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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霜露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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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罗向云协确认了公主的事,云协果然叫他不要再往大街上跑,公主来了之后最好连院子也不要出。对梦罗最重要的是寻找父亲的下落,自身安危固然也很重要。现如今成了这种动弹不得的局势,连日来苦恼万分。于是云协多腾出空来专陪他练剑。
“嗯?有东西飞过来了。”云协把铸云铁剑稳稳收回,凝神屏息倾听门外的动静。
又有东西飞过来了?梦罗也抬头看着天空,云协的反应和上次练剑的时候一模一样。
过了一会,从天空中又扑楞楞地飞下一只小黄鸟。果然是音音!
“啾!”音音貌似很开心地落在窗棂上大叫。云协把她接过来,吩咐梦罗去弄点吃的来犒劳她,梦罗应声去了厨房。
等他回来的时候,音音停在桌子上梳理羽毛,云协笑得不同寻常,几乎要哼起歌来。
“音音带了什么消息来,你高兴成这样?”梦罗把一把干果撒在桌上。
云协满面春光:“音音来确认我在朝中是否安定下来,以便我母亲搬过来与我们同住。你去收拾间屋子出来。”
“那真是恭喜你了!”梦罗听说过他这为伟大坚强的的母亲。云协好不容易能与母亲同住一地,多年心愿达成,难怪他笑得要颠覆人物固有形象。
“金羽大人,您的信。”这时门外有人喊道。
梦罗跑到外面去接了过来,展开来铺在云协面前:“今天的消息好多。”
云协没有低头,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半天。梦罗感到哪里不对劲,但是忽然想不起来了。
“梦罗,我看不见。”云协终于含不住,面无表情说道。
“……啊……啊哈哈……”他居然犯了这么大个傻!云协平时行动自如,令他把这层都给忘了,真想找个地缝钻下去。这个写信的人也真是,明明云协看不见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也不会带个口信过来,在云协眼里他肯定没有最傻只有更傻。
“可是我也不识字……”
“我去找别人看看。”云协反而像是安慰梦罗似,收好信起身。
云协没有找玲珑和飞舞,而是出院子找认识的人帮他看,这一去便就去了很久,回来时晚饭时间都已过。回来时与出去时判若两人,满脸阴云,脚步沉了十公斤不止。
“怎么去了这么久?我去拿饭过来。”
“不用了。”云协拦住梦罗,“我没胃口,想先休息一会。”说完径直进了房间躺倒在床上。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梦罗担心地跟进主卧问道。
“没事……”云协翻身背对着他,过来一会又道,“空房间暂时不用整理了。我母亲……恐怕暂时来不了了。”
“为什么?她生病了?”
“没有……是我这边,还没有处理好。你先出去吧,不要打扰我了。你自己伤也没好,去歇着吧。”
“噢……”
音音飞到竹架上也蹲着开始睡觉,梦罗就没有赶她出去。心里很纳闷刚才的信上说了什么,怎么云协读完信精神全没了。母亲暂时来不了也不用这样吧,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几天,肯定有别的事情。
梦罗踟蹰许久,迈不开步,终于还是跪坐在床头开口:“你这么心烦意乱,肯定不会没事。为什么不肯告诉我?我来这里做什么、遇到了什么全都告诉了你。你现在和在山里的时候不一样,你生活在人群中,你可以把心理想的事说出来,会有人愿意听……”
“梦罗……”云协忽然坐起抓住梦罗的肩膀,“除了你还有谁愿意听?刚才雪域殿下的信中说母亲在途中被歹人劫持……”
“那现在怎么样了?”
“嗯……性命没有危险。雪域殿下说他会帮我设法救人,让我不必太过担忧。可是我……”云协竟将像个孩子一般头考在梦罗颈窝,双肩微微颤抖。
“那就好那就好。”梦罗很自然地张开双臂拍拍他的后背,“你先别紧张,我们等几天消息好不好?”
