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荣耀）异邦骑士》吉尔尼斯杨桃

10、西域往事

　　【1】
　　西域，联绵不绝的沙海。

　　在沙海中星星点点的分布着无数古老的城池，先民跟随绿洲的痕迹在这里安居，然后当水源枯竭之时又迁徙至别处。

　　随处可见的废墟被掩埋在黄沙中，已经无人知晓这里曾经的辉煌，只有偶尔在正午时分绿洲方向隐约浮现出的海市蜃楼中，才会让人有机会一睹其过去的风貌。

　　花木槿早已没有了刚踏足时的新奇，她抱着唐刀依靠在废墟的一个角落里，感觉到一旁不远处同样站岗的军人投来的目光，她侧过脸将自己通红的双眼隐藏在黑暗里。

　　这是她失眠的第三天了。

　　七天前花木槿所在的黑环护卫队随大唐使节团前往北夷参加金帐汗国成吉思汗的登基仪式，仪式过后回国的路上，队伍却没有如期等来都护府附近驻地的接引。
　　原地等待了两天之后，使节团偏离了原定的路线，来到了都护府管辖范围内的一个小镇上。
　　但是那里已经被战火焚毁了。

　　使节团将大唐将士的尸体安葬在黄沙里，护卫队则努力搜寻着幸存者们。

　　“侵略者，”幸存的当地平民挥开了他们的手，“滚出我们的家园。”

　　她看见使节团里那些军人的握紧的拳头在发抖，她知道自己的眼里也是通红一片，但是没有一个人试图去解释。

　　当夜，被敌意驱赶着，使节团将旗帜收了起来，在附近城市的废墟中驻扎了下来。

　　月亮被云层完全遮住的时候，花木槿听到了某种凄厉的嚎叫声。

　　是野兽吗？这样想着，她默默的站了起来，拔出佩刀准备上前一探究竟。

　　“别过去。”一只手按在了她的肩上，是师兄，身后站着首领，还有黑环护卫队的所有成员，“我们有麻烦了。”

　　麻烦？花木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接下来废墟的某个角落响起的杂乱脚步声，黑暗中出现了点点红光，像是哪里点燃的小小烛火。
　　月光渐渐从云层中透出脸来，而眼前那一片黑暗依旧没有被朗照。她终于明白了，那不是黑暗，而是一些比黑暗更可怕的存在。

　　成群结队漆黑的魔种，以及他们的阴影。

　　【2】
　　“他们都死了，但是从那天起，这些蛇就出现了。”
　　“之后我在通向长安的路上遇见了一个来自海都的旅行者，我们结伴一起回到了长安，待了一年，我始终无法忘记这里发生了一切，所以…”

　　一只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是姐姐。

　　“在长城脚下，每天都有将士牺牲，”花木兰的双眼在夜色中格外的明亮，她脸上带着坚毅的神情缓缓说道，“也许其中一部分人，我甚至与他们素未谋面，但我都视他们为我的战友。我相信他们也是一样。在危难之时，我们都愿意为了彼此献出生命。”
　　“我不会忘记他们每一个人的牺牲，我心里也有仇恨，但是我挥剑不是为了仅仅为了复仇，而是为了守护更多的人。”

　　“每当我上战场的时候，唯一的念头就是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只有活下去，才能弥补一切。”
　　姐姐的语气是那么的坚定，似乎她从小到大都是这个样子，从不知道退缩，赢了大笑，输了也大笑，阴霾这样的东西，从来不会在她的眼中被寻找到。

　　她凄婉的摇了摇头，姐姐，你无法懂得那种被人守护着的感觉。
　　特别…是看着守护自己的人死在眼前。

　　“离家太远会忘记故乡，杀人太多会忘记自己。”花木兰从沙地上站起身来，背影挺拔而坚定，这样的自信和坚强，是花木槿从未得到过的。

　　“木槿，我们离家很远了。”

