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不语》遠山飛鳥

7、我们不太熟（2）

　　等三人吃完再回到校门口，别的同学都去吃饭了，只有学生会长傅雪灿还在留守阵地。看到他们回来了，整理了下头发，又捋了捋袖子：“()嗨，回来了啊！”

　　“会长，怎么就你一个人啊？”
　　“我让他们吃饭去了。程子杭，你过来。”傅雪灿小手一挥，把程子杭叫到了一边，只留下凌蓝和许炜枫大眼瞪着小眼，凌蓝也很乖巧地坐在桌前，充当财经大学的临时帮手。

　　“你和这个人认识啊？你刚才怎么不说呢？给介绍一下吧！”
　　“你说许炜枫啊？”说着转向许炜枫那边，“我们不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程子杭觉得许炜枫那儿一道绝杀的眼神射来。吓得他赶紧抽回手。又小声和傅雪灿说：“看到了吧，他对我就特别凶。”
　　“凶什么啊，多帅啊，介绍一下吧。”
　　“会长，真不熟。我都有点怕他。”
　　“我不怕啊，介绍给我，我来驯服他。”
　　“真不熟。”
　　“这样，程子杭，你要是能帮我把他的电话号码要来，我自己去联系，然后，帮你申请参加组织策划学生会活动，可以加两个学分哦。”
　　这实在是太诱人了，两个学分真的不少了。程子杭很心动。
　　“说话算数啊！”
　　“算数，不过要是你迟迟要不过来，我爱上别人了，你这两分就没了。”
　　“给我点时间，我去和他打好关系。”
　　傅雪灿把程子杭往前一推：“交给你了，我去吃饭了。”

　　程子杭忐忑地挪到凌蓝身边坐下，时不时抬头看两眼许炜枫，每次都正好对到他的双眼，吓得他都不敢开口套套近乎，只好和身边的凌蓝说说话，很小声的那种：“你哥交过女朋友吗？”
　　“交过，不过每一个都不长。”
　　“为什么呀？”
　　“都是别人追的他，后来觉得我哥无趣，就分手了呗。”
　　程子杭将许炜枫全身上下打量一遍，确实，身材高挑，腿又长又直。只要不是那双瞪人的眼睛，真的挺帅的。老天爷还是公平的，这样的人要是性格还特别好，别的男人还要不要活了。

　　“子杭同学，你晚上哪儿吃饭？”
　　“哈？枫哥，咱们才刚吃完中饭呢，怎么就讨论晚饭了。”
　　“吃不吃，给个话吧。”
　　程子杭心思复杂起来，这，怎么脾气说变就变呢。而且经过中午这一顿，他实在是拿不准许炜枫的性格。可这转念间，他想到了何树。
　　“我晚上要和我朋友吃饭，嘿嘿嘿，有约了，枫哥，不好意思啊。”
　　许炜枫似是卸掉了身上紧绷着的一股气，好像刚才的问话也是用了很大的决心说出的一样，眼神也回到了原来冷冰冰的温度，然后赌气似的远离了这个临时捐衣点。

　　“凌蓝，你哥不会是个双重性格吧，性格一会一个变的。”
　　“我哥就是冷冷的那种，哪怕是以前保护我的时候，他也不会给我一个好脸色。而且平时好吃的好喝的，我枫哥都会给我夹的，今天为什么给你啊？”

　　“这，我哪知道啊。”这许炜枫神神道道的，程子杭是又想搭个话又不敢上前：“这两个学分我是要还是不要啊。”

　　和凌蓝又扯了一些家长里短后，去吃饭的同学也回来了，一群人也各自归位，到了自己应该在的地方。

　　捐赠的工作难度不大，就是登记和检查一下衣服是不是合规，程子杭晒了一天了，耐心也耗得差不多了。正在发呆的时候，眼看着一辆很眼熟的SUV开到了面前。

　　车窗缓缓下降，何树二愣子的大脸摆在程子杭面前：“嗨，小杭杭，忙完了吗？”
　　程子杭默默转向了傅雪灿的方向，看到会长大人点了点头，玉手一挥，意思是，没你的事了，走吧。

　　程子杭一把提上书包，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刚系上安全带，手机一震，是傅雪灿的短信：“别忘了！”

