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圣旨至边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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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燕的攻城一直从夜晚持续到黎明，最终在破晓的那一刻一切重新归于寂静。
昨夜不知道吐了多少回，到真是应了后世那句：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后半夜的时候崔玉竹已经能从容的登上城楼了，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战争，崔玉竹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
若是一开始想要退南燕只是为了一己之私，为了建功立业，为了顾朝月的话，那现在站在城楼上，看着城下的焦土以及满地的尸首，退南燕的初衷已经变成了活下去。
让自己活下去，让顾朝月活下去，让方徵活下去，让更多的，为了身后的百姓而在战场上杀身成仁的将士们活下去。
雪是崔玉竹再登上城楼时下起来的，眼看着一具具尸首被抬下楼，焚烧时候的烟飘上城头，不知是烟雾迷了烟还是大雪遮住了眼帘，崔玉竹吸了吸鼻子，心口堵的慌。
“崔军师，顾令尹醒了，方将军让我们来寻您。”
张福宝不知何时站在了崔玉竹身后，刑部的差役衣衫上染了不少的血渍，是昨夜守城时留下来的。
昨夜南燕倾兵而出，城中的不少百姓都上了城头，更别说如张福宝，柳顺这般有公职在身的差役。
柳顺昨夜在城楼上与南燕冲上城楼的军卒短兵相接时挨了两刀，崔玉竹赶过去的时候这小子已经昏了过去，是崔玉竹亲自送到医工处的。
后半夜的时候顾朝月也缓过神来，年轻的长公主殿下一人一剑，游走在城楼之上，今日一早南燕的大军褪去之后，长公主终于力竭而晕过去了，崔玉竹守了她半晌，再确定她无事之后方才出来的。
“知道了，我们回去吧，福宝，柳顺那边没事了吧？”
走在钟秀城的街道之上，阵阵的哭声从四面八方传入崔玉竹耳中，那是昨夜死在城楼上的百姓们家人的哭声。
“大夫看过了，那小子命大，没有伤到要害处，大夫说只要好生休养一段时间就无碍了。”
张福宝走在崔玉竹身边，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日的崔玉竹和往日里的不一样了，两人一路从京都到边关，朝夕相处，他对崔玉竹的一举一动可谓熟悉至极。
“那便好，柳顺那边这段时间就劳烦你照顾了。”
点点头，崔玉竹不再言语，一路沉默着直到顾朝月所在的营帐。
崔玉竹进帐的时候顾朝月已经换了身衣服坐在毡子上小口的吃着方徵送来的饭食，昨夜带血的衣衫被仍在墙角，那是崔玉竹扔的，昨日顾朝月的衣衫也是她换的。
换衣服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如今猛地看见墙角的衣服，崔玉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刷一下就红了。
“殿下好些没有？”
冲一旁的方徵点了点头，崔玉竹径自在顾朝月边上坐下，顺手捞过一旁的斗篷给顾朝月披上。
“我没事了，只是有些难过。”
摇摇头，顾朝月将手中的碗放下，崔玉竹看了一眼，一小碗粥，顾朝月就吃了小半碗不到。
崔玉竹端起粥，用勺子舀了一勺，也不管顾朝月是否吃饱了直接便喂到她嘴边。
“玉竹，我先过去了，你一会直接到我帐中吧。”
见两人默契连连的互动，方徵微微红了脸，同崔玉竹打了声招呼之后便出门了，出门前还饶有深意的往崔玉竹看了一眼。
出了顾朝月的营帐，方徵心中装着事，没有再想帐中两人到底发展到了哪一步，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落雪，迈步往自己营帐中走去。
被崔玉竹喂着将一碗粥吃完，顾朝月方才回过神来，脸上一红，怪嗲的看了某人一眼，后者后知后觉的摸了摸鼻尖，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行为在外人眼中看起来是极为孟浪的事情，再联想到方徵出门前看自己的那一眼，崔玉竹脸上也染了红晕。
“崔玉竹，我昨夜在南燕的军阵中似乎看到一个熟人，只可惜昨夜太乱了，我没有看真切。”
待到空气中那暧昧的因子消散之后，顾朝月突然开口说道。
嗯嗯？
这下轮到崔玉竹愣住了，南燕军阵？熟人？
“殿下，是什么熟人？”
“我九岁时候便被父皇送到了昆仑山学艺，昆仑山上虽然人多，但师傅坐下的弟子算上我也只有三人，一是大师兄肖剑楠，二是二师姐符枫，第三个便是我了，大师兄是师傅钦定的接班人，而且师傅说过，大师兄是他年少时游历江湖捡到的弃婴，但昨夜我在南燕的军阵中似乎见到了大师兄。”
闭着眼睛，顾朝月仔细回忆着昨夜在城楼上看见的那个身影。
