪？”
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清水拿着铲子的手捂了下嘴唇，眼睛瞟着别处却没有别过脸。
“不会，听起来就很棒！”
同样尴尬着回了个笑脸，神野在清水回到厨房的空档赶紧跑向了厕所。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8 停电/伸手/一夜旖旎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