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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未雨绸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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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我和夫人的未来一定很美好。
正文:
惜音在哪儿我便在哪儿。这点自觉叶昭还是有的。
这郭家屯地处边陲,天气寒冷,不适合久居。只能暂时落脚,待另觅他处,便携了惜音离开。
默默算了算还剩的银子,吃穿用度都要花费。以前是孤雁一只,餐风露宿也不打紧,钱省着点花也够用上好一阵子。可如今,她可不是孤身一人了。
即使两人并未互相做出任何许诺,确切地说,连个向惜音表明心意的机会都没寻着,叶昭薅了根野草,蹲地儿用嘴叼着。
叹了口气,心里有点憋屈:还表明心迹呢,其实,惜音根本不太搭理她。叶昭撇了嘴吐了那根草,站起身舒展下四肢,捏捏拳头踢踢腿,又觉得恢复了点精气神儿。
攻城略地她都如探囊取物,攻下惜音虽然难了点,又哪里真难得住她!默默涌上一股豪气,不管怎样,惜音都已经是她叶家的人了!
兵书上说的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叶昭随手捡了根长枝,一边练剑一边琢磨今后的打算。
不管在哪里落脚,最起码得有间房,带院子的那种,惜音可以在院里跳舞,她可以在一边舞剑。然后添辆马车,方便惜音出行。这两样若置办好了,其它劳什子倒也花不了什么大钱。
可是,这样清贫的生活,着实太委屈惜音。
只要惜音愿意,大把的王孙公子都得上赶着捧上最珍贵的礼物任她挑选。听说,惜音曾是蛮夏太子哈尔墩的太子妃。叶昭心中愤懑,把长枝舞得又急又狠。
不谈富贵荣华,就说柳永那样的文人骚客,随口吟诵几句诗,叫旁人看了定会说好一对才子佳人。跟这些人比起来,自己就一大老粗。以前好歹是个将军,衬在惜音身边也算般配,可如今不过升斗小民一个,拿什么去跟这些人比。
要是这些登徒子敢打惜音的主意,她就一拳打一个,两拳打一双!
于是,出去挣钱迫在眉睫。开始托人四处打听。
正巧,镇上正在招募乡勇,本来凭叶昭的身手自不在话下,只是因着她女子的身份,就直接拒之门外了。
叶昭当下火冒三丈,一下掀翻了门口的桌子,砸烂了笔墨纸砚。
街上路人纷纷侧目,对这个姑娘的“无知无畏”表示同情,和那么一丝幸灾乐祸。马上,有她好受的喽!
果不其然,教头听闻有人捣乱,而且还是个女人时,继续搂着腿上的花娘不撒手,只命几个手下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女人。
谁知,回来复命的只有一个,还被揍得鼻青脸肿。教头大怒,把底下人好一通臭骂,决定亲自出马。
但见这姑娘束发、长袍,高挺鼻子,剑眉斜飞,虽着男装,也没故意掩饰自己的姑娘身份。
教头是个练家子。看到叶昭眼睛里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光,不敢怠慢。报了自己的性命。又打听起叶昭的名字。
未免麻烦,叶昭随口报了个名字。
对付这个教头,倒花了叶昭两三分力气。
路人纷纷替叶昭捏了把汗,这教头可是一拳砸断过石板。眼下这拳使得那叫一个虎虎生威。
真拼力气,叶昭也不见得输给这个身高八尺的红面大汗。可四两拨千斤才是克敌制胜的最佳方法。
叶昭故意露了个破绽,教头不疑有他,拳头直向叶昭面门砸过来。待还有几寸距离,身子一偏,一手就势锁住他的胳膊,抬另一肘击中他的下巴。
教头吃痛,抬腿逼退叶昭。
听到众人起哄,教头恼羞成怒,老脸再挂不住,嗷嗷叫着向叶昭冲去,比上一次更刚劲,可惜心神一乱,拳脚章法亦乱。
电光火石间,叶昭一只手已放在他咽喉要害处。并未使力。
一句“承让”,迅速收手。分寸拿捏的极好。她本也只是想出口气,稍微教训一下刚刚那几个满口污言欲动她动手动脚的小喽啰,并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
教头心知对方实力远胜自己,只得认输。
