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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泡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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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几人要离开了，和坂中婆婆道过谢之后，便走了。
快下到山脚时，西村和北本一边欣赏着风景，一边讨论着要不要直接散步到车站。
夏目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秋祗看着夏目，很清楚夏目的心事，昨晚他并没有练多久就回来了，所以夏目和坂中婆婆的聊天他都有听到。夏目是一个温柔的人，秋祗知道他会放不下这件事。
“西村，北本，我有东西忘拿了，你们先走吧。”说着，秋祗抓着夏目的手往回走。
“等等……”西村喊道，但是两人并没有回应，西村挠了挠脑袋，不明白是什么情况。
“既然都那么说了，我们就先走吧。”北本的心思比较细腻，虽然不知道两人是怎么回事，但是既然让他们先走，大概也不想让他们担心吧。
“说起来，从刚才开始就有一股鱼腥味。”秋祗皱了皱鼻头，看起来有几分可爱。
“你……”夏目看着秋祗，表情有些惊讶。
“不好意思啦，昨晚你和婆婆聊天的内容我都听到了。”秋祗吐了吐舌头，道歉道，“怎么看你都有些放心不下，不是吗？而且，从刚才开始，那条人鱼似乎就一直跟在我们后头，看来是不打算放弃友人帐了。”
就在快走到湖边时，人鱼突然从草丛中出现，嚷嚷着要友人帐。夏目下意识地出了破颜拳。
【好弱……】秋祗看着趴倒在地上的人鱼，心里突然产生了些失望，【明明是不老不死，受宠爱的生物，为什么一拳就能搞定呢？】
夏目想了想，弯下腰去，准备伸手扶对方起来，但是却被对方拍开了。
“千津女士见过的人鱼是你吗？”夏目一边帮人鱼用湿润的手帕敷着刚才被自己打中的地方，一边问道。
人鱼听到问题，怔愣了一下，随后恶劣地笑了，语气漫不经心，眼底却带着隐晦的寂寥，“谁知道啊，我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说的也是。”夏目微微地笑了一下，“抱歉了，我不会把友人帐给你的。”说着，夏目便准备走回山上，但是秋祗却拦住了他。
“坂中婆婆的话，现在大概是在车站哦。”秋祗笑眯眯地说道，“刚才我让你回来，只是因为感觉到有人在跟踪。”
……
“人鱼极度讨厌人类。”猫咪老师趴在夏目的肩头，科普道，“人类为了血肉而捕猎人鱼，所以现在幸存的很少。”
“为了永生吗？”秋祗垂下眼帘，喃喃自语道，“永生有什么好的，甚至为了活着而……”
【为了活着而……什么……】秋祗只能感觉到有些破碎、模糊的片段出现在脑海里，断断续续的。有许多模糊的身影，把一个人围在了中间，太模糊了，他看不清，但是心里却绞痛起来。
“你怎么了？”夏目问道。
“没什么……”秋祗不知道那些记忆是怎么回事，他揉了揉额头，把那股绞痛压了下去。
虽然总感觉秋祗瞒了自己很多事，但是夏目可以感觉到秋祗是没有恶意的，于是他什么都不打算问。
果然，到了车站的时候，见到了站在出口处，看着从列车里出来的乘客的坂中婆婆。夏目上前去拍了拍坂中婆婆的肩膀，却把对方吓了一跳。夏目不好意思地道了歉，然后找了个地方，让坂中婆婆好好坐着，压压惊。
“抱歉。”坂中婆婆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反应过激了，“朋友说有在车站看到很像是萤一大哥的人，所以我以为你就是他。”
“昨天，您也是为此出门？”夏目想起了昨天到旅馆时，里面空无一人的状况，轻声问道。