云协微不可知地点头,放开梦罗,默默坐在床上。梦罗还是让他躺下,稍微收拾了几下退出房间。那封信顺手夹进了袖内。
这个国家的礼仪没有想象中古代阶级制度那样森严,不知手持右弼的亲笔信和战将的印章能否顺利混入。
梦罗拿着信绕到宫门口,守卫确认印章马上放行。一路走去道路四通八达,一圈一圈将建筑物阁成放射状。宫殿内连地面都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但几乎看不到几棵植物。然而踏入宫殿正中央的院子,却仿佛是换了一片天地。满目火焰一般跳动的红色,比之香山红叶,有过而至无不及。这般骤然变化的景色,梦罗看得都有点刺目。
“站住!什么人?”院内的守卫把梦罗的魂拉了回来。
“我……我是来给雪域殿下送信的!”梦罗连忙举起信封说。
守卫走进看了看印章:“哦,原来是金羽大人的内侍,请进吧。”
这么简单就可以进屋了啊?梦罗大松一口气,在门口清清嗓子,打起精神,大步进屋子。
屋内的摆设比门外嚣张的红色清凉许多,虽是君王居所,并没有梦罗想象中那么奢华,却是每一样摆设都放置得恰到好处,自然而然流露出高贵的气质。如果梦罗能够仔细看看,便会发现那些桌椅上冠绝天下的雕工。雪域正坐在最内侧的书房中涂写,梦罗一进大门便能够看到他。
考虑直接走到他面前好像不太礼貌,梦罗在书房门口跪下行礼道:“参加殿下。”
“是你啊,进来吧。”雪域只是瞟了他一眼,没有停下手中的画笔。他长长的银丝松松地束在背后,几丝散落的洁白的脸颊边,神情专注于纸笔之上。
梦罗道了声“是”,走到书桌前,雪域不问来由却忽然问他:“你觉得我画得如何?”
“啊?”梦罗对画画是一窍不通,硬着头皮看雪域的画,画中一簇簇仿佛是五彩纷呈的繁花,,一个个小黑影形状扭曲被淹没其中。对自己不了解的东西不好随便发表评论,说不好人家肯定要生气,说好怕万一会被说成虚伪,说不知道也未免太驳他的面子。
火。
脑中一个模糊的念头产生,梦罗吞吐着说:“我看不太明白……好像是火灾吧……”
“火灾么?”雪域拿起纸对着光看了看,“说得有理。”
什么意思啊?难道你也不知道自己画得是什么吗?梦罗十分不解。
“你来找我何事?”雪域把画放回桌上。
梦罗把信双手递上,战战兢兢地问:“能否请问殿下其中的内容。”
雪域接过信,把它放在一边:“你不知道信里说些什么?金羽大人没有告诉你?”
“他说了,但只有一半。”梦罗微微低下头,不敢对视他寒冰色的目光。
“那你想知道什么?”雪域看着他,似笑非笑道,“一封信而已,为何不去随便问个识字的人。”
梦罗把头埋得更低:“信中……所言……”
“是真的。”雪域接上他含糊不清的话,“金羽大人的母亲现在还没有危险,我自当尽力营救。他告诉你的,是这件事吧?”
“是……”梦罗略微惊讶,却不敢多语。
“在我所见过的战将中,你是第一个外族内侍。”雪域不顾梦罗的惊讶,继续说道,“想必你是金羽大人十分亲密的朋友吧。”
“嗯……”他和云协认识的时间也不算长,放别人身上绝不会像云协一样信任他。要不是云协受到族人的排挤,这个内侍的位置怎么也不会轮到他头上。
“既然是好友,我想你必定很关心他,而他大概不想将此事告诉你,徒增你的忧虑。”雪域不无忧心地叹道。
“他……发生什么事了么?”梦罗不由抬头,“请殿下告诉我。”
“前段时间,官员被全家被侠盗所杀一案你听说了吧。”
“是的。”
“当日,有人目睹云协在郊外人烟稀少之处运送来历不明的货物。”
这……难道怀疑杀人越货的人是云协?梦罗冲口而出:“不会的!肯定是搞错了!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好几起,那时我和云协才刚到这里,怎么可能是云协做的?”
“这点我们也清楚,”雪域无奈道,“但金羽大人没有否认那天运货之人是他本人,却讲不出所运为何物,不能不令人起疑。”
梦罗瘫坐在地上:“怎么会这样……云协不是这样的人……”云协是凶手就不会承认运过货,他还对他说过那些杀人犯并非侠盗,是他自己所为他怎会这样说?梦罗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云协和这件事情有什么牵连。
“好了,你也不用如此担心。”雪域亲自起身把梦罗扶起来,“难怪金羽大人不将此事告诉你。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他不会被定罪。我此次写信给他,就是问他是否愿意委屈,以戴罪立功之名,洗脱嫌疑。具体事项,恕我不便相告。请你也劝他一下,不要让他这么消沉。”
梦罗听了这些,又对这位亲自造访、体恤下属的国家栋梁增加了些好感,深深鞠躬道,“刚才失礼了,多谢雪域殿下。”
“呵,无妨,你回去吧。若有事,随时可以进宫找我,我会知会守卫的。”雪域微笑道。
“是。”梦罗一揖退了出去。
雪域微笑目送他离去,笑容越来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