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世界》路与迷雾

27、安魂乐曲

　　客厅里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颜彬忽然站起来，在吴腾莫名其妙的注视下掀起一张沙发坐垫用力一扔，准准地盖住了地上的洋娃娃。

　　吴腾：“……这是干什么？”

　　“眼不见为净。”颜彬又一屁股坐回沙发上，理所当然道，“你也不想一晚上和她大眼瞪小眼吧。”

　　话是这么说……但这样做真的就没事了吗？？

　　吴腾无言以对，又透过那扇不动自开的窗户看向屋外。现在离开房子跑到乌漆墨黑的树林里显然也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他握紧了拳头，起身往窗边走去。

　　路过遮住了洋娃娃的沙发垫时吴腾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生怕那个娃娃突然暴起开始她的表演。他小心翼翼地来到窗户前面，大开的窗户并没有安装防盗护栏，是个成年人都可以轻轻松松地从这里翻到屋外。

　　——当然想从外面进来也同样容易，不管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吴腾深吸一口气，把手放到了窗玻璃上，动作却忽的顿住……他看到黑暗中亮起了点点红光。

　　红色光芒似乎很远，像是在树林深处，如幽灵般游荡；又似乎很近，仿佛近在眼前，下一秒就要闯入屋中。

　　飘浮不定，密密麻麻。

　　……卧槽！吴腾感到一阵凉气从脚底窜起，他反手大力甩上窗户，强忍住拔腿就跑的冲动锁好窗，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快步回到客厅。

　　颜彬奇道：“外面有什么？”

　　吴腾：“很多团红色的光。”

　　颜彬：“啥玩意，鬼火么？”

　　吴腾摇了摇头：“不知道，没敢细看。”

　　颜彬沉默，仰靠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既然哪都不安全，那还是呆在屋子里吧，至少明亮的灯光还能给人带来些许安全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两人都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一阵悠长的歌声在屋内响起，于寂静的黑夜里突兀如惊雷炸开，瞬间让他们睡意全无。

　　与此同时客厅里的灯也像出了故障般疯狂闪烁，屋外还传来许多奇怪的声响，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机器发动机的轰鸣声、不时还夹杂着男女老少惊恐的惨叫哀嚎。

　　“操！！”颜彬从迷迷糊糊中惊醒，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吓得差点立地飞升，狠狠踹了脚沙发怒骂道：“傻逼副本真不是人玩的！”

　　张颖把脸埋在环抱着双腿的手臂里，彻底崩溃了一般呜呜呜地开始哭，凄凄惨惨的哭声配合着屋内屋外的精彩合奏简直杀伤力爆表。

　　吴腾表情木然地看着电视机的红色电源指示灯，对周围的一切无动于衷，状若老僧入定。

　　“我的天。”颜彬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余光扫过手表，借着闪瞎人的灯光艰难地看清了指针，啧了一声，沉声道：“……十二点了。”

　　才十二点，离天亮还有很长时间。

　　也不知是否能熬过这过分热闹的漫漫长夜。

　　……

　　江逸醒来的时候是早上八点多，帐篷里只有他一个人，隐约能听到风落和刘锋在不远处聊天。他坐起身，也不出去，把背包里的东西翻出来仔细查看了一番。

　　其中最特殊的物品当属收音机和八音盒了。

　　收音机就是在沙滩上自动播放给众人任务提示的那个，现在不管怎么调频都只能听到一成不变的电流声，江逸试了几下就关掉了。

　　八音盒的外形是一个约长十三公分、宽八公分、高十公分的长方体盒子，外盒刻有精致的雕花，边角处挂着几个稀奇古怪的小巧装饰，与盒面上颜色明艳的彩绘相得映彰，像个别出心裁的首饰盒。

　　打开盖子后，温柔舒缓的纯音乐悠悠响起，仿佛轻轻的微风拂过，使人的心境都随之变得平和宁静。

　　它播放的旋律大约有二十五秒，江逸觉得有点耳熟，但听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想不起来是什么歌。

　　重新整理好背包，江逸走出了帐篷。

　　刘锋爽朗地和他打招呼：“姜少早，老大去山顶了，让我们在原地等他。”

　　“哦。”江逸走到他们旁边，想了想还是说道：“你能不能不要叫我江少？”

　　刘锋疑惑道：“为什么？”

　　江逸道：“听起来像是什么幼稚的角色扮演。”

