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姑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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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知为何自动让开了道，赵莫臣一看，一女一男从人群中缓缓走出，好似闲庭漫步。
“她宁家的人？你还是我啊？”赵莫臣觉得自己脑子再次当机，一脸茫然地看向卫千机，问到。
卫千机难得地没有回答他，脸上似乎要滑下三条黑线。看他这神色，赵莫臣心思剔透，看来，这所谓“宁家的人”，说的就是卫千机了。
可……卫千机不是上神吗？跟一个凡人有关系吗？
赵莫臣目力极佳，将那两人扫了个遍，心下惊异——
现在的凡人都这么……有气质了吗？
他作为一个魔族的优越感何在啊喂！
那女子一身红衣，热烈而美艳，肤若凝脂，红衣看起来只是普通的料子，可赵莫臣瞥见了袖口的暗金丝，端的是低调的华贵。如此一袭红衣，穿在这女子身上，又硬是穿出一种淡漠，真真是将九天玄女的仙气和凡间的艳丽烟火完美地糅合到极致。
那男子则生了一点西域的相貌，五官深邃，看起来无法捉摸，一袭墨衣，身形修长，但以赵莫臣看人的经验，这人定是十分圆滑的，而且是个不好惹的主。
赵莫臣想了好一会，才联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
这女子该不会是卫千机的女人吧？！
“没有。她是我姑姑，顺天国的内阁首辅。”
“什么？！你姑姑？！”
赵莫臣脱口而出，然后一惊，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不小心把自己的猜测给说了出来。
这罪过可大了！
赵莫臣几乎不敢去看卫千机，他不敢相信他这会儿是什么脸色——被人说自己的姑姑是自己的情妇，谁还有什么好脸色？！
他还没想好怎么打破这尴尬的局面，就听见卫姑姑开口:
“苏烈，我看你最近是有些嚣张啊……怎么，我不管事了，你很自在？”
苏烈几乎是要吓破了胆，利索地“扑通”一声跪下，还顺手把自己的女儿也给拉了下来，父女两个在高台之上，跪得连头都不敢抬:
“宁首辅！臣知错，还请宁首辅放小的一命啊——”
卫姑姑虽然是仰视着他们，可气势丝毫不减。
底下的百姓听到这一声“宁首辅”，几乎都全部石化了，不少人冷汗都顺着下巴滴落，在花灯上渲染开来，颜色模糊。苏小姐更是脸色一白，几乎都要瘫倒在地。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大街突然静得连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
宁……宁首辅!整个顺天国，还能找的出几个宁首辅!
百姓们几欲跪下——
卫姑姑轻轻笑了起来: “苏烈，饶不饶得了你，不是我说了算，而是东厂说了说了算呐……你这求情，我宁某人可当不起。”
卫姑姑和那黑衣男子拾阶而上，脚步踩在木质楼梯上，发出“嗒嗒”的沉闷声响，几乎是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当然，这所有人里头，不包括赵莫臣和卫千机。
苏烈听到这话，当下便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苏小姐很想去扶他，可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伏在地上，身子微微发颤，动也不敢动。
“思卿啊，这……”赵莫臣觉得这卫姑姑着实厉害，可卫千机算是她侄子，那自己……岂不是有点尴尬，毕竟摊上事的不是卫千机，而是自己。
卫千机一听，不动声色地握住赵莫臣的手腕，在他耳边低声道:
“没事，不用担心。她可以帮忙。”
“唔。”赵莫臣含糊地应道，内心不禁暴走:
喂!当着长辈的面这么拉拉扯扯真的好吗!
卫姑姑登上了绣楼，看见自家侄子牵着一个白衣男子的手腕，眼神不禁意味深长——
赵莫臣好死不死，刚好撞上了这意味深长的眼神。
姑娘!美女!首辅!姑姑!你误会了啊喂!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男子始终跟在卫姑姑后头半步远的距离，见卫姑姑盯着赵莫臣，心下不爽，略带凉薄笑意的目光“唰”地一下就射向赵莫臣。
赵莫臣贵为一介魔尊，自然是不会被吓到的，但这当头，赵莫臣觉得自己最好还是把自个儿那副傲骨收一收，装个怂，暗搓搓地往卫千机那里挪了一步，脸上还摆出一副恰到好处的礼貌而矜贵的微笑。
那男子嘴角一扬，轻声道:“把人拖回东厂去，我来处理。”
好一只笑面虎!