昨夜那人一身戎装却没有戴头盔，端坐在南燕军阵之中，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似乎眼前正在消逝的生命与他并无半点关系一般。
正是这人这般漠视生命的态度引得顾朝月往他所在多看了几眼，。
初时顾朝月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是随着一轮火箭射向那人所在得方向，借着火光顾朝月看到了那人的脸。
肖剑楠？自己的大师兄？
那一瞬，顾朝月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正准备细看，身边便扑上来一个登上城楼的南燕军卒，顾朝月只得回身先解决那人。
待到顾朝月将身边的人送入黄泉之后再往军阵中看去的时候，那个肖似自己的大师兄的人已经不见了。
“殿下，你确定吗？可是昆仑山不是从不插手朝堂的事情的吗？”
昆仑山崔玉竹还是听说过的，毕竟在这个世界中昆仑山的故事充斥着各个角落，堪比皇家八卦，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啊，当初我能以荆南公主的身份拜入师傅门下还是因为师傅当年下山游历是欠了父皇一个极大的人情，所以我不能确定那人是不是肖师兄。”
仔细的擦拭着自己的佩剑，长公主两弯秀眉已经拧成了一团。
“那便先不要想了吧，反正那人总是在南燕军阵中的，下次对阵时再看仔细些便是了。”
听着崔玉竹的话顾朝月配合的点了点头，但心中升起的不安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崔玉竹不了解自己大师兄，但是自己与他在昆仑山山相处了八年有余，自己这位大师兄文韬武略了得，若是他真的在南燕的军阵中，那钟秀城就真的危险了。
不知怎的，顾朝月想到了程将军被刺杀的事，钟秀城防备森严，想要入城本就困难，更别说是要刺杀被众人保护，且还有一身好武艺的程将军了。
可偏偏那刺杀程将军的人成功了，而且还全身而退。
除了自己的大师兄，顾朝月暂时还没想到谁能有这个本事。
从顾朝月帐中出来，崔玉竹没有去方徵处，而是直接往钟秀城西门而去，就在刚才方徵的亲卫过来传话说，西门那边的城墙塌了一段，现在方徵正在那边查看。
崔玉竹前脚刚到西门，后脚程跖就到了，小程将军的脸色不太好，今日负责统计伤亡的是他，从他的脸色崔玉竹就能知道昨夜的情况并不理想。
“城中现在的滚石和滚木储备几乎没有了，若是南燕再来，我们就只能用命填了。”
一口气说完昨夜的战损，程跖最后补了这么一句。
“南燕那边如何？”
方徵一边帮着一位临时征调来修城墙的民夫将一袋泥扛在肩上，一边问程跖。
“南燕那边损失应该比我大，斥候一刻前传回消息说，南燕那边正在收拢所有的军队，似乎准备集所有的兵力攻我西门。”
说着程跖抬眼看向西门坍塌的那一段，原本巨石垒起的城墙上，此时只是简单的填了沙包木石，在雪夜里显得如此单薄。
程跖心中默默的计算了一下，攻这样的城门，只要给自己两万的兵力，他就能攻入城中。
长长叹了口气，程跖攥紧了拳头。
“浇水吧，今夜雪大，浇了水城墙上结了冰，该是能守一时。”
看着越来越大的雪，崔玉竹突然插了一句话。
方徵与程跖对视一眼，下一瞬，程跖就匆忙去安排此事了。
待到程跖一走，崔玉竹便将方徵拉到了一旁，小声与方徵商议片刻之后，方徵着人往崔玉竹营帐中送了一份边军布防图以及西南边境的舆图。
一夜之后，如崔玉竹所言，水凝结成了坚冰，虽依旧不如原来巨石所筑的城墙，但终归是比纯粹的沙包木石强多了。
接下来的半月时间中，南燕陆续到城下叫阵几次，但却未有攻城的举动，仿佛之前那夜惨烈的攻城并未发生过一般。
崔玉竹日日必上城楼，往往会在城楼上耗上几个时辰，回来之后就窝在自己的营帐中写写画画的。
方徵每日必到她帐中，有的时候会同崔玉竹待上一天，有的时候只是匆匆来露个面便走了。
倒是顾朝月日日都陪在她身边，看着崔玉竹日渐消瘦的身影，长公主有些心疼，想要做些吃食给她补一补，可边关不比京都，粮草储备本就消耗巨大，城中的将士们每日的饭食都由三顿改为了两顿，想要寻些滋补的食材更是难上加难。
圣旨是在年三十的前一天到达边关的，昏睡了近一个月时间的程将军便是在圣旨到来的时候醒来的。
圣旨的内容很简单，迎永乐公主回朝，商议与南燕和亲之事，边关暂时休战。
与此同时，南燕的大军后撤三十里，似乎领军之人早就知道了这道圣旨的到来，于是便有所感的主动向后撤军。
也就是这一天，顾朝月收到了昆仑山来的回信，而崔玉竹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纸笔，第一次没有出现在钟秀城的城楼之上。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圣旨至边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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