　　“你不问我今天相亲怎么样嘛？”何树先开口了。
　　程子杭观察了一下何树的状态，还有面色，觉得好像并没有奔溃的样子，应该是顺利的吧：“我觉得今天这位姐姐一定让你满意。”
　　“是啊，特别满意，那种自信、高傲的感觉，和晓玥特别像。”说着摆出一副委屈脸，仿佛想到了以前。
　　这下程子杭有点摸不着结果了：“那定下下次的约会时间了吗？”
　　“定什么呀，今天的这位，直接说我太幼稚了，明明我还比她大三岁。晓玥比我年纪大，都没觉得我幼稚呢。”
　　“诶，你别误会啊，我妈是真觉得你幼稚。”
　　“你是我亲身继子吗？怎么这么损我啊？”
　　“亲的，绝对亲的。可是她没说别的？”
　　“没有，她说以为我比她大三岁，又是产品经理，想象中应该是个成熟稳重的大叔。我才27，凭什么就大叔了。”
　　“这不是说你年轻嘛!”
　　“你在糊弄我。”
　　“没有，绝对没有。”
　　“那你给我再介绍一个。”
　　？？？

　　程子杭觉得这条路似乎没尽头了，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打这个包票。何树性格就是缺2%，相亲对象觉得他有点二愣子也是正常的，可是何树别的方面确实挺好的，家务事能做，工作能力也很强。

　　车子里一阵沉默，何树打破了这份安静。
　　“你是不是不高兴了？那你把亦青的电话给我，我自己找他。”
　　“你别害我了，亦青本来就慢热，我可不敢私自把他电话给你，你自己去要吧。”
　　“那他家住哪儿，我自己去问。”
　　“你觉得我可能告诉你吗？”
　　“那怎么办，我要女朋友！！！！”何树突如其然得撒娇，吓得程子杭把手机差点扔了出去。
　　“别来这套啊。我不吃，亦青也不会吃的。”
　　“小杭杭，别这么无情啊，帮人帮到底，要么你给我介绍，要么让左亦青帮我再寻寻。真的，做同学认识的人都是气质好，性格好的妹子，特别满意。”
　　“是是是，你花了那么久，证明了性格好的妹子都不喜欢你。”
　　何树一瞪程子杭，程子杭立马缩了，用手挡在了自己和何树中间，避开何树要杀人的眼神。之后只能缓缓说：“我先去问问亦青吧”

　　何树不理程子杭了，他决定要给这小子一点压力，证明自己是个大人了，大人的威严神圣不可侵犯，他这么个毛孩子还敢怼他。生气了，真的生气了……

　　何树不像程子杭那样天生的少爷，自从搬到程子杭家，只要他不用加班，按时回去，家里的饭菜再晚也是他烧，不过今天他不想给何树留饭了，打开冰箱只有鸡蛋和蟹□□，脑子里也大致想到能做什么吃了。

　　如果要烧饭，何树很难只用电饭锅烧出一个人分量的饭，所以他量好大致一个人份的米量，洗干净，风干水分，把大米炒了一下，又加水、加上蟹□□、做成了炒米泡饭，出锅前打上一个鸡蛋，等鸡蛋液变了色，就把泡饭盛出，刚好一大碗。

　　程子杭没想到何树这么小心眼，他觉得这个傻缺的前继父不至于这么记仇，可看着空荡荡的锅，他确定了，自己惹到何树了，可他也冤啊，介绍对象什么的，又不是他的义务，不成功就不成功呗，哪有这么咄咄逼人的。

　　好，你不给我烧饭，我自己出去吃。程子杭气鼓鼓地到了玄关穿鞋。
　　口袋里手机一震，程子杭顺手就拿了出来。是短信，还是那个号。

　　“你还招租客吗？”

　　程子杭本就在气头上，看到这个消息更是窝火：这人谁啊，还有完没完了？

　　“不招，我房子只让我朋友住，不租给不熟的人，你找别家的去吧。别再联系了，再联系拉黑。”

　　打完最后一个字，程子杭把手机往口袋里一放，另一个手转动门把，回头瞪了一眼正吃着饭的何树，一出门，转身大力把门给关上了。他就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气氛，让何树知道自己才是那个该生气的人。

　　小区楼下有家汉堡店，24小时营业，有空调，有wifi，人也不多，是个独处的好地方。

　　在柜台取好餐，一转身，目光所到的地方是个喉结，离程子杭特别近。他一抬头，居然是许炜枫。“嗨，枫哥，好巧啊。”

　　程子杭顺势往旁边看了一下，没见到凌蓝：“枫哥你也来这里吃啊？”

　　“嗯”枫哥话不多，应了程子杭的话后，向着收银员说：“招牌A套餐，谢谢。”

　　程子杭觉得自己和许炜枫挺不熟的，看这样子，好像要一起吃饭了，但是他不是很想和这么个阎王一样的人吃饭，感觉食欲都没了，但是他又不好意思就这么走了，只好端着盘子在一边等着。

