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定魂》渊织

22、山城旧事（六）

　　看着相声鬼一脸震惊的模样，毕安安心里悄悄夸赞卞文星。

　　今晚他们俩在戏院查了一圈，全靠卞文星眼神好，在角落发现几张遗落的便签纸。纸上没有写字只是边角印了华正集团的logo，卞文星猜测便签可能是开发团队前期踩点落下的，他知道华正集团近些年在商业区开发上很下功夫。

　　顺着这条线索一人一鬼上网查了华正集团，毕安安认出公司首页上合影里的女人正是白日里出现在玉镜轩内的橙衣女人，卞文星根据平日听到的华正集团的传闻猜了出女人的身份。两人依照以往闹鬼传闻推测合计，估摸着相声鬼这两日要搞事，索性在工地守株待兔，没想到真的等到了

　　“你怎么在这？”“沈素秦”或者说附在她身上的宁和兴惊道。

　　“来看看活了近百年的痴鬼长什么样？”卞文星从毕安安身后悠悠飘出。

　　一听这话，原本还算淡定的宁和兴神情紧张起来，操控着沈素秦的身体后退两步试探道：“你们知道了？那还不赶紧躲开。”

　　毕安安心头微跳，这两个家伙果然不同寻常，已经附了人身都还能与鬼魂形态的卞文星对话。只是不知为何，明明是有百年道行的-痴鬼，看着倒比他们还没底气。毕安安不由用余光瞥了一眼卞文星，压下心里的异样劝道：“来都来了，我们谈谈。”

　　宁和兴道：“你们又不是道士，别多管我俩的闲事。”

　　章和泰道：“否则别怪我俩不客气”

　　卞文星嗤笑一声：“威胁我？”

　　宁和兴绷着脸色厉内荏道： “对！怕就赶紧走，咱兄弟俩看着脾气好，出手就是一个死字！”

　　章和泰下意识接道：“瞧这话说的，他已经死了。”

　　宁和兴道：“那不还有一个小姑娘嘛。”

　　章和泰道：“嗐！”

　　二人一唱一和，卞文星听着神色一沉眸光森冷。

　　小姑娘……死？

　　卞大少爷很生气，后果……后果就是毕安安开始后悔出门的时候怎么不多加一层外套。

　　空旷的建筑内阴风阵阵，寒意彻骨。这阴风将被二鬼操控两个人团团围住，沈素秦腰上挂着的小鬼婴吱嗷乱叫，险些给扇的灰飞烟灭，那俩相声鬼操纵着沈素秦夫妻俩笨拙左移右挪想避开，却始终逃不开阴风的缠绕被困住原地挣脱不得。

　　毕安安明显感觉卞文星的实力比之当初对付袁嘉时又高了不少，惊诧之余只见那俩相声鬼对望一眼纷纷蹿出了人身。

　　“兄弟您本事高，咱哥俩不陪您玩了。”

　　“拜拜了您嘞。”

　　不好！毕安安瞬间反应过来他们的目的，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沈素秦和方绍辉的身子双双瘫软在地，也不知相声鬼做了什么，二人手指微动眼见要醒。

　　和相声鬼怎么折腾都不怕，毕安安怕沈素秦他们醒来误会是她将二人绑架过来，毕竟二人看不见那几只鬼只能看见她。为了防止当成绑架犯，毕安安片刻不敢耽误的决定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卞文星认同跟上，没了他的阻拦俩相声鬼恢复自由迅速开溜。

　　他们一人三鬼刚离开建筑没多久，就听见建筑内传来一声刺耳尖叫，不用说，叫声的主人正是沈素秦。

　　两个相声鬼没了身体的束缚飘得比兔子还快，毕安安卞文星避开路边摄像头快速回了小旅馆。

　　“你说他们会不会报警？”毕安安坐在床上眉头拧成一团。

　　卞文星宽慰道：“他们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不会轻易报警。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晚上继续去蹲点？”

　　毕安安有些担心问道：“那俩还会来吗？”

　　卞文星想了想说：“会，沈素秦一日不离开F城，这两鬼就会折腾一日。沈素秦为人我有所耳闻，事情没弄清楚前她不会轻易离开。”

　　今夜守株待兔，本是想和相声鬼好好谈谈，没曾想那二鬼狡诈的很一言不合迅速开溜。

　　思来想去不由得埋怨卞文星：“都是你，好好的刮什么风啊。”把相声鬼吓到使阴招逃跑。

　　卞文星吹得一旁杯子叮当作响，没好气道：“他们都想要弄死你了，还叫‘好好的’？”

　　“他们也就一说，我体质特殊，又不能真把我怎么样。”

　　“说说也不行。”

　　这算是在维护她？

　　毕安安奇道：“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我哪天对你不好？”

