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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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琛和苏钰，初中起就相识了。
苏钰是一个温柔娴静的女孩，与人对话向来温声细语，从不和任何人因任何事起争执。
这样的乖乖女本该与齐琛分属两个平行的世界，永远也不会有交集。
但不知何起的传言，却打破了苏钰宁静的生活。
她有严重的心理疾病。
联系到她不同于常人的寡言，围绕在苏钰周围的眼光开始怪异起来。
她啊，看上去乖巧的很，心里不知道有什么阴毒的心思呢。
越是那些不声不响的人，内里越是扭曲的厉害。
苏钰悲哀地意识到，她被“最好的朋友”背叛了。
在那个是非观尚未成熟的年纪，他们习惯了人云亦云，从不惮以最大的恶意相互揣测，相互伤害。
分明没有错处，她却无端背上了【异于常人】的罪名，处处被人排挤，甚至还为此遭受了他人的拳脚相向。
而身为正义感爆棚的中二少年齐琛，也正是在那种情形下与苏钰有了第一次不太美好的邂逅。
“喂，你没事吧？”
头顶四处乱翘反重力发型鼻孔看人还自以为酷帅的中二少年，与披头散发嘴角青肿眼带惊慌涕泪满面的少女遥相对望，然后，互相嫌弃地别开了眼。
事实证明，并不是所有的英雄救美，都会有一个罗曼蒂克的结局。
至少齐琛和苏钰就没有。
两人只是成为了还不错的朋友。他们时常一起谈笑，分吃一袋零食。
然后，齐琛渐渐地发现了，苏钰骨子里的坚韧与倔强。
也许是因为齐琛帮了她的缘故，她并不忌讳在他面前提起自己的病情，也一直在乐观地接受治疗。
齐琛看到了她极力隐藏着与他人对话时声音中不自觉的颤抖，一次又一次尝试融入正常的社会。她独自忍受着病情的折磨，却从未有过一句抱怨。
她细弱的身躯中潜藏着一个坚韧高傲的灵魂，任何人的看不起都是对她的污蔑与亵渎。
齐琛从未将她当做病人看待。他眼中的苏钰，只是一个善良温柔，不善交际的小女生。
即便后来升入高中的两人被分配在了不同的班级，又各自重新有了自己的关系网，也仍然维持着较好的朋友关系。
受了初中的教训，她也不再将病情随意向人提起。她仿佛已经甩脱了病魔的阴影，齐琛也在打心眼里地为她高兴着。
文艺汇演她也报了名，这对她来说本是一次突破性的尝试。
但苏钰没想到的是，人群对她的影响可以这么大。
苏钰惨白着脸，台下黑压压的人群让她开始眩晕，灯光在摇晃，她的眼前只剩下了黑与白的光影。
像是不满于她高中以来因病情稳定而逐渐忘形，病魔耀武扬威地缠绕在她的身周，它伸出了干枯的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咽喉。
前奏已经结束，喉咙却在关键时刻失声了。
任她心中如何歇斯底里，在被按了静音键的现实面前是那样的无力。
明明……都那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不放过我……
苏钰紧紧攥着话筒，身体摇摇欲坠。
观众们面露不耐，甚至开始窃窃私语。
“靠！搞什么啊……”明泽“蹭”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齐琛没来得及阻拦他，他就已经像一尾游鱼一样灵活地穿过人群，三步并作两步跨上了舞台。
台下起哄声、嬉笑声一时不断。
明泽将上台前不知从哪个倒霉孩子那顺手捞来的花束塞进了呆愣在一旁的苏钰手中，抢过她的话筒。
“咳……我朋友今天有点紧张，我代她唱。有点走调别介意啊。”
然后他煞有介事地摆好了姿势，引得台下的人群各自息了声，凝神静听。
但当明泽一开口，四起的嘘声就止不住了。
何止是有点走调！明泽根本就没有听过这首歌，除了词与大屏幕上的字幕相符合外，旋律节奏，完全是按照他的心情胡来。
不过明泽的嗓音条件不错，就算是一首全程不着调的歌，居然也意外的有些好听。