　　刘锋恍然大悟，原来是嫌弃称呼不够正式和尊敬？也是，虽然这位召唤大神现在是个天真可爱的少年模样，但据帅得被人追杀所说，其牛逼程度突破天际，想来性格大概是比较孤傲自负的吧？不满意这种普通的称呼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我明白了。”于是刘锋询问道，“那叫你姜神？还是易神？”原谅他一时也想不出更厉害的称呼了。

　　江逸：“……”你都明白什么了？

　　风落在一旁忍笑忍得辛苦，干咳一声道：“那个谁……我看你差不多是十六、七岁的样子，不如叫你十七好了。”

　　“为什么就不叫名字？”江逸也是无语，这还起上绰号了，他的大名就这么遭人嫌弃啊？

　　风落振振有词：“名字只是代号，而代号最关键是要好记，让别人一听名字就能联想到本人，‘十七’又形象又可爱，和你简直不要太贴切。”

　　江逸道：“可我本来不是这个样子。”虽然十七岁这一点还真给风落猜对了。

　　“我知道。”风落笑了笑，“所以这只是在这个副本里的代号嘛，出了副本当然就谁也不认识谁了。”

　　他这句话里深意颇多：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尚未可知，在外面是如何并无意义。而如果他们都成功回到了无限世界，彼此之间都不会再有半点干系。

　　江逸微微挑眉，最终什么也没说。

　　风落就当他默认了这个外号。

　　……

　　柳渊一回来就看到江逸百无聊赖地在泉水边出神，走到他身边道：“你怎么这么自恋的，没事就盯着自己的倒影发呆。”强行无视了水里的九个龙头。

　　江逸瞥了他一眼：“你好慢啊。”

　　不让你做事还抱怨呢！柳渊不想说话了，直接把自己一个多小时的成果怼到江逸脸上。

　　江逸接过快要贴脸的笔记本拿远了点翻开，里面赫然是孤岛的自制地图！他眼前一亮，虽然早就猜到柳渊是去山顶观察地形，肯定会有所记录，但这地图也太专业了吧？比例尺地貌植被水流建筑标注一应俱全，乍一看就像是简易版的系统地图。他看向满脸写着“夸我”的柳渊，笑嘻嘻地赞叹道：“强呀柳渊哥哥！”

　　正暗自得意的柳渊突然一哽，眼神飘忽不定：“咳，我给你解释下地图上面的标记。”

　　江逸心想这有什么看不懂的，不过还是很配合地把另外两个队友也叫了过来一起商量讨论接下来的计划。

　　柳渊登上的山顶在孤岛的西南部，是这座岛海拔最高的地方，但从整体来看孤岛的地势自南向北是不断升高的。最南边是他们传送过来的那个海岸，西部有一个大水潭，中部及东部有两处谷地，而最北边有一片规模不小的建筑群。

　　很明显，这次的任务目标极有可能就在孤岛北方的那片建筑群里。

　　柳渊指着地图上中部偏西北的一个长方形标记道：“这里好像有栋单独的建筑，周围树木太高了只能看见一小块房顶。”

　　“这两处是岛上唯二有建筑的地方吗？”风落问道。

　　柳渊道：“这我不确定，我能看到的是只有这些，但不排除还有其他比较矮小零散的建筑。”

　　不多纠结，四人迅速达成一致：先去西北部那个房子，沿路搜集信息，再北上磕boss。

　　下坡的路程非常轻松，两小时不到，他们就来到了三层小楼的深红木门前。

　　柳渊敲了敲门：“有人吗？”

　　无人回应，但门把转不动——门是从里面反锁了的。

　　“这门看起来质量不错。”江逸道。

　　柳渊：“你想干嘛，破门而入？”

　　“怎么会？”江逸歪头一笑，“还不知道里面是人是鬼呢。”说罢便绕向屋子后面去了。

　　屋子后方有几道窗户，都没有挂窗帘，一眼就可以看见屋内的景象。最中间的那道窗户可以看见客厅，他们很容易就看到了沙发上躺靠着的人。

　　“是之前海岸上的玩家。”风落肯定道。

　　刘锋闻言松了口气：“既然里面是人，看来这里是安全的。”

　　“那可不一定。”风落淡淡道，“谁知道他们是死是活？”

