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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chapter 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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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树荫厚厚地覆住安匿的小街。浓密的枝条垂到了有点斑驳的路面上,橘色的夕阳里纷纷扬扬地飘着鹅毛般的柳絮,也被夕阳染成了暖暖的橘色,所有的一切优美的犹如油画。
一辆橙色的单车斜斜地倚在树杆上,单车的横杆上随意地隔着一件淡蓝色的外套,不知道什么原因,干净纯净的外套上有着不少蛋糕的奶渍。
小街的旁边是一条清澈的河,岸上一大块浓厚的草坪依旧在树荫的范围内。
风里阵阵都是青草的气息。提着篮子走过的人都忍不住看向站在岸边的两个人。
应该是学生情侣吧!
男生穿着白色的T恤,高高瘦瘦的,好看的嘴角总是淡淡的上扬,干净整齐的头发清爽的一如夏日里的一阵凉风。女生的背影有点瘦弱,火红的头发利落地卷曲着,应该也是个性格开朗的人吧。
唉,年轻真好啊,谁没有初恋的那种淡淡地甜蜜啊。
“你还好吧?”男生淡淡地笑着递出干净的手帕,“我们店里的招牌蛋糕可是很难买到的呢!”
上官沁舞淡淡地颔首,不着痕迹地避开男生递来的手帕,她不习惯用别人的东西。
“很抱歉弄脏了你的衬衫。”卷翘浓密的睫毛微抬,上官沁舞眼神平静地看着男生。
男生没有答话,平静地看着那双美丽的眼眸。手里的那方白色的手绢在暖暖的微风里飘扬起一角,隔层里隐约透露出一个黑色的图案。
橘色的柳絮暖暖地飘在两人之间,一切的静匿都有种不可方物的美丽。
在大树下路过的人们都看见了,两个漂亮得像是漫画里的人,在河边静静地站了很久。
最后,男生妥协了,他有点无奈地抿起嘴角。
“真的记不起来了呢,”男生拉起了上官沁舞的手,轻轻地把手帕塞进她的手里,“……这是你的手帕。”
一阵伴着青草味的微风吹起了手帕的一角,露出了那个黑色的图案。
上官沁舞的眼神微微一动,是一个飞扬的“舞”字。
微风柔柔地拂起红色的卷发,上官沁舞静静地看着看着手里的手帕。
男生有点尴尬地摸摸自己的头发,“那天我急着出校门,差点和你家的车撞上,为了退让,不小心擦上了学校的围墙……”
“你是简亦同学。”
“你还记得?”简亦有点惊奇,毕竟对于她来说,他只是一个见过一次面的人而已。而对他来说,她是一个耀眼却遥远的风云人物。
欧阳翎琴的风情,叶双瑶的可爱,林晰栎的活泼,还有她的……淡漠。
她们的一举一动都会是每个人争相讨论的焦点。
上官沁舞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即将消失的落日。
他以为,像她们那样一出身就注定拥有一切的公主,就应该只有倨傲的表情。可是,她总是淡淡的,琥珀色的眼眸永远是波澜不惊的平静,周围总像是有一层薄薄的雾,冷冷的,却又朦胧的让人看不真切。
但是今天,她慌张的表情,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地抓紧他的衣衫……
不知不觉中,周围的声音开始多了起来,有惊叹声,夹杂着窃窃的讨论声。简亦收回目光,转过身。
上官沁舞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看着远方慢慢消失的落日。
“加长的林肯房车无声地停在树下,车门也是无声地打开。身穿白色礼服的中年司机走下车,手臂里挽着一条棕色的风衣,沉静地向他们走来。
简亦回头看着上官沁舞,眼神里有抹复杂的光芒。
“我没有眼花吧……”
“天哪,是不是在拍电视啊?怎么没有摄像机呢?”
