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你，爱上你》不喜豆沙包

29、二十九

　　“胡先生，三叔”回了会客室，关上门，吴擎宇缓步走到两人面前。

　　余佑堂正探着头跟胡庸平说着什么，见吴擎宇走了过来，从沙发上站起身，迎了过去，说“刚才我跟胡先生去看过悦容了”，说完，指着吴擎宇衬衫上他衬衫上的大片血渍，惊诧地问“你也受伤了？”

　　“这不是我的血，是白小姐的”吴擎宇声音低沉。

　　余佑堂松口气，又问“对了，白小姐怎么样了？”

　　“还在手术，胡先生，三叔，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四小姐”

　　余佑堂摆摆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阿宇，快把你知道的情况说说”。

　　吴擎宇便把今日带四小姐出行的过程，以及在动物园咖啡馆里的一些事情做了详细的交代。

　　“报馆我找人去查了，没有查到那几个记者的消息，身份应该是假冒的，那一片儿帮派的人和线人我也问过了，他们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余佑堂坐在沙发里，扭着身子对着胡庸平说“照目前的形势看来，如果店里人说的那个女人真的跟找阿宇问路的是同一个人的话，那问题就应该出在这个女人的身上。敢对悦容下手，还一点风声都没透出来，阿宇只是临时起意带悦容去动物园，也能知道，还躲过了阿宇手下的那么多双眼睛，看来颇下了番苦心”。

　　胡庸平点头“这样知晓内情的，看来要先从身边的人查起”。

　　余佑堂应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接着又回过头来问吴擎宇，“阿宇，那个女人的长相你可还记得？”

　　吴擎宇想了想摇头，“记得不真切，当时她低着头，我没看清楚，只记得她看起来三十几岁的模样，个头不高，后勃颈有一颗铜钱大小的黑痣”。

　　“那这样，你把你记得的，告诉画师，让他画下来，先给店里的人辨认一下，等白小姐醒了，再让白小姐看看”

　　吴擎宇点头“知道了，三叔”。

　　胡庸平接着问“阿宇，除了离开前的交代，白小姐没再跟你说过其他的？”

　　“我找到她的时候，人已经昏死过去了”

　　余佑堂抱着胳膊，靠着沙发靠背意味深长地说“悦容受了惊吓，一时半会儿的也问不出什么，只能等白小姐醒过来一问究竟了”。

　　胡庸平沉默片刻，问“这个白小姐是什么人？查过她的底细没有？”。

　　余佑堂接过话茬“哦，是这样的，白小姐是林太太介绍过来的，说是学校老师，我也派人查过，确实是文德路小学的□□，教英语的，在学校评价也不错，派人跟过她一阵子，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林太太？林安和的太太？”

　　余佑堂点头“是”。

　　“林安和，林安和”胡庸平沉吟半响“派人再查仔细点”。

　　“你是怀疑？”

　　“小心驶得万年船，有些人不得不防”

　　余佑堂回“好，我会派人再去好好查清楚”。

　　咚咚咚，有人敲门，吴擎宇跟余佑堂同时看向胡庸平，见胡先生点了点头，余佑堂冲着门口喊“进来”。

　　洪文走进来说白灵苏的手术已经做完，主刀医生正在外面等着，余佑堂招手让他把医生请进来。医生坐下后，简单说了下手术情况，说手术很成功，如果没有意外，病人今天明天就能醒过来，接着又嘱咐道病人失血过多，身体还很虚弱，如果有什么要问的，最好是长话短说。余佑堂对主刀医生好一番感谢之后，让人把医生送了出去。

　　洪文又说“胡先生，余先生，警察局的人和记者还等在外面”。

　　“知道了，你去吧”余佑堂一摆手，洪文退了出去。

　　“既然有人想知道，那就告诉他们，白小姐见过贼人的样貌，差点被灭口，不过幸亏抢救及时，尚在昏迷中，迟早会醒。老三，这事儿你去办，阿宇，你要保护好白小姐，如果有人知道她还能活过来，恐怕就坐不住了”

　　窗外的天又暗了下来，白灵苏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额头上的毛巾换了一条又一条，刚刚才退了烧。

