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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献礼 ...

  •   谢平章却没有安乾帝那么悠闲的心思,他拉着一张脸回了家,王府灯火通明,母子三人仍坐在正厅,眼巴巴地等着他回来,谢平章带回一身的尘土,也未换衣服,匆匆扒了几口饭,顺带将陛下的处置结果也讲了一遍。

      “解气,当真是解气。”青芷听完,高呼了一声,脸上也终于露出些喜色,“陛下到底是陛下,处理的干脆果决,黎家嚣张了这些年,早该是这种下场。”

      “黎家虽然是倒了,□□敏王还在,这事情他未受一点牵连,我们今日开罪他母妃的娘家,难保他来日不寻事报复,你往后在外还是收敛一些。”谢平章眉头未松,筷子也放回了桌上,长长短短地叹着气,“荣敏王性情阴鸷,不是好相处的人啊。”

      “黎家有这般下场,也不全是因为今天的事,他们自己多行不义,陛下早就有所不满,不然早先也不会让凌墨去查黎昌。”

      “可父亲进宫终究是整件事情的导火索。”青芜看看父亲,再看看弟弟,安抚性地拍了拍青芷的手说道:“你就听父亲的话,谨慎一些,跟清翎王交往也不要太随意了。”

      青芷虽是年少轻狂,也是晓得利害的,当下也只好点了点头,又对他父亲问道:“我听说小六没救出来?”

      “是啊。”谢平章长叹一声,“林统领去的时候,人已经断气了。”

      “小六本是孤儿,从小长在王府,没想到这样就死了。”岳秀萍心中涌起些悲伤,晃了晃她夫君的胳膊说:“我们去寻块风水宝地,将他好好安葬了吧。”

      “这事情陛下已经差人去办了,你放心,眼下还有一件事要同你们说。”

      “还有事?”青芜和青芷对视一眼,都看向父亲。

      “下个月便是陛下的千秋节,你们可知道?”

      “千秋节嘛,不就是陛下的生辰,无非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每年一次,还能有什么花样出来?”青芷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道。

      “陛下今年是五十五岁,算是个半整数,应该会隆重一些吧。”青芜说道。

      谢平章点了点头,“今年陛下会在帝都皇城内大宴三日,举办盛大的灯会,在此期间取消宵禁……”

      “真的?”谢平章还未说完,青芷便亮着眼睛几乎要蹦跳起来,没有宵禁,那就是说他晚回家也是可以的了。

      “帝都的宵禁取消,咱们家的宵禁可还是在的,若是有人回来晚了,该挨的板子一下也少不了。”岳秀萍凉凉地瞟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说道。

      “娘,陛下生辰,举国欢庆,父亲对陛下最是忠心,难道不也跟着高兴?”

      “当然高兴,为臣的希望陛下万寿无疆,那不如你从下月开始便跟着你娘在家诵诵经,为陛下祈福?”谢平章学着妻子的样子凉凉地看了儿子一眼,满意地看到青芷垮了脸,安安分分地坐在椅子上,这才重新说道:“今年千秋节最后一日,陛下会在宫中宴请群臣,并命各府献礼,青芜,你可要好好准备。”

      “要我去准备礼物?”青芜有些茫茫然地问道。

      “不是礼物。”岳秀萍一笑,拉过青芜的手说道:“是要各府的少爷小姐展示自身才学,书画诗词抚琴舞蹈或是卓绝武艺,在宴会上表演出来,博陛下一笑。”

      “往年怎么没听说有这样的事情?”

      “因为往年咱王府推出去的都是我。”青芷眉毛一挑,歪在椅子上懒懒地说道:“爹和娘害怕姐姐的盛世美颜被哪家坏小子瞧了去,所以每年都把我丢在台上。”

      “那今年还是辛苦弟弟啦。”青芜闻言,堆起了笑,推了青芷一把。

      “不行。”未等青芷答话,谢平章便说道:“陛下今年点名了你,青芜。”

      “不会吧,爹,姐姐几乎是被你和娘藏着长大的,陛下能想到她?”