　　等许炜枫取好餐，两个人在角落一个位置坐下，气氛一度有点尴尬。

　　可不是吗，两个不太熟的老爷们对面对坐着，多尴尬。

　　不过程子杭想到了白天傅雪灿让他要许炜枫电话的事，为了套进关系，他治好找电话说说，等关系没那么紧张了，要这个电话应该不难。没错，今天就是机会！

　　“枫哥没和凌蓝一起回去吗？”
　　“她和同学出去了，说是同学生日。”
　　“哦，枫哥平时什么爱好啊？”
　　“没什么爱好。”
　　“那擅长什么啊？”程子杭这么追问主要是想知道许炜枫喜欢什么，他好投其所好。
　　“打篮球吧。”
　　“也是，男生打篮球挺多的，我也喜欢篮球。”
　　“常打？”
　　“不常打，怕累，嘿嘿，我是喜欢看球赛。不常打也是有点怕脏吧，我有点洁癖，要是弄脏弄乱了，没干净的衣服换，我会很不舒服。”
　　“哦，记下了。”

　　记下了？你记什么啊？程子杭想着：你记我的习惯干什么？

　　不行，别带跑偏了，得继续和许炜枫拉近关系。
　　“枫哥平时学校里学什么啊？”一问出口，程子杭就后悔了，他觉得自己特别像长辈在问毛脚女婿时候的感觉。
　　“经济学。”

　　“经济学？我以为我们财经的才需要学这个呢，传媒的也需要学经济？”
　　“有传媒经济学，和你们相比，更偏向传媒市场一点，不过大体是相通的。你也学这个？”
　　“不是不是，我是学工商管理的，家里人想让我接手公司的，刚好我也没什么别的人生规划。觉得学这个也挺好的，不排斥。”
　　“好的。”

　　好的？好什么？什么鬼？
　　好了好了，别思想开小差，继续继续，套套许炜枫的话。

　　“我看你点的汉堡好像挺辣的啊。”
　　“这是番茄酱，你的汉堡里不是也有吗？怎么，你是喜欢吃辣还是不喜欢吃辣？”
　　真尴尬，程子杭一低头，还真是，自己的汉堡里也夹着浓浓的番茄酱，他深深怀疑自己的智商被何树拉低了。
　　“哦哦哦，对哦，番茄酱，我不怕吃辣，不过不能多吃。还是蛋糕好，甜的，吃了心情好。”

　　“嗯。”
　　“枫哥，我觉得我们挺投缘的是吧，哈哈哈哈。”
　　“你这么觉得？”
　　“嗯，那个，最近有什么安排阿？”
　　“没什么安排。”
　　“你不用回学校吗？”
　　“我住在姑妈家。”
　　“没住学校吗？”
　　“学校宿舍改建，女生被优先分配了，我没分到，所以又回到姑妈家住了。”

　　说实话，许炜枫一直住在姑妈家是很不愿意的，父亲当初是癌症走的，治病的时候花了很多钱，几乎没有存款，姑妈本着一个孩子也是养，两个孩子也是养的想法，对许炜枫也是犹如琴声，但是许炜枫自己是不好意思的，他自己钱也不多，在外面租房子花费不少。自从他住到姑姑家，他就住在了本来凌蓝的房间，凌蓝住到了本来的一个小书房，只有4个平方都不到，非常狭窄，随着不断地成长，这样的房间对凌蓝来说就太拥挤的。

　　而且大家都长大了，或多或少都有些隐私，凌蓝觉得不适应的感觉已经很明显，家里显得越来越拥挤。好不容易到搬到学校了，又赶上学校宿舍改建。女生和贫困学生优先的原则，许炜枫是怎么也排不上号的。可是凭着他打工的那点钱，他也没法出去租房子，这恐怕就是近期他最烦恼的事吧。毕竟凌蓝也长大了，一直保护着，凌蓝也显得特别尴尬，这些许炜枫都感受到了。

　　“哦，那你明天有空吗？”程子杭问，他心里的盘算是，如果有空，他就约许炜枫去吃饭，或者去哪儿都好，反正约到了，就能顺理成章要到电话。
　　“明天要去电视台帮忙。”
　　“你不是说没什么安排吗？”
　　“嗯，这属于日常，不算是特殊安排。”
　　“好吧。”程子杭特别失望。这样是不是没法很自然地问他要电话了。
　　“不过下周有空。”
　　“好啊好啊。那我们约吧。”太好了！程子杭想，有戏啊，要到电话→把电话给会长→两个学分就到手了！Yes！
　　“你的房子不打算租给别人了吗？”
　　“嗯？可以租也可以不租，现在不是何树住进来了嘛，说起这事就可气，今天还和我闹别扭。”
　　“你只租给你熟的人？”
　　“嗯，你怎么知道？”
　　“我们，算熟吗？”许炜枫一脸真诚又杀气地盯着程子杭，把程子杭盯出一身冷汗。

　　程子杭想，熟？我都怕死你了。但是现在不能说实话，“我们不太熟”这样的话绝对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