　　等着阿香替白灵苏擦试完身体，换好衣服，吴擎宇从病房外间走到里间，慢慢踱步到白灵苏的病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她的头发微微汗湿，贴着脸颊，眼睛闭着，眉间却轻轻皱起，这两日她睡得并不安稳，像是一直在做梦，脸色倒是比之前好了，呼吸也平稳顺畅了许多。

　　刚结束观察被推回来的时候，麻药劲儿一过，她就醒了，意识却不清楚，两眼无神，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吴擎宇怕她是有要紧的话说，便把耳朵凑近了她的嘴边，听了许久才算听清楚几句“四小姐，快跑，快跑”，他缓缓站直了身子，看着她的脸若有所思，片刻之后，又俯身在她耳旁，轻声说“已经没事了，安心睡吧”。兴许是听到了他的话，兴许是身体已经到了承受极限，她渐渐止了声，眼皮也慢慢合上，头歪向一侧沉沉地睡了过去。

　　阿六推门进来，轻手轻脚地走到吴擎宇身边，神神秘秘低声说了一句“宇哥，发现一个护士鬼鬼祟祟的”。

　　吴擎宇帮白灵苏掩了掩薄毯，说“让下面的人都盯紧点，记得要留活口”。

　　“是，宇哥”

　　“还有，阿六，这两天我不在的时候，有事马上打电话给我”之后他又着重加了一句“务必要保证白小姐的安全”。

　　“宇哥，放心，医院里里外外安排的都是信得过的人，一定不会让白小姐有事”

　　白灵苏从噩梦中惊醒，眼睛睁开的一瞬间，心脏还在扑通扑通狂跳，她下意识地想要捂住胸口，却牵动了肚子上的伤，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她闭眼躺着一动不敢动，等疼痛缓解了，才睁眼悄悄地环顾周围的一切。旁边的小桌上点着一盏台灯，灯光昏暗，房间的陈设看不太清楚，可只凭着那股特殊的味道，她猜自己应该是在医院，小桌旁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年轻女孩，她正用手撑着脑袋，头一点一点地打盹。

　　白灵苏仔细地辨认，认出了是五姨太身边的阿香，看到阿香，她紧张的神经松弛了下来，几乎要潸然泪下。近两日她一直处在半梦半醒间，仿若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一个长到仿佛永远都醒不过来的梦，在梦里她惊恐万分，拼命奔逃，却总是逃不过被杀的命运。现在终于醒了，恍如隔世。突然，她想到了，她得救了，那四小姐呢，她模模糊糊地记得刺伤自己之后，那些人抱走了四小姐。

　　“阿香”她的声音有气无力，略带嘶哑，阿香没有反应，她试着抬起头，又提高音量喊了一遍“阿香”。

　　阿香霍的一下子站起身，睡眼朦胧地应道“是”，等她清醒过来，看到白灵苏正眼巴巴瞧着自己，脸上立刻绽出了惊喜的表情，忙走到门边冲外面说“给宇少爷打电话，白小姐醒过来了”，说完又转头说“白小姐，您总算是醒了，伤口疼不疼？”

　　白灵苏直接问她 “四小姐呢？”

　　阿香回“白小姐放心，四小姐住了两天院，医生检查了没问题，已经回家去了”。

　　白灵苏轻吁一口气，暗自庆幸，如果四小姐因为她的大意出了什么事情，那她可就一辈子都别想安生了。

　　她又追问“那查没查到是谁要绑架四小姐？”

　　阿香摇头“还没有，警察局的人都来好几趟了，就等着白小姐醒过来问话呢”。

　　她不露声色地点点头，接着问“那，是谁救了我？”

　　阿香想都没想回复道“当然是宇少爷了”。

　　听到外间传来来回走动的脚步声还有低语声，白灵苏又问“刚才你跟什么人说话，是警察局的人还没走么？”

　　“不是，是宇少爷的人，警察局的人早被打发走了，宇少爷怕您有危险，特意派了几个人来保护您的”

