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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就服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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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高五米多的下沉式酒窖内灯光过于暗淡,只有吧台顶部和一侧有几束稍稍偏亮的冷光灯。
两个人静如泥塑,一个在酒精里浮沉,一个在静立式思考。
付简兮拿出手机打开搜索,两个男人念完诗就一通喝。他听着耳熟,隐约记得是一首十四行诗。
输入:眼看着别人生长自己却枯萎……
……
终有天你要加入时光的废堆,
既然美和芳菲都把自己抛弃,
眼看着别人生长自己却枯萎;
没什么抵挡得住时光的毒手 ,
……
大千世界,谁的身后没有一个因时光流逝而堆起来的废堆。
又有谁在成长的过程中没遭到过时光的毒手。
方俣口中的感情是不老、死的。
在付简兮走过小二十年里,人都是会离开,会枯萎、会死去的,这难道不是常态?
怎么会有人因为感情执着至此。
付简兮看着醉倒的方俣,他不明白,既然方俣认为感情不老不死,那就再来一段好了。
冷静下来后,付简兮承认他和方俣有些经历很相似。
却又不是完全一样。
童年,家庭,生长环境,成长过程……
方俣比他幸运的是,至少有六年得到过来自父母关爱和家庭的庇护、关爱。因为尝过幸福的味道,所以当他猝不及防地失去后,他一面彷徨一面偏执的在偌大的世界、茫茫人群众不停歇地寻找?
这也是为什么方俣习惯不了孤独?
他比方俣的幸运的是,没了父母和家庭后,他的成长是在老人的庇护下变得羽翼丰满。而他目睹了身边亲人以各种方式离开,让他习惯了孤独,习惯了一个人。
他们是两种完全不同生活状态的人,为什么方俣就如此偏执的想要把两个人强行凑到一起。
他的踽踽独行,方俣的茕茕孑立,等到哪天日之方中,他们会不会同行?
付简兮走到吧台一旁,按了可视对讲:“嘟嘟嘟……晚上好!”大嬷嬷的声音响起。
“9号私窖的套房是哪间?”付简兮知道每个私窖都有一间对应的套房捆绑,碧海云天只是代为打理。
“付简兮?9号私窖不就是9号套房么。需不需要过去几个人帮你?”大嬷嬷在对讲另一头问。
“不用,谢谢。”付简兮挂了对讲,上下打量一番方俣的体型。
这个男人肯定比自己沉,他们俩个头相当,但是很明显方俣比较精壮。
让他承认这男人比自己身材好,就跟自己嘲笑方俣不行,差不多是一个伤害等级。
付简兮绕到前台,抬手把方俣撑着额头的手扒拉了一下,宽大的手掌连着小臂以手肘为中心点晃了两圈砸在了大理石台面上,随后脑袋也砸在小臂上。
付简兮狠狠吸了口气,又从鼻腔里喷了出来。他突然很想让大嬷嬷找两个人来把方俣抬上去,正在他想着以什么姿势把方俣抬上去最拉风的时候,方俣突然动了。
先是抬起头,朝着付简兮之前靠着的操作台前看了两秒,发现没人,又扭头左右看看,估计是头疼或者头晕,两个手掌一起撑在额头上,缓了好一会儿。
付简兮站在方俣身后,看着他这一串缓慢的动作,嘴角扯了扯,心想嘚瑟大发了吧。
方俣好像是从手肘缝隙中看见身后有人,缓慢转回头,看见是付简兮。两只手强撑着吧台站了起来,一个大男人利利索索站在付简兮对面,直到不晃悠,足足用了半分钟。
“哎,头晕……一排你。”方俣含糊不清的说,边说边乐。
付简兮听见“一排你”没忍住也笑了。
方俣没撑过两秒,就被一排付简兮打败了,痛痛快快地闭上眼睛,站在着不动,缓了一秒,突然伸出手摸向付简兮的脸。
付简兮身体没动,只是偏了偏头躲开了。他还没太看懂,方俣这是要摸他脸还是要让他帮忙搀扶一下。他看着方俣的手在他侧脸一旁盲目地划拉了一通,最后重重地落了回去。
“横着出去,竖着出去,选一个。”付简兮看见他收回了手,就那么安静地站在自己对面,不动,不说话,安静的似乎都没了呼吸。
又过了两秒他没等到回答,刚想上前抓方俣的手,准备把他搀出去。方俣直立的身体突然向他倾斜过来,毫无预兆,笔直的就冲着付简兮砸了过来。
慌乱间,付简兮抬起双手抓住了方俣的肩,自己的一只脚立刻向后移了半步,稳住自己的身体重心。接着方俣的脸直接闷在他的颈窝里,付简兮还是被方俣砸的向后仰了过去,上身后仰成了下腰的标准姿势,那一瞬间他突然体会到了腰疼是什么感觉,艹!
