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1、惊痛如昨 ...
-
明媚的阳光暖暖的射进来,璎珞睁开眼,床边已无清风的身影。探头望向窗子,时辰已不早了,她利落的掀被起身。
翠柳立在门外,听到房内传来细微的声响,忙轻声询问:“小姐,要起身了吗?”
“进来吧!”璎珞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后回道。
翠柳推开房门,手中拿着璎珞的衣裙。
“我正愁这身衣服怎么见人呢,还是我们翠柳最贴心。”璎珞笑笑,接过她手中鹅黄色的真丝衣裙。
“庄主一大清早就吩咐翠柳准备好了,还不让我吵你,说等你睡醒了才许我进来。”翠柳一边说着,一边帮她换衣服。
璎珞闻言心中一暖,浅浅的笑了:“他呢?”
“庄主一大早就去书房了,这会王爷也在。”
“洛痕?”璎珞讶然,他们有许久不曾见过了,前几日听清风提起他去江南已然回来了,却没有想到他现在竟然在庄里。
“他怎么来了?”
“不清楚,来了有一会了,一直和庄主在书房没有出来过。”
“哦!”璎珞随意应了一声,没太往心里去,开始动手洗漱。
“他有没有问你昨晚的事?”璎珞趁翠柳为她梳理长发之时问起此事。
“谁?庄主吗?”翠柳愣愣的反问,却见璎珞在镜子里白了她一眼,嗔道:“除了她,谁会管我!”
“庄主没有问我,不过...”
见翠柳欲言又止,璎珞这才看出来这丫头今日的异样,似乎变得沉静许多。
她转过身,问道:“不过什么?怎么了?他骂你了?”
翠柳低下头,不语。
“说话呀?他真的骂你了?”见翠柳只是摇头,却仍是不肯开口说话,璎珞顿时急了。
“好,你不说,我去找他问清楚。现在就敢骂我的人了,这以后成亲还不上房揭瓦呀?”璎珞话语间,已起身向外走,脸上微有些怒色。翠柳忙拉住她:“没有啦,小姐,庄主没有骂我。”
璎珞秀眉皱起,急问道:“那你自己说,到底怎么回事?”
翠柳松开她的手,一下子跪在她面前,璎珞一惊,轻责道:“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跪我,快起来。”
翠柳挣开搀扶她的手,向璎珞重重磕了一个头,才哽咽道:“害主子受辱,翠柳自愿领罚,还望主子念在翠柳一片忠心的份上,不要赶我走。”
璎珞一怔,使劲拉起她,轻喝道:“胡说些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什么时候说要赶你走啦?”
“要不是翠柳任性离去,他...他不会跟了出来,害主子落单,才被...被...”翠柳边说边抹眼泪,为璎珞委屈,更万分自责。
“好啦,别哭了,不怪你的,再说我也没事,那人是个疯子,这里有问题。”璎珞将毛巾递到翠柳手中,一边安慰她,一边还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同时不忘冲她调皮的眨眨眼。
翠柳被她挤眉弄眼的表情逗的破涕为笑,随后仍是不放心的问道:“ 小姐真的不会赶翠柳走?”
“放心啦,我要是把你赶走了,谁来侍侯你家难缠的主子?”
“不会是有人想要嫁人了,要抛弃我这难侍候的主子了吧?”璎珞挑挑眉,一脸的暧昧之色。
翠柳被璎珞那么一瞧,顿时红了脸,嗔道:“哎呀,主子您又来了,不取笑翠柳您是不是就没事干?”
璎珞咯咯笑了,赏她一记爆栗:“没事干?你家小姐我忙着呢!没有你这丫头陪我解闷,我这日子可怎么过哦!”
翠柳也笑了,接着帮她梳理长发,待一切收拾妥当,才面色有些为难的低声道:“主子,您能不能向庄主...给他求个情?”
“求情?给谁求情?”
“就是他嘛?”
“你说非凡?他怎么了?”璎珞一脸的不解。
“他从昨夜回来就一直跪到现在,我怎么劝他也不肯听,只说有负庄主所托。”翠柳的眼底蒙上一层雾气,低声道。
“什么?跪了一晚?”见翠柳点头,她微一皱眉,忙又问道:“他是不是脑袋坏掉了,还要不要腿了?在哪跪着呢?你带我去。”
“就在院子里!”
“你这死丫头,真沉得住气,怎么不早说!”说着璎珞提裙大步向外走去,推开房门,正好瞧见一身黑衣的非凡微低着头,直挺挺的跪在院子当中。
璎珞小跑着到非凡身边,质问道:“谁让你跪着的?赶快起来。”
见他不抬头,也不应声,轻喝道:“你要是跪出个三长两短的,别指望我把翠柳嫁给你侍候你一辈子。听见没有,赶紧给我起来。”
见他动也不动,璎珞上前,伸手就去拉非凡的胳膊,却被他微一侧身避开,沉声道:“属下失职,害主子受惊,还请小夫人不必理会非凡。”
璎珞咬牙瞪他一眼,见他仍是跪着,看也不看她一眼,回身对一旁的翠柳吩咐道:“你赶快给我把他拉起来,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值得这么跪上一夜?”
