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锅铲去抓鬼[美食]》何应许

11、第11章

　　甄萌萌朝声源处看去，随即大吃一惊。

　　“老爷爷？”

　　来者正是楼下门卫室那个年近百岁的老人。

　　他踉跄地朝这边小跑，老泪纵横，“沐颜啊——我苦命的女儿！”

　　女儿？！

　　甄萌萌和沈毓知惊诧地对看一眼，很有默契地为他们让开一个空地。

　　沐颜听见老者的话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朝他走，空洞洞的眼中血泪长流，看着实在渗人，“爸爸——爸爸，是你吗？”

　　“沐颜！爸爸终于找到你了啊！”

　　老者想扶住沐颜，却扑了个空。

　　他深深陷进去的眼窝里全是热泪，声线带颤：“当年你一走了之，你妈妈不久就精神失常过世了，我散尽家产找寻你的下落，后来有人告诉我你在M市出现过，我就来了这里。又有人告诉我你在观荷大厦，我也急需有住处容身，便在这里一住就是四十多年了。沐颜啊，爸爸一直在找你……”

　　“爸——我错了！”沐颜想要环抱老者的腰身，却发现生死相隔，她和自己的父亲终究隔断了阴阳，抱一下也是奢望。

　　只好哽咽着跪了下去，在地上磕头不止，“这么多年来，我没有一日不后悔。爸，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会听您和妈妈的话，爸我错了。”

　　“好孩子，知错就好，快起来吧。”

　　甄萌萌在一旁看着心里很难过，有些不忍心地转身回避。

　　沈毓知突然伸手攀上她肩膀拍了拍，“别难过，他们即将重逢。”

　　“重逢？”

　　甄萌萌才刚问出心中疑问，那老者便忽然捂住心脏位置，浑身剧烈颤抖起来。只见他五官也开始扭曲，干瘪的嘴巴缓缓说道，“我、我们、一家人……终于、终于要团聚……”

　　话还未说完，身体已没了支撑，软塌塌地倒在地上猝死了。

　　……他们以另外的方式重逢。

　　老者和沐颜齐齐跪在地上朝沈毓知叩谢，谢谢他为沐颜报了仇，也谢谢他及时阻止了沐颜杀人。

　　沈毓知嘴角微勾，带出一个很淡然的笑，“报仇的事我不敢居功，萌萌也看见了，是你自己为自己报了仇。至于杀人一事，你更应该感谢八楼那位。不然依你说的，早在一两年前你就犯了杀戒，就算我想帮你投生也没有办法了。”

　　随后在沈毓知的指引下，老者搀扶着沐颜起身，朝黄泉轮回路去了。

　　临走之前，沐颜还特地拉过甄萌萌到角落里，跟她单独说了话。

　　老者和沐颜离开后，沈毓知突然从背上取下一个背包递给甄萌萌，“你走了又上来是为了这个吧？”

　　“啧啧……”甄萌萌摇摇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还知道刚刚沐颜给你说了什么。”他略偏头看着她，“怎么样，你有兴趣吗？”

　　想起沐颜适才给她说的话，甄萌萌只觉得头皮发麻。

　　她连连摆手道：“我不行。沐颜一定是搞错了，我哪有通阴阳的天赋？我可是很怕鬼的啊！你也看到了，刚刚被沐颜吓得鬼哭狼嚎那个就是我！哪里还敢学法术抓恶鬼，助善鬼……只怕还没开始学就被吓死了。”

　　沈毓知没有强迫，只是转身朝楼梯间走去，淡然说道：“随你。”

　　甄萌萌摆头，“反正不学。喂，你怎么有电梯不走走楼梯啊？走楼梯多累啊！”

　　脚下却一点没犹豫跟了上去。开玩笑呢，这地上可有一具新鲜出炉的尸体！

　　“怎么，你怕？”

　　甄萌萌毫不示弱，“怕鬼又不丢人。”

　　虽说刚刚还和那句尸体的主人打过照面，但还是害怕啊！

　　两人顺着楼道往外走，甄萌萌有些疑虑，“那个，我们真的不管老爷爷的尸身了吗？”

　　沈毓知头也没回，“放心吧，会有人报警的。”

　　八楼上，一个美艳的女人正叼着一根烟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打电话，“你好，我们这里有门卫猝死了……对，观荷大厦……”

　　……

　　甄萌萌跟在沈毓知身后很快出了观荷大厦。

　　她什么也没忘记，也知道他是个“高人”，哪有那么容易受伤。就是有些不明白早上他为什么一定要赖着她？还故意装成受伤严重的样子？

　　所以出声道：“那个，沈小哥哥，你没事就自己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我去那边打车。”

　　沈毓知眸子微垂，接过她递去的钥匙，“好。”

　　甄萌萌才走出不久，远方已经传来了警车的鸣笛声，随后直直开进观荷大厦，拉起了警戒线。

　　甄萌萌忽然一巴掌拍上脑袋，“……我好像忘了问沈小哥哥的电话？”

　　沈毓知的身影早就不见了。

　　甄萌萌在原地叹了口气，“有缘再见吧。”