闻言，苏小姐也撑不住，晕死了过去——
卫姑姑和那男子走在前头，卫千机和赵莫臣走在后头。
苏家人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十几个太监给拖走了，卫姑姑热情地邀请他们两去她家吃饭。赵莫臣只是微笑，根本就不好开口说些什么——于是卫千机就高冷地点了个头，拉着他就跟着卫姑姑走。
赵莫臣整个人都是木的——刚刚卫姑姑跟他和卫千机说话时，赵莫臣全程就是“嗯”“听思卿的”“好”等等诸如此类的附和之言。
但他还是注意到了当他说:“听思卿的”时，卫姑姑那惊异的眼神。
他正想开口问些什么，卫千机已经抢先道:
“她是我母亲寒枫楼的亲妹妹，五万年前去凡界渡情劫，一直对那个男子念念不忘，最后干脆就不回太墟宫了，一直留在人界轮回，这一世才与那人终成眷属。”
还真是亲姑姑。赵莫臣想。他问道:
“那这个墨衣男子就是她的丈夫咯？”
卫千机沉默一下:“……嗯。”
“你姑姑似乎看起来很牛逼的样子欸，是顺天国的首辅吗？”
卫千机点头:“她这一世名唤宁寒苏，小时候男扮女装，进入朝堂，一路爬到现在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
“她是个……忠臣还是？”
卫千机:“她是个奸臣。她从前为了除掉政敌，与当时的司礼监秉笔墨东风达成联盟，扳倒了政敌，玩弄权术，手段狠辣——他们两名声就这样。”
赵莫臣摇头:“难怪刚才苏家人吓成那个样子——照你这么说，你姑姑一手遮天，而且名声不太好，那你姑父，是个什么人啊？”
赵莫臣的黑色瞳仁迸发出八卦的光芒。
“他是墨东风。”
“啥啥啥？你姑父是个……太监——啊不，宦官？”
现在人口味挺重啊？
街市又恢复了热闹的景象，一辆马车吱呀吱呀地驶来，卫千机眼疾手快，手一伸，把赵莫臣往自己怀里揽了揽，赵莫臣脸都要扑到他胸口上了，鼻间几乎全是卫千机身上的清苦茶香，白皙的脸瞬时跟被煮熟的虾子一样，但两个人表情都十分正经，好像揩油的不是卫千机，脸红的不是赵莫臣一样。
卫千机放开赵莫臣，装作没看见赵莫臣通红的脸。两人重新保持正常距离，卫千机这才答道:
“没有，墨东风是有特殊目的当初才进了宫，使了点法子混进去的，这么多年，也没什么人怀疑他。”
“不过，那你姑姑和姑父不应该在天京吗？来南江镇这个小地方干嘛？”
“他们两……在朝廷里头挂了个名，整天就在外头逍遥自在，游山玩水。”
“唔。”赵莫臣心想，这不跟自己爹妈和云琅爹妈一样的嘛，现在来人界玩非常潮流啊。
也不知走了多久，一行四人到了一座不大的宅院跟前，停了下来。
“千机，我这宅子不大，只有两间卧房，你看……？”宁寒苏回过头来，笑意盈盈地问道。
卫千机瞟了赵莫臣一眼，看他正眼睛上瞟，看起来一副“你们自己决定”的样子，但卫千机莫名觉得，他的内心一定是“woc思卿快拒绝她拒绝她”。
“我听无忌的。”卫千机直接道。
“唔……无忌……你是赵莫臣，字无忌的那个魔尊吧？”宁寒苏这才想起来确认他的身份，猜测道。
“是我，呃……宁姑姑。”赵莫臣挤出一个完美的微笑，内心纠结他该如何称呼这两位。
按辈分来算，他跟卫千机是一辈的，那宁寒苏就比他大一辈，连着墨东风也比他大一辈，可是他第一，跟这两人不熟，第二，他的地位也比这两位高，这就……有点难办了。
宁寒苏看出了他的为难，笑道:
“原来还真是!那我可真是不胜惶恐了，东风他已经许多年没有去天界和下三界了，我也差不多五万年没有步出人界，没能认出魔尊，真是惭愧得紧。”
赵莫臣立刻抓住重点:
“原来墨掌印曾是天界之人？”
墨东风肯定不是魔界的，他魔尊还不清楚，魔界里头没有这号人，这墨东风听宁寒苏的意思，能六界来往自如，想必是天界的人了。
人界看来最近真的挺火的……
“是啊，东风是上古风氏一脉唯一的嫡系后人。风氏避世多年，不曾跟魔界打交道，还请魔尊见谅了。”
赵莫臣几乎都要给宁寒苏跪下了。
姑姑啊，你这话打死我我也当不起啊!
上古风氏可是创世神盘古唯一的血脉，盘古陨落后不见了踪迹，但是如果是风氏的嫡系后人……不好意思，甭管他是什么掌管下三界的魔尊还是六界至尊的六界执法者，都惹不起眼前这位笑里藏刀的墨衣男子。
赵莫臣这会立刻不纠结如何称呼的问题了，向墨东风一揖，道:
“不知叔叔竟是风氏后人，恐多有得罪。”
宁寒苏连忙不动声色地掐了下墨东风的手，墨东风会意，笑着道道:
“无事，不必如此拘礼，无忌你就称呼我的字就好了，我不是你什么长辈，你把我当成同辈人看就行，只不过……”
赵莫臣背后一凉。
“你得给我个面子，我和寒苏很久没看见千机有什么亲近的人了，你们两得留下来吃个饭，不嫌弃的话，在我这儿歇一晚，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人生……”
墨东风微微一笑，在赵莫臣眼里犹如恶魔:
“和理想。”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姑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