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欢同人]七度空间》泉一

9、陆小凤的自白

　　陆小凤如今倒是有些后悔方才说的大话了。
　　他缩了缩脖子，又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走了一道，莫说活的东西，连个野蘑菇根都没见着。
　　这样的夜，偶有一丁点暗淡的星光从云雾散开的地方出现，随后又被冷风不知吹到了哪里去了；这样的风，从远处吹来，吹透衣衫直往身体里钻。
　　晚上的风，白日的风，真是大相径庭。
　　陆小凤掰断了一根树枝，用力敲打着树干，如今他的心里纠结的要死，不知该不该回去，只能拿树干撒气。
　　“怎么办，怎么办？”又对着身旁的大树狠狠抽了两下，“他到底什么意思？”
　　“别抽了，疼死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树上发出。
　　陆小凤立刻停止动作，他大概瞧见这棵约有三人和抱一般粗的老树，鹅黄色的嫩芽变成的青葱的绿叶，在风中摇曳，眨眨眼，他正想着把脑袋凑过去。
　　“别靠过来，你身上臭死了，像吃了大便一样。”那个生意又响起来，沙沙哑哑的，让人听了非常不舒服。
　　陆小凤把袖子放到鼻子上，闻了闻道：“没有味道啊。”
　　他用手中的树枝戳了戳面前的大树，道：“你是谁啊？难不成你真的只是一棵成了精的树？”
　　“当然不是，我是树仙，不是树精。”
　　“好啊，那么陆小凤恭请树仙现身。”说着竟然恭敬的弯下腰。
　　“请仙家出现就应该跪下，你这幅样子不仅是对我最大的不尊重，也是对仙人的亵渎。”
　　“好好好，”边说边把手伸到树的对面，扯着衣服将藏在那里的人扯了出来。
　　“你是谁啊？”陆小凤问。
　　“我你都不认识了，我是……”
　　“等等，”陆小凤打断他，道：“你的声音，我怎么听着耳熟？”
　　“耳熟什么？”那人道。
　　陆小凤抓着衣服又把他拽回来，道：“哦……我记起来了，你是凌云那小子吧，你摔了我一个酒杯，今晚还在这里装神弄鬼，这笔账怎么算？”
　　“喂，你这人。”见跑不了，凌云索性安分下来，“不是说大侠从来不缺钱么？你怎么好像不一样。”
　　陆小凤翻了个白眼，耐着性子说：“凡事都有例外，而刚好，我就是那个例外，因为我很穷，更何况那白玉酒杯与酒壶本就是一套，缺一不可，所以说你要赔的是一套，不是一件。”
　　凌风戳戳他拽着衣服的手，嘿嘿两声道：“你先放手，有话好好说，我还能跑了不成？”
　　“你这小子，很有可能。”
　　“ 我如果想跑，还能故意被你捉住不成？”
　　陆小凤想了想，许是他的话有些道理，松开手道：“好，那么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故意被我捉住到底是为什么了吧。”
　　凌云扯扯被陆小凤攥皱的衣服一角，又拍了拍本不存在的灰尘，才瘪瘪嘴，慢悠悠道：“我哥哥受伤了。”
　　陆小凤假装不经意似的问道：“那个小鬼，他怎么了？”
　　凌云跳起来道：“你才是小鬼嘞，他是我哥哥，你不尊重他便是不尊重我。”
　　陆小凤挑眉，饶有趣味的问：“哦？所以呢？”
　　凌云道：“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你还有什么事吗？”陆小凤说：“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凌云拦住他，又重复了一遍：“陆小凤，我哥哥受伤了！”
　　陆小凤道：“我知道啊。”
　　凌云有些许惊讶：“你一点都不担心？”
　　看到他这幅样子，陆小凤反倒被逗笑了：“我为什么要担心？”
　　“你们好歹见过面啊。”凌云的回答有些孩子气，尽管在许多时候他逼迫自己成长，去说去做的都像一个大人，但他终归也不过是个孩子。
　　也或者有比自己年长的人抗下一切，年幼的自己不需要承担多少义务与责任。
　　陆小凤用树枝把凌云戳到一旁，道：“我身上就像踩了大便一样臭，别熏着您。”
　　凌云慌忙 嚷道：“你不想知道是谁伤了我哥哥么？”
　　陆小凤已经走远，但还是很给面子的说了一句：“不想知道。”
　　夜晚的风又将乌云驱散，暗灰色的星光立刻跑了出来，活像一双双死人的眼睛，暗淡又无神，盯着苍穹大地。
　　凌云终于握紧了拳头，呼喊着：“是一柄飞刀，杀人的飞刀。”
　　他本来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此时喊出来的话也是情急之下，未曾经过任何考虑。
　　有时候冷风带来的也并不全是坏事，比如现在，冷风就把凌云的话一个字都不差的全传到了陆小凤耳朵里。
　　陆小凤本已快要消失在黑暗里的身影又渐渐变得清晰，因为他停住脚步，并且转过身，走了回来。
　　“你如果想要你哥哥活着，就不应该再转弯抹角。”陆小凤的语调淡淡的，听不出愉快，也听不出不愉快，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我……我其实……”凌云低下头，像极了一个犯错的孩子。
　　“哦，对了，”他从袖中摸出一把小刀，递给陆小凤，“我哥哥说把这个给你，你自然便会明白了。”
　　陆小凤接过来，仔细端详，因是黑夜，饶他再如何努力，都看不清楚上面的细节，只能通过触感。
　　他的食指划过刀身，又移向刀柄。
　　这也不过是一把与所有的刀一样，四寸长，一寸宽，任何一个铁匠都可以放在火焰上锻造四个时辰然后铸成的一柄普通的小刀。
　　可偏偏就是这样普通到任何人都可以拥有的刀，居然能杀得了六扇门的名捕。
　　偏偏就是这样在外貌上不会令任何人产生防备的刀，居然能使人胆战心惊。
　　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它却真实存在着。
　　世界上本来不就有许多事都是这样么？
　　许多普通的事情里不大多暗藏危机么？
　　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不也往往都是最危险的么？
　　世间本就有许多人、许多事是令人匪夷所思的。
　　陆小凤沉默，有风从二人之间穿过，凌云打了个寒噤，他在等陆小凤开口。
　　偏生陆小凤还是很安静，安静的连一个音都不发。
　　凌云把手在陆小凤面前晃了晃：“陆小凤？”
　　陆小凤不说话，也不表态，只是安静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嘿，陆小凤，你别装死！”凌云跳起来，指着陆小凤道。
　　“嘘，”陆小凤把手指放在嘴边，“你听见 什么声音了没有？”
　　“没有啊！”凌云一脸疑惑，“啊，我知道了，是风吹木叶的声音。”
　　陆小凤白了他一眼，心里暗道不好。
　　将飞刀丢给凌云，道：“这个东西你自己拿着做个纪念，免得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凌云手忙脚乱的接住，再抬头，早已瞧不见陆小凤的身影。
　　陆小凤已经走了。
　　尽管他跑的很快，但是很无奈，他走的太远了。
　　一盏茶的功夫，他才回到原地。
　　李寻欢已经不在了，原来的篝火还在燃烧，他走过去，发现有几根木头还没完全燃起来。
　　刚才一定有人还坐在这里，并且往火堆里添了新柴，只是现在人呢？
　　他顺着火堆走了两圈，并没有发现什么。
　　他们找的这个地方正是在一个背风的土崖后面，若是往前走便是陆小凤刚才回来的道，向左或是向右都是一条路，只不过他们今天才从右面走来，在这里过夜。
　　陆小凤插着腰，抬头打量着土崖，大约三四丈的高度，要想从这里离开，除非是李寻欢自愿，否则很少能有人背着这么重的一个人踏上去而不留下任何足记。
　　陆小凤很快否定了这个假设，李寻欢怎么会突然离开而不与自己说呢，李寻欢绝对不会这样。
　　而自己从前面来，什么都没发现，这个假设自然也很容易就被否定。
　　那么就剩下来时的路和要去的路。
　　因是土路，白日里又有许多人经过，路上的痕迹自然也杂乱无章，陆小凤选择了即将要去的路，他决定碰碰运气，不管能不能找到李寻欢，总之“清水衙门”跑不了。