　　“白天啊。”还生气扔枕头来着。

　　作为一只鬼，卞文星久违的体会到做人的感觉。比如现在，他觉得胸闷气短心口堵得慌。

　　毕安安看着卞文星气鼓鼓地飘走，心里十分纳罕。这大少爷又怎么了？心思也太难猜了。她还想问问他为什么有能力制住相声鬼呢。算了……来日方长，以后总有机会问。

　　屋内只有一张床，卞文星飘去了隔壁空房间，毕安安关灯睡觉。

　　第二天一觉睡到中午。

　　续付了房租后，毕安安啃着新得的桃子窝在房间里查线索。

　　她本想在网上查查关于相声鬼的来历，奈何年代久远，这二鬼又不是什么有名气的人物，在网上查了半天半点痕迹也无。

　　卞文星看着一整天只啃了两个桃子的毕安安，惊讶道：“吃这么少？你的特殊体质可以让你不用吃饭？”

　　毕安安想着手机里可怜的余额，心道：还不是生活所迫。

　　大少爷不识人间疾苦，她懒得和他计较。

　　夜幕降临，毕安安带着卞文星再次去老戏院守株待兔。路过夜市的时候，还是没忍住饥饿买了个烧饼边走边吃。

　　毕安安想到，她以前窝在家里的时候，吃得比这更少都没关系，横竖饿不死。如今被卞文星叨叨久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她再也不是那个一袋泡面能吃三顿的毕安安了。

　　想想还有点小忧伤。

　　入夜，果不其然两个相声鬼又来了，还是如同作夜一样附在华绍辉沈素秦二人身上。一见着毕安安他们，二鬼脱身就跑。

　　如此反复三日，毕安安先撑不住了。她这几天连着夜里出来都没睡好，小旅馆的王阿姨对她也是万分狐疑。毕竟一个小姑娘白天躲屋里不出门，晚上出去乱转后半夜一脸疲惫的回来，怎么看怎么有问题。

　　再又一次顶着王阿姨探究的眼神出门，毕安安表示她也不想这样，谁让那俩相声鬼每回一见她就跑，白天还缩在玉镜轩不出来。还有那对夫妻，她简直佩服他们，连着三天半夜从废弃工地上醒来，他们居然除了换了一次酒店以外没有别的动作。换成一般人早离开这个城市跑得影子都没了好嘛。不愧是执掌整个集团的人，胆识过人啊。

　　此时被毕安安赞誉胆识过人的夫妻俩正缩成一团。

　　怕吗？

　　当然怕，换成谁每天半夜屋子里凉风飕飕，再一睁眼发现自己躺在荒弃的建筑里谁不怕？

　　可是不能走，最新收到的消息，董事会对沈素秦的意见比预料之中的还要糟，F城这边开发方案推进在即，现在撤销反悔已经来不及了。如果不把事情弄清楚，万一正式施工出了岔子，耽误的可不是这一块地方而是关于F城商业布局的整体规划。这个开发案是沈素秦一手组建的新兴团队的重点项目，团队核心人员大半是她在巡视各项目点时相中破格提拔的年轻人，整个项目也是她当初大力支持才得以通过。若是往常，出了问题倒也不至于直接连累她。但在这个事多的档口，弄不好会成为董事会对她进行罢免的导火索。

　　沈素秦怀疑是竞争对手使坏。

　　她不能走，无论如何也要把隐患排除。硬着头皮撑了两日，最开始她是怕有内鬼不愿去联系项目团队的人，后来饶是她心智坚毅一向不信怪力乱神，也开始怀疑这并非人力所为。计划从报警抓捣乱的人变成了请大师驱邪，闹鬼的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特别是团队内的人员，她彻底放弃和公司联络的心思，转而使用私人人脉。

　　可惜他们好不容易通过各路好友获知了一位据说有真材实料的大师，大师却外出云游一时半会联系不上。

　　时间紧迫，又设法联系了几人，试探两句全是骗子。

　　沈素秦焦头烂额，头发大把大把掉了两天，突然想到一个人——那个在玉镜轩一面之缘的小姑娘。那个小姑娘点出了她身体不适的症状，言语间又不像会瞧病，反而有些不可言说的玄意。莫不是她身上真有什么印堂发黑命犯太岁的现象，被那小姑娘看出来了？而且这几个晚上她似梦非梦间，似是隐约能看见那个小姑娘的身影。她觉得这是上天给的暗示。

　　沈素秦并不知道，她不是梦见毕安安而是被相声鬼操纵时真的夜夜见到毕安安，只是被操纵时没有意识，仅能在记忆中留下些残影。

　　她越琢磨越觉得煞有其事，当下决定先找到人聊聊再说。都说病急乱投医，她现在这情景和病入膏肓也差不多了。再从工地上醒来几次，她只怕也撑不住了。性命攸关，被逼到一定程度，她也顾不得手段是否合规，硬磨着丈夫用和股东的私人关系，从酒店前台调动监控认出毕安安后获取了她入住时登记的联系方式。

　　姓名和联系方式有了，沈素秦握着手机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或许对方只是一个普通路过的小姑娘呢，她怎么说也是个事业有成有头有脸的人物，难道要开口跟对方：你好，我这边闹鬼了，看你上次话说的挺准，你是不是会看相驱鬼……

　　太疯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