　　**

　　甄萌萌成了家喜集团成立九十八年以来第一个上班第一天就转正，且直接升为中级销售的人，同时还创下最近三十年来单独客户销量最高的记录。

　　观荷大厦闹鬼的传说彻底平息，再也没人在电梯里遇上不该看到的人和事。

　　连带着楼下的商铺也重新热闹起来。

　　这天早上，天才将将亮，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停好电动车，甄萌萌朝着还在下雨的天色抱怨了两句，“怎么还不停？最不喜欢雨天了。”

　　她最近拿了工资，也去买了一辆电动车代步。

　　甄萌萌抱怨归抱怨，日子还得过，业务还得跑，遂伸手到背包里摸伞。

　　就在这时，她身后传来肖小月惊喜的声音，“萌萌？”肖小月走上前来搀住她的手臂笑道：“嗨，就去电梯那么近，别找伞了，跟我一起走吧。”

　　甄萌萌一想也是，便爽利地点头和她合撑一把伞了。

　　肖小月忽然神秘兮兮地靠拢她耳边道：“萌萌，你看公司邮件了吗？”

　　甄萌萌扭了扭有些落枕的脖子，“昨晚做了报表太累了，就没看，打算今天到公司再收邮件的。怎么了？”

　　肖小月忙左右看了看，小声道：“任家齐的处理结果下来了……”

　　“咳咳……”

　　身后传来筠姐的咳嗽声。

　　两人忙闭嘴。

　　筠姐踩着一双十公分的高跟鞋，身姿摇曳地朝她们走来，打招呼道：“早呀。”

　　“筠姐早。”

　　一行人上了八楼才发现，任家齐早已等在办公室里了。

　　见到她们来，他神色怪异地撇了脑袋，闷声道：“筠姐，我想跟你谈谈。”

　　他的声音很怪，仿佛没有感情的机器，脸色更怪，好像比上次见到时更晦暗了。

　　甄萌萌便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筠姐放下包，朝甄萌萌和肖小月点了点头，“你们今天早点出去吧，记得在工作群里说一声，叫别的同事也别上来。”

　　“为……”

　　肖小月想问为什么，甄萌萌忙一把将她拉住，“好，那我们先走了筠姐。”

　　出办公室时，甄萌萌因为落枕的原因，下意识扭了扭脖子……

　　就在脑袋朝后的瞬间，她眼角余光发现在任家齐身后有一团很大的黑影，那团浓烟一样的黑影像是有生命，正张开大嘴在汲取他身上的精元。

　　甄萌萌大嚇，忙回头朝任家齐的方向看去——

　　什么也没有，那团黑影凭空消失了。

　　肖小月扯了扯她的衣服，“萌萌？”

　　“哦，走。”

　　她又转头确认了两次，任家齐虽然腰背佝偻，但那道黑影确实不见了。

　　抱着究竟是看差了眼还是确有其事的疑惑，甄萌萌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她今天要拜访得月楼连锁酒家的程总。

　　之前她便来了得月楼好几次，但每次都没找到程总。直到前几天，那个跟她关系还不错的厨房库管告诉她，程总每次过来的时间都在中午时分。

　　她心里才有谱。

　　得月楼是M市最为高级的连锁酒家之一，光在M市一个城市便已开了六家分店，据说他们今年的目标是要扩展到相邻的县市去，计划在全省总共要开店四十家。

　　不要看他们的计划数量不多，主要由于得月楼酒家从第一家店子启航，便一直走的高级餐饮路线。他家仅仅一个店子一个月的辅料用量，已经能抵得上别的一般生意的店子半年的量。

　　所以拿下得月楼刻不容缓。

　　甄萌萌顺着后门拐进了得月楼的厨房，里面的厨工们正有条不紊的忙着。

　　她笑嘻嘻地跟熟识的各位厨师打了招呼，这才闪身进了库房。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库房的刘阿姨正是她的秘密武器。

　　她手里拎着一罐蜂蜜，笑盈盈地朝被货架遮住的人熟络道：“哎呦，我上次过来听您咳得厉害，特意托人去乡下买的野生蜂蜜，您喝点呗？刘……”

　　阿姨两个字被她咽了进去。

　　适才被遮住的人露出正脸。

　　他笔挺地站在货架边，正若有所思地整理着库房的瓶瓶罐罐。

　　见她出现时，粲然一笑：“又见面了。”

　　那人肩宽腰窄腿长，一丝不苟的穿着和发型，成套的衬衣、马甲和西裤，禁欲的气质迎面扑来。

　　甄萌萌一愣，“沈小哥哥，怎么是你？”

　　“怎么，你很失望的样子？”沈毓知突然伸手接她拎着的蜂蜜罐子，好看的凤眼微挑，眸光流转如飞花，“送我的？”

　　“呃……”

　　她手中的蜂蜜霎时间递过去也不是，不递过去也不太好，干脆放到了办公桌上，“刘阿姨呢？”

　　沈毓知还没说话，厨房里突然传来气冲冲的怒吼声——

　　“你们自己看看你们这是做的什么玩意儿？这是菜吗？拿去喂猪猪都不想吃的！”

　　怒声戛然终止，随即是“碰”的一声脆响，是盘子碎掉的声音。

　　那个声音又起：“还有一个月新店就要开张了，难道你们准备用这样的菜品去跟食客见面？公司养你们这群人是来浪费粮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