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蛹》麦香牛奶

6、Chapter 6

　　现在这个时间，街上已经热闹起来了。人行道上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学生和上班族。

　　天气渐渐回暖但还是很冷，每个人面前都呼出白气。可有些爱美的女孩子已经换下棉服穿上修身的衣服了。

　　打开车窗，让冷空气灌满车里。徐祁一只手肘搁在车窗上，手指间夹着一根烟，微眯着眼。

　　这辆大奔是他爸送他的生日礼物，配置高，空间大，外表低调不奢华，功能很强大。本来他妈也买了辆车，跑车。帅到开出去分分钟就有美女来碰瓷的那种。两辆车让他选。

　　身为人民公仆，徐祁二话不说就把两个车钥匙都揣到自己兜里。过生日还要什么选择。

　　随便找了一个停车场把车停好。徐祁沿着人行道慢慢走着，脑海中回忆着可疑的店铺与车辆。

　　迎面走来一个长发飘飘的女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路过他的时候撩了下头发。柔软的发丝擦过鼻尖，薰衣草的洗发水混着女人身上的香水味钻入鼻子里。

　　鼻腔发痒，徐祁捏捏鼻子。忍住打喷嚏的感觉。太香了，香的刺鼻。还是蔺原身上的草木味儿好闻点。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沐浴露，回头一定要问问他。

　　.

　　客套的笑着婉拒店家老板，转过身脸上却掩饰不住的烦躁。徐祁皱着眉又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也不点着，只是双手插在裤兜里向下一个店铺走去。那是一家家常菜饭店，门顶上红色的牌子黑一块黄一块的，看的出上面有四个大字“孙家菜馆”。

　　饭馆坐落于这条街的边缘地带，店面面朝街路，背靠树林。现在已临近中午，店里已经有下班早的客人在点菜谈话了。

　　店面不算大，徐祁一进来就看清楚房子的格局。店里放着六七张方桌，有两张坐着人在说话，厨房和吃饭的地方仅用一块涂了漆的木板和一条花帘子隔开。地板还算干净，只是墙壁贴了许多广告，糊着一块块的油渍。

　　他刚进来的时候那几个人快速的瞥了他一眼，尤其是有两个女人一边看他一边谈论。声音也不知道降低一点。应该是在好奇他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来这种饭店。

　　把短款外套穿出风衣的效果的徐祁嘴里叼着烟，跨着长腿两步走到后厨。即使是在一家小饭馆也阻挡不了他那强大的气场。那两个女人立马心心眼，旁边的男人翻着白眼。

　　坐在帘子旁边小马扎上的干瘦男人终于注意到他。于是放下手中的芹菜，站起来用围裙擦了两下手。粗着嗓子问他：“老板恁吃点啥？”一口浓重的地方口音。

　　男人大概五十多岁，皮肤好像是干裂的黄土地，两条八字眉毛下一双浑浊的三角眼。一脸苦人相，驮着背，硬生生的比徐祁矮了两个头。

　　“我不是来吃饭的，”徐祁笑眯眯的递过去一根烟，哥俩好似的说：“我是来订酒席的，老哥怎么称呼？”

　　“孙开强。”男人听他说是来订酒席的，停下要坐下的身子。浑浊的眼睛疑惑的看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毕竟嘛，订酒席谁会在一家小饭馆订，还订家常菜，这不是闲着没事干吗。况且这个男人衣着不凡，长的也不像是会开玩笑的。

　　那两个女人也好奇的看着他，嘀嘀咕咕的猜测。

　　“哎呦，老哥你可别觉得我开玩笑，还不是我老板家的小少爷作吗。这不是最近他生日吗，山珍海味的吃腻了，作天作地的要吃家常小菜。”徐祁挥挥手，无奈的说，“少爷想吃，咱这些给人打工的还不得给人跑腿啊。刚才我一直在这转悠呢，就是没找到合适的，就想着来这儿看看。”

　　“哦，我是他们家司机。”

　　旁边响起两个女人可惜的声音。

　　“哎!其实弄个小菜也没啥，就那小少爷非要吃什么正宗的家常菜，”徐祁替比他矮两个头的孙开强把烟点着，“你说做菜谁不会啊，是吧。”

　　“那恁找俺家做酒席……”孙开强捏着烟，眯起眼慢慢的嘬烟品味，模糊的说，“能给多少钱啊？”

　　“放心吧老哥，只要少爷满意，比酒店高。您如果行的话，我就先付定金。”徐祁拉着语调。

　　那男人听着他这样说，忍不住裂开嘴，露出发黄的参差不齐的牙。三角眼都变成了一线天，脸上的黑黑皱纹堆在一起。

　　“那这个活就俺家做呗。嘿嘿……”

　　男人的脊背下意识的弯了几度，搓搓手，语速都快了。

　　“先别急啊老哥，先让我看看菜新不新鲜呗，前几家的菜都不行，所以我才来这的。我家那少爷嘴可刁了，要是让他知道我那一些破烂菜叶子糊弄他，我就别想干了。”

　　那两个女人“啧啧”的叹息。

　　忽略掉不断变化的bgm，徐祁不动声色的眯起眼，注意到当他说要去看菜的时候孙开强浑身一僵，黑黄的脸都一白。

　　叹口气，徐祁拢了拢外套，可惜的说：“老哥你要是有问题我也不想麻烦你。我再看看哈。”

　　“等等!”孙开强一听到他要走，立马开口，吵架似的说，“谁说俺家的菜不新鲜!菜就在后院里头，俺带你去看看!”