翠柳怯怯的站在一边,双手紧紧抓着衣襟一角,却不敢上前。
“听见没有?愣着干嘛呢?”璎珞见她不动,轻推了她一把。却见翠柳走到非凡身侧,与他并肩跪了下来。
璎珞气得跺脚,手指着他们二人:“你...你们是存想气死我吧?我有那么娇贵吗?受个惊也值得这样?”
“好,你们不起是不是?懒得管你们,爱跪跪着吧,永远都别起来。”口中赌气般高声说着,却快速向清风书房而去。
书房内!
清风与洛痕相对而坐,面色均有些不郁。
洛痕已不止一次为同一件事亲自到莫家,然而每一次都是败兴而归,然而随着二人婚期的临近,他不得不再次登门。这次两人静坐在书房又已僵持许久。
洛痕微一蹙眉,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为何不为她想一想,难道你愿意看到她为难?”
“我自有法子护她,王爷不必操心。”清风的目光落在桌面上,声音平静。
“法子?如果有其它办法,我会苦劝至今?”洛痕望着一脸沉静的清风,沉沉叹息。
“她的身份你我心知肚明,为何一定以此相逼?”清风已明显有些不郁,抬头与洛痕目光相对。
“清风,她的身份他如何不知,可无论她曾经是何人,当东方不屈认她那一刻起,她只是当朝重臣之女,贵妃胞妹,她的终身之事必由当今圣上亲指。”
清风抿嘴不语,洛痕望了他一眼又道:“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身为赫连家的子孙,我们有责任助他稳固江山。”
“我姓莫,与赫连家无丝毫关系。”清风沉声接口,面色冷漠至极。
洛痕闻言脸色微变,终是沉默不语,两人今日第三次相坐无语。
许久之后,洛痕再次打破了一室的寂静:“姨娘在天有灵,也不愿见你如此执迷于过去!”
清风猛然间抬头,深沉的目光落在洛痕有些消瘦的面容之上,默默与他对视片刻后,又缓缓别开了目光,冷冷道:“我娘担不起政亲王这声姨娘!”
“你?”洛痕紧抿嘴唇,望着他漠然的脸庞,手紧紧握拳后又松开,终是沉沉叹了口气。
“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怪我。”
“王爷多虑了,清风从不曾责怪。”
“姨娘在世的时候,你不在她身边,她待我有如亲生儿子一般!”洛痕望向窗外,目光有些飘渺,声音低沉。
“娘亲离开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姨娘,但我终是没有护住她...”
清风静坐不语,目光深沉,眼角深处闪过一抹哀伤之色。深心处,有什么东西悄悄断裂了,粉碎了,似乎瞬间将他苦心筑起的心墙击毁,往事如昨,历历在目!
那一夜的惊变,那一夜的鲜红,残酷的甚至不容许他有悲伤的时间!那一刻撕心的痛,有如万箭穿心一般刺入他胸口,瞬间翻涌而起的恨意,将永远也无法淡去。
他如何能忘记,孤独了一辈子的母亲惨死怀中的凄凉,他如何忘记暗夜之下浓浓的血腥之意。
如果说生离是苦,死别是痛,那么苦在心里,痛彻心扉!这两种滋味,他在十日内皆数尝遍。
曾经他相信誓言可胜天,如今流转的人世,他却只信自己...
“不怪你!”清风哑然出声,听得出他内心苦苦的挣扎。
事实摆在眼前,即使他恨赫连这个姓氏,恨一切与赫连家有关的人,可又与他何干?新帝登基,他是唯一可信可用之人,皇帝对他的倚重胜于朝中任何一位大臣,那时的政亲王甚至比皇帝更加繁忙,又怎会留意到后宫之中暗起的杀机?又如何有心力护他莫家?
他近在咫尺也终是没有护住母亲,眼看着她倒在血泊之中,他有什么资格责怪于他!
对于洛痕,清风始终分不清该以一种怎样的心态去相对。他是赫连家唯一让他恨不起来的人。
天山学艺,与母亲分离十年,是他常常出宫,伴在母亲膝下,那时他也只不过是个不满十岁的孩童而已。三年来,清风痛着,他也痛着,虽然常常冷脸以对,但清风心中了然,他一直陷在自责中,未能保全他莫家,是洛痕心中永远的痛。所以即使他不肯入朝,却也在朝野之外助他一臂之力,不看皇帝,只念在洛痕一心为天下百姓所想,他莫清风无论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观。
赫连洛痕,莫敏儿之子,莫清风,莫嘉儿之子。而那两位倾国倾城的女子是同胞姐妹。他不愿承认,却是此生不得不承认,他们是兄弟,有着血缘之亲。他活着摆脱不了,即使是死了也无法改变...而他们的父亲就是那个曾经呼风唤雨的先皇。
不愿认他,从不叫他,不是因为他,只是因为那个男人,那个令她母亲痛苦了一生的男人,那个现在已然长眠地下的男人,那个曾明黄龙袍在身,为所欲为的前朝皇帝!
母亲太过善良与温婉,即使孤独了一辈子,也不曾有过一句怨言,这就是他们之间所谓的爱吗?如若不能护她周全,为何强留她在身边?如若无法护她,为何不放她自由。
到底是谁负了谁?到底是谁更痴情?难道说最终唯有感叹:人生无常,世事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