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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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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尧带着一身酒气回了座位,喝的急了些,胃里也没什么东西,站起来那一刻就晕。
齐铁嘴自然也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如临大敌,拉着她左瞧瞧右看看,满脸担忧。
被无意碰到左手的岳尧倒吸了口凉气,酒醒了大半。
“手!”齐铁嘴拉过她左手,看到上面包的乱七八糟的被血浸透的白布条,脸一下就黑了,叫过来一个乘务员要了些纱布。
他是算子,天算子。
有些东西,不用掐算,他就都看得到。
比如,面前这个女孩手上的伤。
锋利的带着寒光的匕首,左手握着刃儿,狠狠划了一道,血就流出来,滴进酒里,又随意缠上。
其他的,他却看不出来。
与谁一起?
他算不到。
大约是个江湖人。
“为什么伤自己!”一脸严肃的扳过她的脸,强迫与之对视。
岳尧被他眼中的怒火镇住:“哥,没事儿。”努力在他手指的钳制下挤出一个笑脸,直挤得脸肉嘟嘟的,可爱得紧。
纵使百炼钢,看进她的眼也会化作绕指柔。
齐铁嘴叹口气,松了手。
车务员送了纱布过来,他接过,小心翼翼给她包扎。
岳尧见他眉头依旧皱着,就一五一十交代了,可他包扎好了却还捧着她的手,皱着眉。
“不疼的,你别皱眉了。”抬起右手刚想抚平他眉头,就被捉住手抱进怀里。
一时间,好像什么都慢下来了,只有心跳越来越快。
齐铁嘴心里一扯一扯的疼,不知道为什么,抱住她心里就好受些。
可男女如此,实在不妥。
她又不真是自家妹子。
想到这儿,他却想偷笑,手更是不愿意放下来。
这算什么呢?
终是放开她,把大氅披在她身上:“睡会吧,离长沙还远着呢!”
手却依旧捧了她的,小心护着,不让它被大氅压到。
手上的伤口像被小锤击打着,痛的她毫无困意。
也不知道怎么,他与她盖着同一件大氅便睡了。
明明之前还在意男女有别,现下却早已与周公下起了棋。
头轻轻枕在她肩头,睡得香甜,微微一动,大氅滑到了肩膀处,一阵寒意扫过脖颈,皱了眉。她感觉到肩上的人朝着她拱了拱,缓缓转头,帮他往上提了提,复又看向窗外。
景色走马灯似的交替着,把所有道路略过,只奔着目的地去。她忽然怀念起在西北骑马的感觉,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脚下走过,那般真实。
张启山翻来覆去,满心满意都是那人吃瘪的神情,捱到天光,却捱不到长沙,转了转手上的戒指,站起身走到车厢里看看挂念了一夜的人。
这一路风平浪静的有些奇怪,日本人不敢来是怕落人口柄,可那彭三鞭那么鲁莽,却也没做什么事,难道是有更大的阴谋?乱想着,走到车厢,看到不远处的两人。
相偎相依,毫无芥蒂。
瞬间心中一把无名怒火燃起,快步走过去,猛的把尚在睡梦中的齐铁嘴拉向自己。
之前左手边被齐铁嘴护着没有被大氅压到,这猛得一扯,刚好拉扯到伤口,疼得她闷哼一声将左手护到怀中,眼神却落到睡眼醒松的人身上。
皱眉回头看了一眼吵醒自己的人,立马转了晴:“佛爷?!”而后又看向岳尧,注意到一抹红时瞬间清醒,连大氅都撇到一边,挣开佛爷的钳制,小心翼翼捧过她左手,“别动,我去再要些伤药来。”说着站起来,又看到杵在一旁的人,双手握住对方的肩膀压到座位上,“佛爷您先坐,我去去就回。”
临走前不忘对佛爷狗腿的笑笑,像是与以前无异,却平添了疏离。之前多少有些恃宠而骄,如今新人入怀,兄弟怎能与夫人挣宠,又不是真的有血缘关系。于是退后一步,自兄弟坠落到朋友,以礼相待。
待八爷走出视线,张启山才收回视线看向对面的人,笑里藏刀:“老八很在意你。”
“哥在意每一个他身边的人。”岳尧浅浅笑着,忍着痛意,用棉花接了他的拳头,无声无响。
“你要留在长沙?”