一曲终了。明泽对苏钰俏皮地眨了眨眼，就纵身跳下了台，淹没在人群中。
有了这么个小插曲，有谁会纠结于那个【因为过度紧张忘了词】的女孩呢。
直到走下台，苏钰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连句谢谢也没能传达给对方。
她向着他离开的方向追上去，却仓皇撞在一个人身上。
那个人的刘海长过了眼。他从地上捡起一个小药瓶，手指状似无意地摩挲了一下标签上的药名。
“同学，你东西掉了。”
苏钰将自己喜欢明泽的事告诉齐琛的时候，齐琛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但突然之间，本还面带羞涩双颊通红的苏钰突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向教室角落看去，正对上季澄阴鸷的双眼。
像是被冰冷的水淹没头顶，绝望、恐惧、窒息感……一齐灌进口鼻。
她一个趔趄，脸上的红晕迅速褪去。
齐琛皱眉顺着她的视线方向看去，发现了那个刚来班上没多久，性格古怪的转校生。
他以为苏钰只是担心季澄会将她喜欢明泽的事传出去，便不太在意地安抚了她两句。
与其说他是相信季澄不会多嘴，不如说季澄根本没有可以供他多嘴的对象吧。
但苏钰却没有因为他的安抚而平静下来，她仍是惊惧地盯着教室角落的方向。
苏钰是对的。
也许像她这样心思细腻的女孩，本就比常人要敏锐上太多。
之后的几天里，苏钰都没有主动来找齐琛。
齐琛感到奇怪，按常理来说，若是苏钰想要通过齐琛来认识明泽的话，通常都会有后续才对。
于是这天，齐琛特意从苏钰所在的班级经过。
还未走进，前方的教室里传来了一声惊叫，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苏钰？
齐琛一愣，随即加快步伐向惊叫声传来的方向奔去。
苏钰瘦小的身躯蜷缩在地上，她剧烈地颤抖，双手胡乱地绞着自己散乱的长发。断发落了一地，血从她迸裂的指甲缝里涌出来，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般，仍是用力地撕扯着……像是个真正的疯子。
周围人没有一个敢去搀扶她，他们只是远远地看着，眼神怜悯而畏惧。
该死的。他们把她当做瘟疫了。
齐琛蹲下身牢牢钳住苏钰的手腕，阻止了她自虐的行为。
他柔声唤道：“苏钰，苏钰，没事了……”
“……齐琛？”苏钰开始平静下来，涣散的瞳孔渐渐有了焦距。但当她的目光聚焦在某一点的时候，她再次发出了一声惊惶的尖叫。
她死死抠住齐琛的手臂，大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眼泪扑簌簌从她的眼角滚落下来。
“放过我，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她的双唇翕动着，不住发出无法连缀成句的讨饶。
齐琛发觉了异样，从苏钰的角度看去。
一张画纸静静地躺在桌肚中。
背景是一片盛放的蓝色花海，无数只眼睛潜藏在密集拥挤的瓣蕊中，视线汇集向画面中心的鸟笼。
少女蹲坐在笼中，低头贪食。她神情陶醉，像是在品尝最美味的珍馐。
一道血口外翻的创口爬在她裸露的小腹上，如同一张鲜红的巨口。
她将手刺入腹中，向外拉扯着破碎的脏器，匆忙吞咽的碎肉从她无处可连的食道末端落出来，溅开一串血花。
她微张着一双干净清澈黑白分明的眼，像是在对旁观者进行无言的邀请。
【无数双眼睛看着她，笑她贪婪。
她把自己吃掉了。
瞧，她还在为吸引了他们的目光沾沾自喜。
她是个怪物，还妄想从笼中逃出去。
你看，她像你吗？】
恶心。
齐琛强压着翻腾的胃酸，将那张画纸揉成一团。
他将挣扎呜咽的苏钰按在怀中，轻拍着她细瘦的肩膀。
攥着画纸的手渐渐收紧，他愤怒得浑身发抖。
不可饶恕……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