“是的，我当时就是来这里。”坂中婆婆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低落。
秋祗的手在唇上摩挲了几下，和静司学了一段时间的除妖术，秋祗甚至没发现自己学到了这个小动作。秋祗思索着，倒是对那个可能喝了人鱼血的人有些兴趣，得到了永生的人，究竟会感到快乐，还是会在时光中日渐被一步步离去的亲友折磨，痛苦哀伤呢？
“那个萤一先生是怎样的人？”夏目看着秋祗一副放空思维的模样，对着坂中婆婆问道。
“你相信我说的那番话？”坂中婆婆显得有些惊讶，毕竟大部分人听完之后，都只是当她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听完一笑了之的，并没有人会继续询问。
“算是吧。”
坂中婆婆的目光移向远方，话里话外带着怀念，“我小时候处在双薪家庭中，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萤一大哥住在附近，看我孤单，经常会陪我玩。但是萤一大哥体弱多病，在夏季，一个暴风雨的晚上，我听说萤一大哥病倒了，情况危急。那时的我，突然想起了那个水池里栖息着人鱼的传说。所以我前往那个水池，结果我遇到了一位有着温柔眼神的人鱼。人鱼将珍贵的血分给我，而我则是把血倒进他的嘴里。”
坂中婆婆说着，神情变得有些愧疚。
“就是您昨晚和我说的那个想补偿却补偿不完的人吗？”夏目此时能百分之百肯定，刚才跟踪他们的就是婆婆嘴中的那条人鱼。
“嗯，大人都说那只是我做的梦，但我自己也越来越搞不清楚了。萤一大哥被转到更远的医院，并且捡回了性命，不过他就那样，再也没有回来了。我因为受到离别的打击，就把人鱼血的事情忘了，这件事很过分吧？”似乎是藏在心里太多年了，坂中婆婆遇到了和萤一气质很像的夏目，便不知不觉地倾吐了出来。
“只是去年在我的丈夫去世之后，我突然间想起了这件事。这真的只是梦吗？我突然开始担心，如果不是梦，那萤一大哥不就不会变老，而且也不会过世吗？要是我当时肤浅的行为，至今还折磨着他，该怎么办……”说着，坂中婆婆忍不住掩面，泣不成声。
……
“送走许多心爱的人们，永远孤单地活下去……”此时已近黄昏，夏目看着坂中婆婆远去的背影，不由得低声喃喃着，随后看向猫咪老师，【老师应该曾经为很多人送行吧，例如……玲子外婆……而且，在将来，也包括……】
天色已晚，夏目担心塔子会担心，还是决定回家了。但是回到家后的第二天，夏目却坐在窗台边，看着窗外，神色恍惚，“我去试着抓人鱼好了……”
“什么？”猫咪老师被秋祗抚摸地昏昏欲睡。
“或许可以知道一些线索。”夏目转过头来，看着猫咪老师。
猫咪老师躺在秋祗的大腿上，而秋祗跪坐着，手在轻柔地抚摸着猫咪老师的背，神色祥和温柔，看上去十分宁静柔和。
“你又在想无聊的事情了，我绝对不会帮你的哦。”猫咪老师马上表明了态度。
夏目笑了笑，露出了了然的神情，“回来的时候，我会买七辻屋的馒头给你吃。”
这么一说，猫咪老师马上一甩昏昏欲睡的模样，迈着小短腿快速地走到了夏目的旁边，“我只负责帮你抓哦。”
“我也能帮忙。”秋祗说着，站了起来，看着猫咪老师一副明明打算帮忙却假装是为了点心的傲娇小模样，手有些痒，不过想到最近粘得太紧了，秋祗只能克制住自己。
等到了个水池旁时，已经是黄昏了，夏目对着水池喊着，秋祗则站在一旁，玩着手中的空玻璃瓶子。
喊了一会，太阳快下山了，夏目才停了下来，他怔愣地看着水面。
“夏目，太阳快下山了。”猫咪老师提醒了一句。
“不行吗……”夏目叹了一口气，准备离开。
就在他转身之后，突然被一汪水浇湿了头。夏目转过身，盯着泛着涟漪的水面，温和地笑着，“你讨厌人类吗？孤单一个人不会寂寞吗？”
“我也有过不孤单的时光。”说着，人鱼浮出了水面，“有什么事，小子。”
夏目似乎怕人鱼会再度离开，便一跃而下，迅速地跳进了水里，抓住了对方。