　　陆小凤是一个只要做了决定，便要立刻去执行的人，所以当他心中有了计量，一刻也闲不住。
　　就在他马上要与黑暗融为一体时，凌云终于气喘吁吁的追上来：“陆小凤，陆大侠，等一等。”
　　陆小凤看着跑的连气都快喘不上来的凌云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陆大侠，”凌云又唤了一声，语气中竟有些许讨好的味道，吞了口气，又捋了捋胸膛才道：“小生竟是头一次见您施展‘彩凤双飞翼’这一轻功，果真是名不虚传，只是陆大侠走的这么急，莫不是要找什么人？”
　　听到他这么问，陆小凤也双臂环胸，饶有趣味回道：“我能找什么人？我不过是许久不使了，拿出来练练，免的退生，‘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嘛。”
　　凌云觉得陆小凤笑的好勉强。
　　陆小凤也觉得自己嘴角咧开，扯的肌肉神经痛。
　　但是凌云方才递给他的小飞刀又让他不得不防着眼前这个人。
　　为什么所有事情的矛头都指向李寻欢？
　　李寻欢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他与李寻欢不过是萍水相逢，自己对他却丝毫不设防，陆小凤从来都没有去想这是为什么。
　　也许是不敢想。
　　“你哥哥受伤了，你不去陪他，反过来陪我，是何道理？”陆小凤有些摸不着这两兄弟葫芦里的药了。
　　“是我哥哥让我来找你的。”凌云道，“他正在‘清水衙门’里养伤。”
　　“是嘛？金陵城这么大，怎么非得去衙门里才能养伤？”
　　“普通医馆样的是外伤，我哥哥得的是心病。”
　　“哦？”陆小凤觉得很有趣，他用两根手指摸摸自己的小胡子，小胡子便立刻兴奋的在脸上舞蹈起来，使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年轻了好几岁。
　　“我哥哥还说陆大侠一定不会不去的。”
　　“你这么笃定？”
　　“是，因为早已经有人在等着陆大侠了。”
　　陆小凤道：“你今天对我倒是很客气。”
　　凌云道：“求人就应该有求人的姿态，陆大侠，请。”
　　陆小凤无奈的耸耸肩：“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