　　刘锋：“……”你怎么也开始了。

　　“传承副本里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很多时候冒险是必须的。”江逸四下看了看，找到了一个直径十公分左右的石头，拿在手里掂了掂，道：“退后。”然后便稳稳地向窗户砸了过去。随着哐当一声巨响，玻璃窗破了一个大洞，而屋内传来了几声惊呼。

　　听这声音，里面的人还活着。

　　江逸把窗户推开到最大，轻轻一跃就跳到了屋内，柳渊毫不犹豫地跟上。

　　屋内的一个男子摆出了迎击的姿势大喝道：“你们想干什么？！”

　　江逸道：“如你所见，想进屋。”

　　男子咬牙切齿：“想进屋不会敲门！非得破窗而入？”

　　“敲了，你们没听见。”江逸摊手道，“我们没什么恶意，要找事早动手了，你起床气不要这么大。”

　　对方嘴角抽了抽，还想说什么却被身旁的人劝住。他同伴倒是个温和的男人，友好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我们刚刚睡得太沉了，过来坐吧。”

　　七人坐在客厅里互相交换情报——基本是吴腾在说，江逸等人也明白了为何这三人能在传承副本里睡到日上三竿。原来这屋子从晚上十二点开始各种怪声怪事就层出不穷百花齐放，让初次进入传承副本的年轻人饱受摧残一夜没敢合眼，直到阳光重新照耀大地，一切怪力乱神的事物才渐渐消失，他们也终于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作为交换，柳渊也将他们在孤岛北方看到建筑群的情报告诉了对方，只要人不傻都能猜到那里就是这次副本的任务目标。

　　吴腾问道：“你们要去那个建筑群吗？”他其实是想说能不能一起去的，话到嘴边却想到自己还没和队友商量，于是便问了句废话。

　　“去肯定是要去的，不过不是现在。”江逸道，“我打算在这个屋子先住几天。”后一句话是对柳渊说的。

　　柳渊无所谓道：“随你。”

　　江逸走到电视柜前的那块鼓起的沙发垫边蹲下，掀开垫子把娃娃拿了起来。他动作太快，别人还来不及阻止洋娃娃就在他手中了。

　　吴腾诧异道：“你……就这样拿起来，没关系吗？”他刚刚已经细致描述过这娃娃的诡异之处了，昨晚所有奇怪的事情都是随着娃娃眼睛变红开始的，里面绝对有鬼。这人胆子也太大了吧……

　　“白天没事的，你看她眼睛不是恢复蓝色了吗？”江逸神色如常，“再说她昨晚也没对你们怎么样，只是吓吓人而已，已经很温柔了。”

　　一直没出声的张颖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江逸，只是吓人，而已？她都快被吓死了好吗！合着吓得不是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颜彬没好气道：“说得好，今晚你就可以好好感受她的‘温柔’了。”

　　江逸不置可否，对柳渊道：“我去楼上看看，你去么？”他说的虽然是疑问句，但心里已经默认柳渊会和他一起行动了。

　　谁知柳渊不答反问：“楼上会有危险么？”

　　江逸有点奇怪，但仍不假思索道：“应该没有。”

　　柳渊道：“那我先不去了。”

　　“行吧。”江逸也不勉强，一个人上楼了。

　　“十七，等等我和你一起去。”风落蹬蹬跑了几步跟着江逸上了楼。

　　柳渊挑眉道：“十七？”

　　留在一楼的刘锋给他解释道：“是风落给姜少起的外号。”

　　柳渊轻轻冷哼一声，离开了客厅。

　　二楼没有客厅，而是四个房门紧闭的房间，两两相对，中间由一把楼梯隔开。

　　江逸把洋娃娃放进背包，来到左侧的一个房间前，发现门并没有上锁，他轻轻一拧就推开了。房间里的摆设简单整洁，完全不如一楼的客厅那么豪华气派，但处处一尘不染，就像刚刚才被打扫过似的。

　　窗帘严严实实地遮住了窗户，被子整整齐齐地叠在床上，书桌上摆着一个白色的小台灯，却不见有纸张笔墨。

　　江逸拉开书桌的抽屉，里面只有三张草稿纸，字迹龙飞凤舞，线条杂乱抽象，完全看不懂写的是什么东西。

　　江逸把三张纸摊开在桌上，问道：“你看得懂么？”

　　风落摇摇头：“不。”