      “这天下哪有什么事情是陛下不知道的。”

      青芷往谢平章眼前凑了凑,几乎是贴着他爹的耳朵小声问道:“陛下该不会是看上姐姐了,想把她纳进宫做妃子吧。”

      “陛下乃是明君,况且去年也下过圣旨,后宫再不纳新人,你小子不要胡说。”

      青芷放了心,重新歪回椅子上,“年年都有千秋节,献礼也不过是个形式,出彩的都是那些巴望着往上爬的人,陛下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王府,干嘛要点名姐姐去。”

      “陛下的心思……”谢平章皱着眉头沉吟了半晌,才说道:“青芜也不必有什么压力,尽心准备,中规中矩就可以了。”

      “可我什么也不会啊。”青芜有些郁闷地低头小声说道,她虽也算得上博览群书,可那些逢迎拍马的贺寿文章她是无论如何也写不来的,针织女红更是想都不敢想,除了这些,也实在想不出一个女子在宫廷的晚宴上能表现什么出来。

      “姐姐,别谦虚,好歹是叶先生手把手教出来的学生,帝都里多少人都想拜先生为师,可这么多年,学生也就收了你一个人,你这么说也太折先生的面子了。”

      “你不说我倒还忘了,有叶先生在呢。”青芜经他一提醒便笑了起来,有这个先生在,何愁一个节目。

      “那你明日便去无画楼跟叶先生讨教吧。”谢平章挥了挥手,颇有些疲累地往椅子上靠了靠,“今日晚了,你们都回去歇着吧。”

      “女儿告退。”青芜看了看一脸疲惫的父亲,拖着青芷便出了大门,留下父母二人还在房中说话。

      “夫君,你说陛下这次怎么会特意点名青芜?”

      “陛下对青芜早有留心,我之前也曾与你提过,本以为我婉转拒绝了,陛下便不会勉强,却不想他竟真的上了心。”

      “会不会是陛下对你动了什么心思,想要对王府做什么?”岳秀萍越想越紧张,手也不自觉地攀在了夫君胳膊上,“或者说是青芜的身份?”

      “陛下想给青芜与某位皇子指婚,便断不是她的身份暴露,至于我,与陛下相交四十年,我从不存非分之想,陛下也从未亏待过我,何况这些年兵权我已交出大半,除了一个王爷的头衔什么也没有,所以陛下对我们应该还是放心的。”

      岳秀萍听他如此说,也稍稍放了些心,转念又问道:“那青芜这次是该竭尽心力,还是尽心而不必尽力呢?”

      “随她吧,那样的容貌,往台上一站便已是焦点了。”

      “我们这么多年,就如青芷说得那般,几乎是将她藏起来,不愿示人,我是真的爱这女儿爱到骨头里,生怕她有一点损伤,怕外人将她欺负了去……”岳秀萍越说越伤心,眼泪也扑扑簌簌地往下流。

      谢平章爱恋地将妻子拉进怀中,带着些笑意说:“又不是生离死别,你这是干什么,这年岁长起来,人怎么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其实有时我也在想,这些年我们将她保护的这样好,到底是对还是错,青芜与青芷相比,朋友少了许多,人也敏感多思,我倒宁可她像青芷一般,没心没肺,天南海北地野着。”

      “那可不行。”岳秀萍一听便坐直了腰,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珠,“若青芜像青芷一般野性,早不知被哪家的小子勾了去,我还想再留她几年。”

      “二十了,也不小了,再等几年成老姑娘了。”

      “我二十二才跟你成婚,你是嫌我老了?”

      “不老不老,夫人永远是小姑娘,可行?”

      岳秀萍害羞,轻轻锤了她夫君一下,慢慢靠在那无比坚实的胸膛上,心中却仍对青芜有一丝担忧,不知这千秋宴对她到底是福还是祸。

      谢青芜却没那么多担心,她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一大早便拉着松音冲进了叶染衣的府邸,林伯冲着她翻了好几个大白眼,又嘟囔了几声,青芜没听清他说了些什么,也不深究,只往无画楼而去。

      “先生,先生?”青芜轻轻推开门,先露了一个头进去,见叶染衣穿戴整齐地坐在桌前,便慢慢将整个身子都探了进来,“先生早。”

      “是挺早,小郡主居然也有早起的时候,是有什么事要求我吧。”

      “先生猜得真准。”青芜见叶染衣的早餐很是精致,便随意用手抓了一块放进嘴里,谁知这一尝便停不下来,不一会儿一盘子的糕点便被她吃了个精光。

      “林伯,再拿一盘桃花酥。”