岳尧低头看着依旧在渗血的左手,不情不愿:“我是个走江湖的,不会在一个地方很久,见识过世面就会走的。”
“下一站要去哪?”佛爷笑着,好像他们聊的很是投缘。
自然是扮给别人看的。
而那个观众刚好听到那句话,嘴角上扬的有些苦涩,却还是坐到岳尧身边,拉过她的手轻轻柔柔的换药。
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也是,就算听到了又怎么样,他们不过相识短短几日,他以什么身份要去做什么反应。
他算不出。
便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像寻常有过交集的朋友,简单的关心,仅此而已。
可他,心又疼了。
怎么回事!
岳尧盯着他为她包扎的手,行于义止于礼,又退回到原地,忽然有些想哭。
最苦不过爱情刚有起色,却被打回原形。
被包扎完伤口的左手遭人遗弃,孤零零的悬在空中,不甘心却又不得不回到自己该在的位子。
“我说佛爷,你不陪嫂子来这儿做什么,座位还怪硬的。”
“来带你……们回去商量些事。”
“嫂子和夫人在吧,那尧尧去也不至于无聊。”说完他搭上她的手腕,轻轻拍了拍。
仿佛下定决心,他自行上前,执起那根红绳,扯了扯,隐约看得到真心。
欣喜若狂,她恨不得紧紧抱住他。
佛爷“哼”了一声,站起身来,拂袖而去。
齐铁嘴当他张启山是什么,若有若无的旁观者?笑话!他偏要挤进去,把原属于他的抢回来!不过是个初来乍到的黄毛丫头,怎能抵得过他们之间的年岁。
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他得不到的,除非他根本不屑于得到。
尹新月不就是个例子吗,像个一掷千金搏来的珍珠,未曾露过真心,不也是这么贴上来不肯离开。
到底他们还是一起在火车上下来的,车站人太多,但不妨碍她看到站外接站的阵仗。
一个着西装的二十岁出头的男孩儿站得挺直,身边是两辆漆黑发亮的汽车。
好生气派。
张启山跟尹新月上了一辆,二爷和丫头上了另一辆,只剩下八爷和岳尧。
那个满脸严肃的男孩忽然笑的像只玉面狐狸:“八爷,您上哪辆?”
岳尧看着那对不合时宜的兔仔牙,可爱的像个瓷娃娃,一个没忍住,暗自笑起来。
男孩看了她一眼,有些疑惑。
这小道士是谁?
怎么能跟在八爷身边?
莫不是八爷的小徒弟?
八爷从容地把手中的箱子扔给他,打断他的思想,又将岳尧的摞到上面,拍了拍说:“这车啊,爷还真不稀罕坐,”说着牵起她的手,“我跟尧尧腿儿着回去,箱子送回府上。”
手被心心念念的人拉着,美好的有些不真实。
“辛苦了。”被扯着走的岳尧下意识向男孩点头道谢。
抱着箱子的人皱着眉看着两人离去,摇摇头上了车。
看来,是八爷的堂客。
不入世的仙人要娶妻?
真是一大奇事。
“老八呢?”刚关上车门就听到后座的佛爷发问。
“八爷跟同行来的小道士一起步行回府了。”把手中的箱子放到脚边,向司机吩咐一声便不再做声。
听到副官的话语后莫名的焦躁起来,感觉到身边的女孩子崇拜的眼神,才稍稍平复心情。
齐铁嘴向来不愿多走路,又贪吃,每次从斗里出来,都会坐上车好声好气让佛爷吩咐厨子做莲藕猪蹄汤。这次,却连车都不肯上。莫不是埋怨自己带了个女人回来?
“夫君,你笑什么?”尹新月抬起脸看着他,跟着他一起笑着。
张启山没说话,转头看向窗外。
彭三鞭?
再仔细看时却没了踪影,许是花了眼,那彭三鞭怎会敢来这里。
“三爷,小姐说让你四处逛逛,有事去齐府找她。”说话的人还有些喘,大概是刚刚追上彭三鞭。
彭三鞭笑着摇摇头:“这么快就住到夫家去了,真是猴急。”说着摆摆手,“也罢,走,咱就好好逛逛这长沙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