路人纷纷鼓掌称奇。古有巾帼不输须眉的花木兰,今有扫平蛮夏的大将军叶昭,没想到在这边远小镇也能看到个这么勇猛的姑娘家。
叶昭从怀里掏了一锭碎银子丢给这教头,朗声说:“给刚才那几位的药费。”一抱拳,径直离开。
众人一片叫好。
叶昭最近两天有点愁眉不展。挣银子的事儿还没着落。她不想等着坐吃山空。
这两天见到惜音时,叶昭都有点像霜打的茄子。她不敢对惜音说:表妹,我要攒钱娶你做媳妇儿。真要这么干,估计惜音会被吓得给她一耳刮子。
惜音这阵子感觉叶昭没那么殷勤地往自己身边凑,也觉奇怪。再看叶昭迎面过来,也不像是偶遇,便驻足停下了脚步,等她开口。
“惜音,我……我想……你…… ”
光天化日,没头没脑就说这个,叶昭一句话就把惜音弄了脸红。虽然依然面巾遮脸,但耳尖通红泄露了她的心思。
叶昭冤啊,她只是看到惜音就有点紧张,脑袋一不灵光,嘴也跟着哆嗦,一嘟噜话就说成这样了。其实她只想告诉惜音她的打算,然后再听听惜音的看法,“我是说……”
惜音一下打断了叶昭的话,“我很忙”,看到叶昭楞楞地不知怎么接话,又觉得自己的语气过于不近人情,轻咳了一声,“师傅叫我。”
叶昭心里闷得慌,惜音这般冷淡最让她摸不着底,却又不愿让惜音看出她的失落。扬起笑容,说道:“我知道。”
叶昭并非发自肺腑的笑容怎瞒得过惜音。
阿昭装笑的时候,嘴角哪怕再弯,就算露出一口大白牙,可她的眼角不会骗人,不开心的时候眼角是挂着的,眼睛里有没有平时的那种奕奕的光芒。阿昭很少装笑,大部分情况下,她才不会顾忌别人的想法,只会由着性子把人气个半死。
而现在,叶昭装笑的次数比以前十多年加起来还要多。
惜音不喜欢这样的叶昭。自相认以来,叶昭对她那叫一个百依百顺、千般讨好,甚至有些——低声下气。
眼里藏着的情愫让她心烦意乱,就好像一个犯了弥天大错的人在穷极心思做出弥补。
如果叶昭待她种种的迁就与讨好,是因为她的死而内疚,因内疚去补偿,那她宁可不要。路是她自己选的,药是她自己下的,她的骄傲让她不会接受叶昭这样负疚的补偿。她更不想叶昭为她的死背着愧疚的包袱郁郁一生。
她喜欢的阿昭,会牵她的手带着她跑,会捉弄她害她哭,会惹了她再哄一哄,是个在她面前会哭会闹也会笑的率性阿昭,而不是这个小心翼翼揣度她眼色猜测她心思的叶昭。
疏离。即使叶昭每天都在对她笑,可她并不痛快。就像入了郡王府的那段日子,阿昭也是每日里都依着她,然而,笑容的背后是一颗难以靠近的心。
看到惜音黯然的模样,叶昭心疼得紧,心疼之余,也更加手足无措。
以前,舅舅说过,她就像一块磁石,不知不觉就将惜音牢牢吸引住。
有一次,叶昭犯了混,把惜音丢下跟着一帮小子跑了。因为他们对着她不断地做鬼脸,笑话她有小媳妇了。
小儿的心思,被人说破了,她用拳头揍了那个带头的小子,可周围的几个依然在起哄:“欧——欧——叶昭为了小媳妇打人喽!”
她恼羞成怒,一把推开惜音,恨恨地撂下一句:“不许再跟着我。”头也不回的跑了,无视那一声声焦急的召唤。
那天接下来的时间里,她玩得特别疯,好像要证明被丢下的小人儿跟她没什么亲密。暮色四合,等玩伴一个个被叫回了家,她才最后一个回去。
当大人问起,她才知道表妹还未归家。
她拿了一把伞急急忙忙冲进雨里,拼命地跑啊跑,担心表妹是不是被坏人拐走了。
雨中,惜音抱膝蹲在路边,全身上下没一处干的。可怜兮兮,像只被遗弃的小狗。
她问惜音你怎么不自己回去?
惜音的泪珠遏制不住地往外涌,扑簌扑簌落下来,鼻翼翕动,便又不想叶昭因此受罚,咬住下唇,“要是……要是阿昭回来……来找我,找不到,会着急……”
“表妹,我再也不会丢下你!”叶昭那会儿把胸脯拍的啪啪响。少时的承诺,有时不过意气下随口一说。偏偏,有人当了真。
那时候,不管她跑得再远,离开得再久,这份吸引都不曾因时间地域的差别而减弱。惜音总是“阿昭阿昭”叫个不停,或哭或笑,或吵闹或和好,惜音都在原地等她。
可现在,和惜音分别多年,期间又隔了那件让她后悔一辈子的混账事,她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仅凭几句玩笑话就哄惜音开怀。
叶昭开始怀念小时候,两小无猜的那段时光。她突然对惜音临终前的那句话感同身受,“好想回到小时候,站在桃树下两人笑着牵着手”——那是无人疼惜后明知无望,却又傻到寄希望于时光能够倒流。
傻惜音,你只消站在那儿,等我向你走过去,等我找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