　　江逸拿出手机把内容拍了下来，然后把纸放回了抽屉。

　　屋里的东西很少，他俩一通翻箱倒柜也没花几分钟，而除了在衣柜里发现两件白大褂以外别无所获，便往下一个房间去了。

　　他们把二楼的房间顺着查看了一遍，发现里面的构造摆设都大同小异，不同之处仅有那些不知所云的废纸。

　　三楼的房间差不多也是这么个情况，江逸又一次找到几张笔迹潦草的草稿纸，都懒得拍了，却听风落“咦”了一声，说道：“这好像是生物化学的内容。”

　　江逸偏头看他：“生物化学？”

　　风落在纸上指出了一处：“嗯，有些内容看不清楚，但这里的dGMP和dTMP是组成DNA的四种脱氧核糖核苷酸的其中两种。”他又指向了另一处道：“而这里的C5H12O即异戊醇，是可以用来在全血中提取DNA的有机溶剂。所以我猜想这上面的内容会不会是关于DNA变异的研究？”

　　“比如说研究生化武器？”江逸了然，眨了眨眼睛笑道，“厉害啊老哥，你该不会是科研人员吧？”

　　风落扶额：“什么呀，我就一初中化学老师，学这些知识混口饭吃而已，真正醉心科学的人哪会有时间来玩游戏？”

　　“化学老师……”江逸语气一言难尽，作为不爱学习的网瘾少年，他对老师可没有半点喜爱之情。

　　风落啧了一声：“一看你就不是好学生。”

　　江逸理直气壮道：“没办法，我也曾梦想当个学霸，奈何看见课本就想睡觉。尤其是化学公式，催眠堪称一绝。”

　　风落不赞同道：“英语书难道不是更催眠？那密密麻麻的蝌蚪文，我高考看卷子都能睡着。”

　　稳，是个狠人。江逸无语地把纸塞回了抽屉。继续查找线索去了。

　　两人逛完一圈下楼，还没到客厅就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江逸来到孤岛后只吃了一条小鱼，现在还真有点饿了。他几步跳下楼梯，转身就撞上了柳渊的目光。

　　柳渊问：“吃白糖汤圆不？”

　　江逸：“嗯！”他跟着柳渊走进厨房，看着对方从锅里取出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圆，颗颗又白又圆，看着就很激发食欲。

　　江逸一边吃一边想，原来他不去楼上是为了做东西吃，吃货人设真是一如既往地稳固。

　　柳渊：“会不会甜得有点腻？”

　　江逸：“不会啊，我吃甜食那是太狠了。”

　　姗姗来迟的风落二话不说拿了几个面包就走了。

　　柳渊：“你和风落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

　　江逸：“你哪里看出来的？”他可完全不觉得。

　　柳渊撇了撇嘴，道：“你们才认识一天，他就给你起外号，和你一起去搜集情报，这还不好吗？”

　　“他和我去搜集情报难道不是怕我找到关键线索瞒着他吗？”江逸奇怪道，“毕竟他是后面组进来的，有所防备也正常，不然还能是因为担心我？”

　　这下轮到本来想提醒江逸说风落此人心机深沉的柳渊惊讶了：“你居然这么想。”

　　江逸笑道：“干嘛，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当我傻啊。”

　　确实，相处时间长了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儿子叫多了，柳渊不由得觉得江逸就是个聪明但单纯的人。久而久之，他已经下意识认为江逸不会做坏事了，而事实又是如何呢？

　　柳渊问：“那害人之心呢？”

　　江逸坦然道：“那要看对谁了。”

　　柳渊忽然笑了起来：“可以，正好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咱们也算志同道合了。”

　　江逸心想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两个坏人凑到一起难道不应该是臭味相投、蛇鼠一窝、狼狈为奸……等等打住，还是算了，他们好像也没那么坏。

　　众人重新聚到客厅，吴腾表达了他们队的三个人希望和另外四人一起行动的意愿，即临时组队。江逸他们并无不可。

　　江逸道：“我们今晚要在这里过夜，楼上有八个房间，想睡好一点的可以考虑一下。”

　　颜彬奇怪道：“难道在房间里就听不到那些诡异的声响了？”

　　“这我哪知道。”江逸白了他一眼，“我只是觉得睡床总比睡沙发舒服点。”而且也不想有太多人留在客厅。

　　张颖声如蚊呐：“那如果房间里晚上有鬼怎么办？”