“哎!靠!这特么是醉死了?方俣你最好别装,否则整死你!”付简兮咬着牙把话说完,方俣比他想象中重很多,醉了酒的人,把全部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他使劲把方俣扶正,可是扶正显然不明智,刚扶正的人又开始向另一侧倒去。
两人前仰合后的摩擦了好几个来回,都没找到正确的姿势。
“你特么站稳。”付简兮偏着侧脸,可是方俣的头发还是在他耳根和侧脸来回地扫,整的他又痒又烦躁。他这一声低吼,好像唤醒了方俣。方俣身体僵住,不动不晃,埋在他侧颈的脸也慢慢抬起。
“付简兮。”
方俣头抬了一半,闭着眼睛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又轻又低地呢喃。
付简兮猛地怔住,方俣温热的唇擦过他耳垂,这一声轻唤让付简兮浑身的皮肤像过电似的,酥酥麻麻的电流贴在皮肤上快速向四周游弋。就在他怔楞时,方俣的唇又落在他脸颊,温热柔软,轻轻一贴,脸又砸回他颈窝里。
“艹!”付简兮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低骂一句后,握在方俣肩上的两只手猛地将人向外退去,方俣毫无意识地离开他,踉跄向后到退。
方俣的状态根本阻止不了自己向后到退的惯性,又懵又晕的状态,让他根本意识不到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停下来,他下意识又向付简兮伸手。
付简兮因为心里诡异的感觉将方俣推了出去,但没过一秒,瞬间清醒,方俣身后是一排排酒架,酒架上随便一瓶酒都是五六位数的价位,这要是撞上去,多米诺骨牌效应立刻上演。
方俣盲目的向他伸手的那一刻,他赶紧把人拽了回来。
“想吐。”方俣的感觉堪比坐过山车,他狠狠抓着付简兮的手,一只手扶着付简兮的肩,在他胸前,微微拱起背部。
“方俣你敢吐我身上,我保证会让你毕生难忘。”付简兮甩开方俣死死攥着的手,换成抓着他的手腕,搭在自己肩上,就着这个姿势把方俣往外搀着走。
出了酒窖,廊灯明亮。
方俣抬起垂在身体一侧的手挡在额头上,眉心蹙起,眼睛半眯着,嘴唇紧抿。付简兮稍偏头就能看见方俣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装!真能装!
刚刚还一副粘地扒不下来的熊样,出了酒窖立刻人模狗样,真特么好演技。
谁都不服就服你!
此时方俣心理也是这么想的,谁都不给扶,就让你扶。
一路上人都不断,电梯里上上下下也有人进出。碧海云天本就是灯红酒绿,醉生梦死的地方,没人在意谁醉了,谁失态,谁和谁擦肩并行,谁和谁进了哪间套房,不论是男男、男女或女女。
一种状态一旦被一个地方设定为常态,那么就省去了很多大惊小怪的时间。
出了电梯,方俣还挂在付简兮身上。付简兮搀着人经过中厅服务台,冲着服务台后面的人招了招手,“开9号套房,谢谢。”
这一层的套房都是跟私窖捆绑的私人套房,一整层非常安静,干净整洁高端优雅。
一男一女两名服务员听见付简兮说话,拿着门卡匆匆大步走了出来。男的走到方俣另一侧,躬身问:“先生,我扶您?”