　　说着，怕他跑了一样急忙去拽徐祁，拖他去后院。

　　动作之大惹得门口的人都不敢来吃饭，以为发生什么收取保护费的事呢。

　　旁边人的眼神丝毫没有影响到徐祁，他拉开孙开强的手说：“哎，老哥先等等，菜新鲜还是其一，关键是你家的菜够不够啊，我家少爷明天就招呼客人了，今天晚上就得把菜送过去。”

　　顿了顿，眼神若有若无的落在他的身上。怀疑的说：“你家行吗，不行就算了，我去找别家去。”

　　孙开强低着头一脸纠结的样子，手里捻着烟。巧合吧，但那人让自己警惕，但……这生意……徐祁抬手看看手表，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抬腿作势要走。

　　“哎!等等!我家菜就在后院冰库!”

　　弯腰捞起菜篮子，他一把拉住徐祁向后院去。

　　穿过花帘子，向前走几步有个阶梯通向后面。所谓后院就是活动板房搭起来的小院子，一个生锈的小铁门出现在眼前。孙开强在门前鼓捣几下，咔哒把门推开。门后靠着墙放着几个冰柜，地上是烂叶子混着泔水。一进来徐祁就下意识的屏住气。

　　“其实我这儿一般都很干净的，只是今天还没来得及打扫……俺家的菜都是健康绿色的……绝对不欺骗客户……”孙开强手忙脚乱的把地上的东西揽到一起。

　　听了他的话，徐祁捏着鼻子，挥挥手。皱着眉头皮笑肉不笑的说：“老哥，你家都什么时候进货，我可要新鲜的。”他刻意的咬重“新鲜的”三个字。

　　“咳咳……”孙开强怯怯的收了手，一脸尴尬。“我们这儿都是夜里送货，都是刚摘就送来了……”

　　“……但，我家现在……”孙开强搓着手，讨好的看着他。

　　用脚挑开杂物，徐祁一手打开冰柜。果然，里面的菜的数量显然不是够一天饭馆的量。审视周围，墙角里堆了一堆纸箱子和泡沫板。就算是垃圾懒得收拾，但这么一堆东西在这实在是太碍眼了。“那些。”他捏着鼻子用下巴点点那堆东西说，“是昨天进货的吧，老哥你做生意不诚实啊，您这不是有吗。”看到那堆纸箱孙开强脸色刷的一下变白。

　　“这……这个……”他嗫嚅着，绞尽脑汁的希望想出一个合适的理由骗住眼前的大客户。

　　“好像真的没有进菜啊……”徐祁慢慢走到楼梯口，缓缓的关上小铁门反锁住。“那昨天晚上您进的到底是什么货呢？”他的手抵着门，拿出证件展示给孙开强看，转过头阴沉着脸说。

　　那小本本上公安俩大字成功的让孙开强腿一软差点直接跪那。他颤抖着全无血色的唇，企图做最后的挣扎：“老板，恁…恁说啥呢，俺咋听不懂啊，恁要是不想做这生意就……就赶紧走，和俺搁这玩啥呢……”

　　“哼。”徐祁冷哼一声，说“孙老板，你知不知道你已经触犯法律了。替嫌疑犯藏匿尸体，毁灭证据，知情不报……”他停顿一下，瞥一眼抖的像筛糠似的孙开强。自顾自的说道，“光是这些就够你把牢底坐穿了。”

　　老实胆小爱占小/便宜的农村老男人哪里见过这仗势，活了大半辈子的他平时见到个穿警服都是绕着走，每逢有人谈论那谁谁犯事被抓进去了他都不免唏嘘不已。想不到如今这种事竟然真的落到他头上了，徐祁的这一番话成功的让他崩溃了。

　　孙开强一屁/股瘫在地上，恶臭的泔水随着他的动作被溅起。他就这样浑然不觉的坐在臭烘烘的地上，一脸要哭出的表情：“我……这不关俺的事啊！俺，，俺也只是拿钱办事……他说的……只要俺啥都不说就会没事的…”

　　“是他主动找俺的……俺也是被迫的…啊……那车过来，俺就只是把箱子拉倒这院里，其他的……俺都不知道了啊。俺还没那个司机知道滴多，你别找俺啊……”

　　他说的语无伦次，又是一口方言，徐祁差点没听清楚。但还是抓住几个关键词。“你说的他是谁？送货的司机也参与了？”

　　“孙开强，你要是不想吃牢饭就老实实把你知道的、隐瞒的全都说出来。”徐祁冷冷的说道，再加上他高大的身影压迫力十足。

　　“我说！我全说！”看到希望的孙开强忙不迭的说，回忆着前几天发生的事。他眼神涣散地看着徐祁，抖着唇张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