　　江逸：“……一切皆有可能，我只是建议，去不去看你们。”根据他丰富的传承副本经验，一般睡在没有特别之处的房间里是非常安全的，一觉到天亮根本不是事，绝对是大部分情况下的最好选择。但他没办法让别人必须去房间睡觉，也不会这么做。否则要是谁在房间里作死干了些什么不该干的事招来鬼怪，自己一命呜呼不说还搞得好像他故意害人似的。

　　下午的时候一行人又在房子附近的地区转了转，没发现什么线索。回去的路上柳渊心狠手辣地打死了两只大胖兔子回去加餐，让其他人在内心疯狂吐槽这人怕不是来野炊的吧。

　　当然后面吃着麻辣兔肉的时候大家就完全不这么想了，兔兔这么好吃，下次见到了一定多宰几只！

　　时间一晃到了晚上，最后只有刘锋和吴腾去二楼睡觉了。不，准确的说只有刘锋主动要去房间睡觉，吴腾是觉得让他独自一人不太好才一起去的。

　　江逸把之前顺手收到背包里的洋娃娃拿了出来，可爱的小姑娘有一双漂亮灵动的大眼睛，笑容甜美得像降落凡间的天使，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手表的指针渐渐临近了十二点，江逸把洋娃娃放到了茶几上。

　　十二点整，天使坠落地狱。

　　血红色的眼睛、闪烁的电灯、悠长的纯音乐、屋外的人声嘈杂和机器轰鸣再次到来……客厅里的他们仿佛一瞬间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张颖虽然经历过一次，但还是没法泰然处之，只能尽力抑制住自己的尖叫和哭泣，眼角却仍不可避免地泛红。

　　风落表情严峻，不发一言。

　　而颜彬则好整以暇地看着江逸。

　　柳渊皱了皱眉，见江逸神情专注就没有出声。

　　江逸走到电视机前，这个电源指示灯刚才并没有亮，现在却闪着红光显示在运行，虽然没有画面，但屋里的音乐正是其播放的。他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录了五分钟，然后坐回了柳渊旁边，问道：“你能听清屋外都是些什么声音么？”

　　柳渊认真听了一会，道：“很多人在哭喊奔跑，间歇掺杂着说话声，但听不清在说什么。还有爆炸声和发动机的轰鸣声。”

　　江逸笑了笑：“我猜是飞机的发动机。”

　　柳渊和风落立马想到了收音机在海岸上播放的内容——“外面的飞机太吵了，我夜里总是睡不着觉，心里很害怕”。两人异口同声道：“空袭？”

　　江逸道：“这个副本里的世界正在打仗，小女孩的国家经常遭受空袭。为了对抗敌人，她的科学家爸爸被派来孤岛上研究生化武器，而研究基地就是北边的那片建筑群。”

　　“真的假的？”颜彬一脸怀疑。

　　“猜的。”江逸凉凉地瞅了他一眼。

　　风落倒是信了七八分，但仍是不解：“知道这个有什么用？”

　　“不知道，猜着好玩。”江逸笑眯眯地站起身道，搭上柳渊的肩，“不想在这听歌了，我们去睡觉吧。”

　　柳渊站起身，上楼前还特地去被江逸砸破的窗户前看了看。玻璃窗坏了关不上，所以也不知道夜晚的表演包不包括“自动打开窗户”这一项，但屋外的红光倒是没有缺席，不甘寂寞地在黑暗中漂浮闪动。他转身上楼，跟着江逸进了刘锋他们对面的房间。

　　令人惊讶的是，关上房门的刹那，所有乱七八糟的声音都被隔绝在了门外，屋里安静地出奇。

　　江逸对此无动于衷，抱出了八音盒坐在床上：“来听歌。”

　　柳渊看他全程淡定自若，也实在升不起紧张的心思。待坐到床上听着舒缓的轻音乐更是完全放松了，听了几遍后道：“这个旋律是刚刚你录的那个？”

　　“是其中一段。”江逸合上八音盒，又开始播放手机录音，“我虽然录了五分钟，但其实已经循环了好几遍。不重复的部分只有一分二十秒左右，八音盒里的旋律是曲子的后半部分。”

　　“刚刚没发现，现在听着感觉这曲子好熟啊。”柳渊想了想，道：“就像……摇篮曲一样。”

　　“传承副本里重合的线索提示不会是毫无意义的。”江逸关掉录音，若有所思道，“这说不定，会是安魂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