方俣抬起垂在身体一侧的手摆了摆。意思很明显,不用。
男服务员抬头跟付简兮对视一眼,付简兮只是浅浅一笑,并未开口。
另一名服务员已经把套房的门打开了,双开的门两侧分别站着刚刚帮忙的两个服务员。付简兮搀着方俣进去,两人稍稍躬身,随后带上门回去了。
付简兮在起居室停住脚,分辨哪个是客房。短暂停顿后搀着方俣进了左手边第一间卧室,果真,看样子不像主卧。
进了客房,付简兮一秒都不能忍,直接把方俣扔到了床上。沉重的身体砸到床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方俣闷哼了一声,“唔……”人仰躺着,脚却踩在地毯上。“别扔,想吐……”
“松手。”付简兮低头看了看自己衬衫的袖口被方俣死死攥着。方俣躺着,他站着,衬衫的领口都被扯大了,在使点劲领口的扣子肯定会崩掉。
“不。”方俣虽然醉着,这个字却说得斩钉截铁。
“哈!我真特么快没脾气了。”付简兮冷笑一声,随着话落,另一只手攥成拳头猛地冲着方俣的脸砸去,又快又猛,拳头手臂带着风冲着方俣就去了。
方俣闭着眼正在适应被甩在床上的眩晕,忽然感觉一个黑影袭进,带着风,裹着狠劲。他猛然间睁开眼睛,刺眼的灯光笼罩着付简兮的身形,已经来到他面前。下一刻,付简兮的拳头擦着他的耳廓砸在床上。
“砰!”
“嘶~”方俣疼地抽了下眼角,咬着牙倒吸气。外耳廓火辣辣一丝一丝的痛感往耳朵里钻。
“厉害!”反应过来,方俣冲着付简兮竖起拇指。
要多狠多快才能以拳头擦伤耳廓,这一拳如果落在他脸上,不论哪一块估摸都要回炉重塑,付简兮虽然是生气了,但也只是用拳擦破外耳廓给了点教训,原来只是个刀子嘴。
这也是一种改变,从砸断肋骨的一拳,到擦破耳廓的一拳。变化来的太突然,方俣都想抱着枕头在床上滚几个来回,如果不晕他还想蹦两下。
前后不过一瞬间,他还是强压着兴奋冷静了下来。
但是,没管住自己的嘴,仰着的脸偏了偏,紧接着又亲了一下付简兮砸在床上还没离开的手。
“你……”付简兮拳头砸下来的一瞬间偏了偏方向,只是把方俣的耳郭给擦伤了。他发誓这是他最没有杀伤力的一拳,简直是败绩。原本疼的嘶嘶啦啦倒吸气的方俣,一偏头又特么亲在他手上。
付简兮感觉自己浑身的战斗细胞都被唤醒,忍无可忍。
“哗啦!”
方俣亲完转过脸正在等待第二拳的来临,正睁大眼看着付简兮的贴近的脸。忽然身下棉被兜头盖了上来,眩晕反胃又一阵阵袭来,他被猛地翻个面。随后在被子里不停的翻滚,不停不停不停翻滚。胃里翻江倒海,耳鸣到脑袋轰鸣,视线绕成丝线,眼看快绕成毛线团了。
半分钟后终于停下来,还没等他恢复到能开口说话,一顿拳脚相加落了下来。但隔着几层羽绒被,疼痛感很轻,晕和吐更让他忍受不了。
付简兮扒拉着卷成筒方俣,滚来滚去,滚过去又滚回来。
“怎么样想吐吗?”付简兮的脸从被子筒一头冒出来,一脸坏笑看着被筒里的方俣。
“付小爷行行好,别这么玩,直接揍我一顿得了。”方俣强忍着胃里往外翻涌的东西,哀求道。
“揍你管用,你早消停了。”付简兮说着又拿脚踢了两下圆滚滚的方俣。
“抽~筋~了……”方俣感觉付简兮这两脚刚好踢到筋上了,酸麻后一顿抽。“真……真抽……筋了。”
“死不了……”付简兮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方俣低笑起来。开始是忍着抽筋,笑的比哭还难看,最后是彻底的开怀大笑。
付简兮让他笑的莫名其妙,还有点耳朵热,低头看了一眼,立刻撇开头,看着窗户。“方俣,你哪天死了,也是让你自己给浪死的!”
“如果这就是爱……在转身就该勇敢留下来……”方俣笑完开始唱歌。
“闭嘴!”付简兮指着方俣喊了一句,结果方俣反倒没停,还唱的更欢了。
“就算受伤……就算流泪,都是生命里温柔灌溉……”
付简兮感觉再呆下去,会忍不住把方俣给顺窗户扔下去。于是,果断起身逃跑似的往外走。
身后,方俣还在循环着那几句歌词。
“如果这就是爱……在转身就该勇敢留下来……”
唱的真特么难听,调跑的赶上新做的曲了。
毁我歌神,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