路过的人们捂住嘴巴低声地问着旁边的人。这样显眼的事情对于这个平静淳朴的小镇来说还是第一次。
“小姐,应该回去了。”
司机走到他们身后,恭敬地低头。
“嗯。”淡淡地应了声,上官沁舞回过身,换上那件风衣。
“今天谢谢你,你的损失会由上官企业负责赔偿。”上官沁舞对他微微点头,转身走向房车。
简亦有点失落地看着她的背影。
“今天非常感谢先生,上官企业会有人和您联系有关赔偿与酬谢方面的事宜。”司机双手恭敬地递上一张金色的名片。
简亦有点忡怔地接过名片。司机恭敬地点头,转身离开了。
房车一如来时的那般,安静地驶离小镇,一切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微风还在抱着橘色的柳絮旋转。简亦站在那里,眼神追随房车离开的方向变得有点迷离。
他和她,终究不是同一个世界。
清新的早晨,旧式公寓旁边的一个破旧的小花坛里,有点残败的月季上结着闪亮的露珠,像是为迎接这短暂的黎明而哭泣了一整个夜晚。
“小姐,需要我在这里等吗?”司机转头,看着始终不发一言的上官沁舞。
他们已经到了好一会了,可是小姐却始终沉默地望着车窗外的月季。
昨天的事情确实有点吓到他了,他从来没有见过小姐那个样子,眼里有着不顾一切的光芒。也从来没有见到过总裁那个样子,有点苍老地沉默。
原本以为回到家可能会有一场大风暴,然而,总裁只是坐在那里,眼神复杂地看着倔强的小姐。他看到小姐沉默地把一份文件放到桌上。接着,他关上书房的门,在门外守了很久。两个人在书房坐了很久,却始终静匿地异常。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
“那需要我什么时候来这里接您?”司机恭敬地问。
“……到时候再说吧。”上官沁舞敛下眼。
“那我就在这里等您,以备您的不时之需。”
“……”上官沁舞没有说话,她知道福叔的脾气,有点倔强的原则。而福叔所说的不时之需更是她不能退却的“义务”。
今天是他和殷络发布婚讯的新闻发布会。作为筹码,随时准备好是她的“责任”。
可是,真正使她害怕的却是她不敢现在去面对栎。
林叔叔他们一家在昨天就搬出了林宅,住到了这幢公寓里。
有点年岁的斑驳墙面。凹凸的水泥地。静匿狭小的过道……难以想象他们这几天的感受。
而更可怕的是,昨天那个不顾一切的自己竟然想要为自己争取而不顾他们的处境。
原来,自己并不是一个好朋友。
闭上眼睛,上官沁舞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始终要面对的,只是希望这一切并没有来的太迟。
福叔下车为她打开车门,恭敬地站在车旁。
略微暗淡的公寓里,上官沁舞站在门口与林晰栎静静地对望。
“上官小姐,请进请进。”林伯仲热络地出来迎接,“小栎,泡茶。”
“林伯伯。”她恭敬地向林伯仲点头。
上官沁舞有点默然地坐在灰色的组合沙发里,眼神始终盯着林晰栎忙碌的背影。
小栎……是在生气吗?她的脸明显瘦了。看向她的眼神没有惊讶,没有责怪,也没有——热情。小栎那双始终亮着光芒的眼睛是黯然的,好像再也盛不进任何的热情。
林晰栎静静地在她面前摆上一杯咖啡,安静地坐在林伯仲的身边。眼睛平静地看着她。
“小栎,你怎么不说话呢,上官小姐可是你的好朋友啊。”林伯仲热络道。
现在只有上官企业能救林氏了,不管怎样,说他这个大人巴结也好,拉拢也好,他绝对不可以让他辛苦一辈子的基业毁掉。因为女儿与上官沁舞的交情很好,所以就算是搬到了这里他仍然没有放弃。他从小看着上官沁舞长大,虽然每次到上官家只是生意上的关系,但是她淡漠疏离的态度让他也有点敬畏,总是有种难以接近的感觉。
他不怪上官铤的冷漠,生意场本来就是战场。如果是他,也一定会这样做的。但是他毕竟有着气愤,要是可以,他绝对不要去向他低头,不过,现实却不得不让他低头。
“家里只有组合咖啡,你不喜欢的话不喝也没关系,下次再去给你买现磨的。”林晰栎安静地说。
“没有关系。”上官沁舞有着微弱的急促。
“哈,听说上官小姐要和殷总裁订婚了啊,哈哈哈,这真是一个经济界的好消息啊,这样的话,林氏集团要想东山再起就在眼前了啊,我就知道……”、
“爸爸!”林晰栎平静地打断林伯仲过于明显的企图。
“林氏是林氏,它在前天已经破产了,东山再起的话要靠自己,上官企业没有义务给你收拾残局的。”
“哈……”林伯仲尴尬地清了清喉咙,眼睛在上官沁舞看不到的角度瞪了眼林晰栎,“大家都是一家人嘛,就不用拘泥太多,像上官小姐的话,我可是从小看她长大的……”
上官沁舞没有说话,从一进门她的眼睛就一直看着林晰栎。两人隔着滔滔不绝的林伯仲安静地望着。
简单朴素的房间里。
“理解吧?”林晰栎递给上官沁舞一个坐垫。木质椅子硬硬的,她可能会坐不惯吧。
“什么?”上官沁舞接过坐垫,却只是把它轻轻地放在膝盖上。现在的栎让她有种陌生感。
“公司倒了,他难免会急躁,希望你不会看轻他。在我心里他是个好爸爸,自从妈妈死后,就只有他是我最亲的人。我不希望我的朋友看轻我最敬重的人。”
“不会。”上官沁舞的心突然跳得快速,朋友?小栎还是把她当作朋友!“小栎……”她欲言又止。
林晰栎没有出声,安静地等着她的问题。
“你……不会怪我?……”
“怎么可以?”林晰栎淡笑着,嘴角的苦涩让她清亮的眼睛蒙上了一层迷茫,“我又怎么可以怪你呢?”她修长的手指有着被擦破的痕迹,温柔地握住上官沁舞的手。
“小舞,我不会怪你,更没有资格怪你……”林晰栎抬起眼,柔柔地望进上官沁舞美丽却略显疲惫的眼睛,“看到自己的朋友正在完全失去幸福的自由,自己却没有在她身边支持她;看着她一步一步不能回头,自己没有及时地抱住她;看着她为了和她毫无关系的事情深深地自责,自己却不能给她一个完全安心的笑容,”林晰栎清亮的眼里蒙上水雾。
“小舞,这样的我……可以怪你吗?……”
心口好像被什么堵住了,所有的器官好像都绞到了一起,琥珀色的眼眸里凝出水雾。
“小栎……”
还有什么呢,还能有什么可以说的呢?原来自己才是最不确定的那一方,为了一点事情就要开始怀疑自己的友情了吗?