　　说完这句之后，花木兰拖着地上的铠，缓缓的走向了军营的方向。
　　而花木槿终于支撑不住，蹲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3】
　　“被姐姐教训了在哭鼻子吗？”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诧异的转过头去，一个紫色头发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你是谁？什么时候来的？”她顾不上满脸的泪痕，抽出了佩刀。
　　“从你跳下城墙出现在这里开始，”兰陵王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他注意到花木槿变了脸色，于是安慰道，“放心，你和那个异乡人的事情，我什么都没看见。”
　　听见他的话，花木槿的脸色一下子煞白起来。
　　“就算无意中看见了什么，我也不会告诉你姐姐的。”兰陵王嘴角的微笑被面具所遮挡，但是语调微微上扬，“因为我和她，似乎是仇人呢。”
　　她突然想起了姐姐的某个描述：紫色头发，蒙着脸，神出鬼没，说话冷嘲热讽很是欠揍…
　　“你就是那个幽灵…”这家伙就是陷害姐姐的人，握住刀柄的手紧了紧，自己是他的对手吗？
　　“我和你我话可说！”
　　“我的话你不听无所谓，但是你真的相信那套守护的鬼话吗？”
　　听到意料之外的话，花木槿着实的一愣，“你什么意思？”
　　“大唐的铁骑以守护之名踏足别国然后行侵占之事，这种例子还少吗？”兰陵王上前一步，语调一下子尖锐起来，“你以前所在的护卫队被魔种袭击之后，女帝借此机会增加了西域都护府的兵力。因为在女帝对外下的诏书上，是西域诸国联合魔种袭击了大唐的使节团的。”
　　看着她颤抖的眼神，兰陵王冷笑了一下。
　　“你知道这一切，但还是默不作声，或者说…你抗争过了，但是结局不尽人意。所以你选择一个人来到这里。”
　　“那个女人，不，不只是她，应该说是你们大唐的历代君主，都觊觎这片土地很久了。”他用手里的刀锋轻轻的在沙地上划出一道痕迹，“你们的到来，也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的吧？”
　　“你什么都不知道！”那被战火吞噬的城市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那些平民的叫嚣回荡在她的耳边。
　　入侵者。
　　叛徒。
　　她痛苦的捂住了耳朵。
　　这就是个被诅咒的地方！
　　那个废弃的城池里，无数曾经被圈养的魔种，在失去了主人之后发出刺耳的哀嚎，他们和行尸走肉一样的游荡着，攻击所有看见的活物，甚至相互吞噬。
　　被魔道污染的造物，在毁灭的同时自己也在被毁灭。
　　“我们负责断后，天亮之后，也许会有援军。”首领冰冷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
　　也许…
　　“不要放走任何一个。”

　　和平，即使是个如此廉价的谎言，他们也要去为之掩饰。
　　那些无辜的平民，已经遭受了一次战争的打击，这一夜的梦，不能再被魔种的嚎叫所惊扰了。
　　那红光越来越近，而他们手里只有狭窄的唐刀。
　　生门已闭。
　　【4】
　　“我说的也许不可信。但是守护这样一个国家的人，她说的话，就值得相信吗？”
　　“注意你的言辞，你说的是我的姐姐！” 雪亮的刀锋划过之处，却是一片虚无。
　　她诧异的看着刀尖所指的方向，眼前的人居然就这么凭空消失！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同时她的脖子上架上了冰冷的刀锋。
　　“虽然是姐妹，但是你们却一点都不像。”利刃紧贴着肌肤，但是他的话语里却带着一份琢磨不清的温度，“你眼里的黑暗和脆弱，在你姐姐眼里可是一点都看不见。”
　　闻言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脸在刀刃上的倒影。
　　苍白的唇上那一抹血迹，格外的鲜红。
　　“在完全被黑暗侵蚀内心之前，不如主动遁入暗影之中吧。”
　　“我以为幽灵，都是独行的。”她无力的笑了一下。
　　“确实。一个人，没有同类。”忽然间，他的刀刃远离了，“你别误会，我不是为了让你加入，我不与任何人同盟，我只为黑暗服务。”
　　“那你又为什么现身呢？”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小姑娘，复仇要付出的代价，比你想象的更大。”

　　“你失去过重要的人吗？”
　　听到她这样问，他冷笑一下。
　　“那你…有想要守护的东西吗？”
　　“并没有。”因为，早已经被毁掉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刀，“我的刀刃不是为了守护而生的，只是为了复仇罢了。”

　　“手刃仇人，噩梦就会从此消失吗？”她突然上前了一步，双眼死死的盯着他，“真的…可以就此解脱吗？” ”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这个人用上哀求般的语气，也许是因为这些话，她憋在心里太久，无处可以诉说，所有她迫切的希望有人能给她一个答案，即使这个人…可能是她的敌人…
　　“到那时你会在黑暗中更加自在，仅此而已。”他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对她说了很多话，他觉得够了。
　　“我会再来的。”
　　他再次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5】
　　沙地上再次剩下了她一个人，一如那一天。

　　她忘记了当时的自己是怎么从沙地上匍匐着爬到那具穿着绯红官服的尸体旁边的。
　　尸体已经僵硬多时，但是他的怀里还是紧紧抱着那封成吉思汗写给女王的信。
　　她将信取了出来，然后用茫然的眼神环顾着四周的沙地。
　　伙伴们的尸体，还有魔种的尸体。
　　各种尸块混在一起，已经分不出彼此了。

　　接着起风了。
　　她开始哭泣。
　　越来越多的黑环蛇盘踞在她的脚下。

　　一如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