　　“是他救了我，还派人保护我”白灵苏心里默默地盘算，看来他是不希望我死的，那是不是就是说他跟那伙人不是一伙的。

　　“白小姐，你饿不饿？要不要喝点鱼片粥？还热着呢”阿香打开了桌上的提盒，顿时粥香四溢。

　　“我渴了，想喝点水”白灵苏躺了几天没什么胃口，腰酸背痛的，这会儿就想起来坐一坐。

　　“好”阿香答应着，小跑过来扶她，又在她背后垫好枕头。

　　白灵苏刚刚坐好，便头昏眼花，冷汗直流，总觉得天旋地转地恶心想吐。

　　阿香忙按铃叫医生，医生赶过来替白灵苏做了检查，说伤口恢复良好，头晕是术后正常现象，可能是麻药引起的，休息片刻就会恢复。果然出过一身冷汗之后，白灵苏缓了过来，接过阿香手里的水喝了，才觉得好受些。

　　“阿香，吴先生说过下次什么时候过来么？”白灵苏把杯子递给阿香问。

　　阿香接过杯子，放回小桌上回道“宇少爷没说，只说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他，阿水已经打电话给宇少爷了，待会儿应该就有回信儿了，白小姐现在就要找宇少爷么？”

　　白灵苏想了想，说“那就等吴先生的消息吧”

　　“阿香”外间有人喊阿香的名字。

　　“这不就来了，白小姐，我去去就来”阿香答应着去了外间，只听有人跟阿香低声嘀咕几句，阿香便又折返了回来，说“是余先生打来的电话，说明天上午要来看看白小姐”。

　　“知道了”白灵苏自然知道余先生要来看她的目的，她抬眼看看窗户，外面漆黑一片，“现在几点了？”

　　“三点多了，时间还早，要不，您再睡会儿吧”

　　“嗯，我头有点晕，再睡会儿”

　　“好，好”阿香扶她躺下。

　　夜色浓愁得像墨汁，这会儿正是天亮前最黑的时候，也是人睡得最沉的时候。可白灵苏躺下之后，却怎么都睡不着，伤口火辣辣的疼，脑子里也乱七八糟，只要一闭眼，眼前还是那天恐怖的一幕，吓得她不敢合眼，只能盯着窗子外的黑夜发呆，静静地期盼天快点亮起来。

　　看着窗子，恍惚间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影，她在噩梦跟噩梦的间隙里，拼命睁开眼睛，朦朦胧胧之间似是看到一个男人背对着她负手静立在窗前，那抹身影她熟悉却分辨不出。窗边的人听到身后的动静，转回身，走到床边，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那个触摸让她记起了很久之前那个生病的午后，刘鹏起那双抚在她的额头略带凉意骨节分明的大手。

　　书房里，吴擎宇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他条件反射似的睁开眼，一抬手准确无误地按在电话机上拿起了话筒，聒噪声立止，“喂”，声音沉着平静，完全不像刚从沉沉梦境里惊醒的人。

　　“宇少爷，是我，人已经醒了”

　　“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他接着拨通了余佑堂那边的电话，先是洪文接了电话，之后电话又转到了余佑堂手上。

　　余佑堂的声音里还带着些朦胧睡意，“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那这样，明天你跟我去一趟医院”。

　　“三叔，我还是先不过去了”

　　余佑堂那边没说话，片刻之后才说“阿宇，三叔是相信你的”。

　　“谢谢三叔”

　　“也好，那我先去看看白小姐”

　　吴擎宇本打算小憩一会儿，没想到真的睡着了，放下话筒，他疲惫地用手搓了搓脸，拿过桌上的火柴香烟，走到了阳台上。月亮已经隐去了身影，只留下满天繁星，他点燃一支烟慢悠悠地吸着，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无边的夜色里转到自己的右手上，就这么不知不觉地盯着看了许久。

　　他又做了那个梦，心里像堵了一口气，怎样都无法纾解，只差一点点，就能抓住敏敏的手，就差那么一点点，却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群裹挟着离他越来越远，可他也明白，抓住了又能怎么样，终归只是个梦，十几年了，他能找到许多人，却偏偏找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