“小舞,我不是一个好朋友……”
“……”
“原谅我,看到你的不安和自责,我不能给你一个安心的笑容,原谅我……我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连自己都不安自己的未来,我又怎么可以给你虚伪的笑容呢?……原谅我,我做不到……”
林晰栎清亮的眼眸里仿佛有着无尽的泪水。
“小栎……”该要求被原谅的,使自己啊!这样的自己,怎么可以让小栎痛苦成这样?胸口的疼痛越发猛烈,上官沁舞可以明显感到心脏抽搐的频率,过快的频率伴随着尖锐的刺痛。
“小舞,我不是一个好朋友……你知道吗?刚开始的时候我竟然真的想要问问你为什么见死不救,可是,我又怎么可以怪你……怎么可以?”
“……”
“看……我真的好坏……好坏……”
上官沁舞的额际渗出细细的汗珠,薄薄的嘴唇泛着触目惊心的惨白,她好想用手摁住自己仿佛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可是,她的手被林晰栎紧紧地我在手里。
“小舞?……”林晰栎抬起头,看着异样的上官沁舞顿时惊慌失措。
“……”
上官沁舞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她挣脱开林晰栎的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她的嘴唇有点干裂,虚弱地摆摆手,示意林晰栎不要担心。
“怎么了,小舞?……?”林晰栎慌乱地不知如何是好。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这时,门口传来恭敬的敲门声。
“小姐,殷氏的陈秘书打电话来通知发布会的时间快到了,请问……”
是福叔!
“福叔!快来救救小舞……她……她快死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门在猛然间被打开,林晰栎泪流满面,惊慌失措地讲不出完整地句子。
福叔震惊地抬起头,快速绕过林晰栎,冲到上官沁舞的身前。
“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林晰栎被吓懵了,这是福叔吗?刚刚的愤怒是一直以来都恭敬冷漠的福叔发出来的吗?
“小姐,来,我们回车上,那里有药。”福叔抱起上官沁舞快速地下楼。林晰栎急忙跟上。
福叔的手甚至在发抖,他急急地在房车的柜子里翻找着药瓶。
不可能的!沈少爷说小姐的病情已经稳定了,不可能会这样的。林小姐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小舞,药!”林晰栎的眼睛红红的,她谨慎地接过福叔递来的药,又从房车的饮料柜里倒出温热的开水小心翼翼地喂上官沁舞吃药。
慢慢地,上官沁舞的呼吸渐渐平稳,她挣开眼睛,淡淡地扯动嘴角。
“……我没事,小栎,福叔。”
“还说没事,都痛成这样了……”自责像洪水,淹没了林晰栎。
“小栎,不关你的事,如果当初问我没有想要做无谓幼稚的挣扎,你和林伯伯也不会这样……”上官沁舞慢慢地坐起身,“所以,相信我,我不会在让你感到不安了。”
“小姐……”这根本就不关小姐的事,为什么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的肩上呢,这个单薄的肩头又能扛起多少的责任。
难道,刚刚林小姐说的就是……?
“福叔,不是说新闻发布会的时间到了吗?我们可以走了。”上官沁舞放下水杯,严肃地打断福叔的话,那个疏离的她慢慢地回来了。
“是的,小姐。”
福叔恭敬地低头。有些事不是他可以说的。他的责任就是要保护好小姐——哪怕赔上性命,都是他才会让小姐……
“小舞,你真的要去新闻发布会吗?你要想清楚啊。我们还是先去医院检……”
“我想清楚了。”上官沁舞平静地说,药性发挥,那种翻搅的疼痛奇迹般地消失了。她抬头静静地看着林晰栎,“其实,我早就应该想清楚了。”
“你不要因为我才……”林晰栎急急地说着,她不要小舞为了她而失去自己。
“不要想太多了,我是为了上官企业,也是为了自己。”
“……”
过了这个发布会,或许她就真正地自由了,还是走入了另一个牢笼。
上官沁舞淡淡地勾起嘴角,精致的脸上依旧有着虚弱:“也许……离开上官家族才是我真正需要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