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堆满天》薜荔锦

17、chapter17

　　十分钟以后，被仝星带着在街上七拐八拐不知怎么拐到一个小吃街尽头一个小巷子里，时承看到了小小的“韩式拌饭”招牌和下面脏兮兮的蓝色布帘。

　　直到坐在座位上，他才不得不相信，这条街竟然真的有石锅拌饭。不过他惊讶之处在于，这么偏僻的位置，也不知道仝星怎么找到的。

　　“走着走着就看到了呗。”听到他的疑问，仝星怂了怂肩膀，“反正没什么事干，吃完饭就在这条街上晃一晃，全当消食了。”

　　这就是她一放学就不见一直到上预备铃响才回教室的原因？时承看着她拿出卫生纸擦着桌面，忍不住问到：“你讨厌这个学校吗？”

　　“讨厌？不至于吧。”仝星平淡地摇头，“为什么要这么问？”

　　“我觉得，”时承沉吟了几秒，和她对视，“你像是在消极抵抗。”

　　凭心而论，从这一个星期的表现来看，仝星并不算什么问题学生。不迟到不早退，上课老老实实，作业也按时交（虽然没什么正确率）。

　　大概是因为之前怀抱的希望几乎没有，看到仝星这一个星期的表现，对她之前所作所为有所了解的叶怀茂态度也有所转变。

　　时承也听过一耳朵办公室几位老师闲聊，提到仝星的时候，叶怀茂说：“那孩子我看着还不错，至少态度端正。她妈妈也说小时候没时间管她，一时走岔路了而已。”

　　时承说不上听到那句话的时候的具体感受，好像心突然沉了一下。

　　“消极抵抗？”仝星挥挥手，“没那么严重，我就是颓而已。”

　　“说实话，全市高中这么多，去哪里我都无所谓。”石锅拌饭端上来了，滚烫的石锅滋滋作响。她低头握着勺子翻米饭，“只是没想到竟然是市三中。”

　　“为什么？”时承觉得她的表情看起来莫名的惆怅。

　　“时移世易，物是人非，你懂吗？”仝星收起笑容，眼里像是沉淀了许多复杂的情绪。

　　不等时承说话，她旋即勾起嘴角，戏谑地自问自答，“你肯定不懂，我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对不起。”时承嘴唇不自觉抿成一条直线。

　　“嗯？“仝星疑惑地歪了歪头，”有什么好道歉的？”

　　时承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没有想过触犯你的隐私？因为问的话让你不开心了所以道歉？每一个因果关系都成立，但他知道解释了反而更尴尬。

　　时承第一次因为自己在谈话中不够圆滑和妥帖而感到苦恼。他生硬的转了话题，“在新环境里学习一开始肯定不适应，如果学习上有问题，可以问我。”

　　“除了语文和政治。”他补充了一句。

　　想起成绩单上断崖式下跌的文科成绩，仝星忍不住笑起来。

　　“那你估计得二十四小时待机，”她毫不羞愧地摇摇食指：“我每一科都有问题。如果每天都去找你问问题，你肯定会嫌我烦。”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微微上扬，弧度自然而柔和，柔化了面部棱角。

　　“不会。”时承摇头，“只要我帮得上忙。”

　　少年一本正经地开口，简单的一句话被他这么说出来，像是承诺一样掷地有声。看多了同龄人的嬉皮笑脸，这种话正经人简直就是出淤泥而不染。

　　怪不得那个叫唐竹希的小姑娘喜欢他，仝星怀着姨母般的心情感叹，时承整个人都像是从日本纯爱电影里走出来的。

　　“我，倒是没关系……”就怕有的人不乐意啊。她眼珠一转，一句话说得模棱两可。

　　除了石锅拌饭，仝星还点了一份饭团、豆腐汤，顺便推荐给时承，“他们家金枪鱼饭团调的酱味道很好，你不试一试？”

　　“吃得完吗？”时承看她纤细的手腕，又看了看份量不算少的石锅拌饭。

　　“能啊。”她满不在乎地点头，“我饭量不算小。”

　　一顿饭下来，时承知道了所谓的“饭量不算小”的具体情况：石锅拌饭豆腐汤加上一份饭团，仝星竟然吃完了。

　　“我这么能吃，你是不是很惊讶？”吃饱的仝星倚在身后的靠背上，懒洋洋地开口：“怎么，你还以为我说饭量不小是骗你的啊。”

　　一般男生也就这个饭量了，时承想了想，十分诚恳地说：“是我孤陋寡闻。”

　　“你和女生吃饭，她们是不是都吃得特别少？”仝星带着开玩笑的口吻说，“上次我朋友带他女朋友来，我们一共要了三桶米饭，一顿饭那姑娘也没吃二两米，我吃了半桶。”

　　对着时承比划了一下木桶的大小，说着说着她自己就开始笑，“然后宣红飞就嘲笑我是个饭桶。也不想想，他一个人吃两桶，谁是饭桶没点儿AC数吗？”

　　大概笑容可以传染，时承也笑起来，仝星确实是他见过饭量最大的女生。

　　“我妈妈和阿姨都不怎么吃饭，”他回想了一下家里聚餐时的情景，“即使盛一碗饭也只吃一两口。”

　　时承对食物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但他觉得像妈妈那样每天靠着蔬菜沙拉过日子，远不如大吃大喝来的痛快。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 ”仝星喝了一口水，有些困倦，“什么都可能让人失望，食物不会。”

　　斜对角的一个女人戳了一下同伴，隐晦地指了指仝星他们的方向，“这么能吃，还是在男生面前，也太没礼貌了吧……”

　　“说不定就是因为丑，所以才肆无忌惮……”

　　仝星对旁人的视线很敏感，在她们看过来的时候，就意识到了。

　　她转过头瞥了一眼，应该是附近的上班族，嘀嘀咕咕地在发表着吃多吃少的见解。背后说人不知道小点声吗？仝星对这两个人的智商表示怀疑。

　　“我们回去吧。”凳子向后推，仝星站了起来，抓着椅背上的校服外套往门口走。

　　嘀嘀咕咕的上班族闭上了嘴，用眼神示意。

　　仝星走到她们桌前，停下了脚步。

　　“不好意思啊两位大姐，”她把外套搭在肩上，似笑非笑地俯视着她们，“我吃得多，但是我好看啊。”

　　仝星怀着怜悯的目光扫视她们的脸，“而你们，就算饿死，也还是丑。”两个女人面色一变，像被噎住了。

　　“你怎么说话呢！”卷头发的女人一拍桌子开始喊。

　　“礼尚往来，你们怎么说的，我回敬给你们咯。”仝星嚣张地扯着嘴角，用自己的身高鄙视她，“吵架就算了，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要打架吗？我奉陪。”

　　少女挑衅的姿态和周身的气势让人心里一跳，再加上她身后站着的高大少年，坐着的上班族连忙扯了一下站着的卷发。

　　“现在学生怎么都这样！你还是三中的，我要找你们老师！”她色厉内荏地指责。

　　仝星嗤笑一声，“大姐，你的眼线花了，有空去找老师，不如擦擦你眼皮底下吧。”

　　说完这句话，仝星施施然走出了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