      “不用了,不用了。”青芜连连摆手,又打了一个饱嗝,笑眯眯地看着叶染衣说道:“饱了,吃不下了。”

      “我说给你了吗?”叶染衣一脸嫌弃地看着青芜,“好歹也是王府的郡主,这糟心的吃相。”

      很快,林伯便拿着一盘新的桃花酥推开了门,香味钻进青芜鼻中,她刚想伸手,便被叶染衣一个眼神狠狠瞪了回去,她摸了摸自己有些撑的肚子,老老实实坐了回去,眼睛却是半刻也没从糕点上摘下来,真的香啊。

      “说吧,来找我什么事?”叶染衣终于吃完了早饭,取了帕子擦干净手,转头问道。

      “陛下千秋宴您知道吧。”

      “怎么,今年你要去献礼?”

      “先生当真是会算不成。”青芜有些蔫蔫地趴在桌子上。

      “王爷让你去的?”

      “不是,说是陛下点了我的名,爹和娘似乎也是老大的不愿意,往年千秋宴我也去参加过,从未留意歌舞节目,娘不喜欢这些应酬,我也不喜欢,大多在大礼行完之后就回家,我竟不知各府邸还要单独献礼。”

      叶染衣点了点头,皱着眉打量着青芜,这么些年,美女见过太多,无论是端庄大方如皇室公主,还是风情万种如江南清妓,便是年轻时的琴若,都不及她的风华。青芜的美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经过上天精心造化的,随着她年岁的增长,这种美只会越来越浓,越来越勾人心魄。

      “先生,您又出神了。”青芜将手掌放在叶染衣眼前晃了晃,见他回神,才苦着脸说:“你说陛下怎么会注意到我呢?”

      “谢平章的女儿,陛下自然会留心。”叶染衣勾了勾唇角,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何况还有这样一张脸。”

      “这张脸怎么了。”青芜转头看向镜子,铜镜中模模糊糊倒映出一个娇俏的少女脸庞,娥眉青黛,明眸流盼,她不知美的定义是什么,却也觉得看上去分外舒服。

      “很漂亮。”叶染衣轻轻赞了一声,敲了敲桌子问她,“那你是如何打算的,想要表演什么?”

      “正是心里没底,才来请教先生啊,要不先生帮我写篇祝寿的辞赋,我背熟了,到时默写出来?”

      “那有什么新意。”

      青芜眉毛一挑,“要什么新意啊,谢王府向来都是中规中矩即可,我又不想出什么风头,别丢脸就好。”

      叶染衣只笑不语,夏国陛下定不希望青芜的表现太过平庸,既对青芜上了心也定然派人打探过,青芜品行才学甚至身怀武艺都绝对逃不过陛下的眼睛,既然瞒不过,倒不如让她完美的展现出来。叶染衣暗暗琢磨,月国覆灭已有二十年,便是风国也许多年没有追捕月氏遗属的消息,青芜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陛下因着谢王府的背景也好,因着青芜自身也好,总归是逃不过想为她指婚一位皇子,而这个千秋宴,便陛下想要的一颗定心丸,如此,他便不得不费心琢磨,为青芜赢个好前程。

      “我前些年教过你一段剑法,你可还记得?”叶染衣打定主意,又思索了半晌,终于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转身问道。

      “您教过我的剑法可多了,哪一种?”

      “月影十四式。”

      青芜脑子一转便有了印象,回答道:“还有些印象,我总觉得那算不上剑招,最多是个剑舞,您想让我表演这个?”

      “去院中练一遍我看看。”

      青芜很听话地推开门,飞身下楼,在院中随意捡了个树枝当剑,便演练了起来,叶染衣默默地站在楼上看着她。头一次教琴若这段剑舞的时候,她也是青芜这般年纪,但她并不会武功,端着剑的手腕虚浮无力,便是这般柔弱,也让月帝倾心不已,而如今的青芜,一段树枝在手中都能带起风来,配上那一张绝色的脸,该不知让多少人为之倾倒。

      模糊中,两个人的身影重重叠叠,叶染衣竟有些分不清谁是谁,或者说,他从来都当青芜是琴若生命的延续,若是如此,他倒想不清此次将青芜推在人前,究竟是对是错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献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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