人鱼被吓到了，剧烈地挣扎起来，“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回答我，你曾经把血分给过一个女孩吗？”虽然夏目已经能确定是这条人鱼，但是他为了保险，还是问了一句。
“什么？”
“她把血给了自己重要的人，如今则是后悔莫及。你知道解除长生不死的方法吗？”夏目认真地注视着人鱼的双眼，低声问道。
人鱼的瞳孔缩了缩，它挣脱开了夏目，神色变得有些复杂，随后像是发泄一般，掐住夏目的脖子，把他溺在水里，大喊着，声音里却带着受伤的情绪，“无论是谁，都只会在乎长生不死或是我的血肉。”
发泄了一会，人鱼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于是停止了动作，带着意义不明的笑，“那孩子确实经常来到这里，不知道我是人鱼，总是陪着我一起玩。”
说着，它把夏目从水中拖了出来，看着夏目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它的声音逐渐染上愤恨和恶意，“所以在她许久后过来时，我让她看到了我人鱼的外形。结果她说她想要我的血，我也特别分了她一些。原来如此，她后悔让别人喝下我的血，如今死期将近而感到心痛吗？”
人鱼似乎见多了这种觊觎它的血肉的人，乍一听到夏目说坂中婆婆后悔了，便认为对方是在后悔当初没有自己喝下血，以至于死期将近。
“真是可怜……”人鱼笑着，秋祗却觉得人鱼说的可怜正是指它们这一族，一次次地相信，一次次地遭受背叛，“那么为了让她不再受苦……我就去吃了她吧！”
人鱼腾空而起，往一个方向飞去。
“等一下。”夏目没有想到人鱼会误解他的话，急忙从水中爬到岸上，快速地朝人鱼飞走的方向赶去。
“抓着我的手！”秋祗抱起猫咪老师，对着夏目喊道。
夏目虽然不知道秋祗要做什么，但是他还是伸出手去，握住了秋祗的手。秋祗不知道人鱼要去哪，使用不了瞬移，只能利用王之力量在空中飞行。
“你……你会飞？！”夏目看着秋祗，内心感到十分震惊。
“这是我的力量。”秋祗也没时间解释，循着人鱼的气息，看到了远处踉踉跄跄走着的坂中婆婆。
坂中婆婆刚刚在车站时看到了萤一大哥，和年轻时完全一样的样貌，内心不由得有些崩溃起来。就在她跌跌撞撞地跑上去时，人影很快就消失在人群里了，她只能恍惚着，踉踉跄跄地走回来。
此时人鱼出现在了坂中婆婆的身后，看着因为乏力而跪倒，大口喘息着的坂中婆婆，它低声说道：“好可怜，你累了吗？”说着，伸出双手，想要扼住坂中婆婆的喉咙。
“这个声音是……人鱼小姐？”
人鱼怔愣了一下，就这么一瞬间，秋祗便赶到了，夏目扑上去，推开了人鱼。他的包掉在了地上，友人帐从包里掉了出来。
“等一下，人鱼。千津女士当时还小，她当时还是个小孩子，不知道你的孤独与伤痛，她说你是拥有温柔眼神的人鱼。”夏目说着，一旁的友人帐突然自己翻动了，夏目看着人鱼，低声道，“友人帐有反应？上面有你的名字？所以你才想得到友人帐？”
“只是打发时间罢了。”人鱼的声音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之所以想得到友人帐，或是与夏目玲子对决，或是把血分给那个孩子，全部都是为了要打发时间。”说着，人鱼此时才发现夏目和玲子的样貌十分相像，“玲子的外孙吗？看起来似乎很好吃。”
秋祗可不会任由人鱼吃了夏目，他快速地拿出大剑，把人鱼打到一旁，而夏目则撕下了有着人鱼名字的那页纸，折起抿在唇间，“‘笹舟’，我把名字还给你，收下吧。”随后双手合十，击掌，轻轻地吐了一口气，而纸上的水墨字，则从纸上跃出，直直地回到了人鱼的身上。
在一片光中，夏目看到了人鱼的记忆，虽然只有一点。
“你看到我的记忆了吧，夏目。”说着，人鱼没等夏目的回答，自顾自地说道，“没错，我对她感到失望，想说要好好捉弄她一下，所以给她一小瓶的葡萄汁。结果那孩子破涕而笑，并且对我说了谢谢，当时的我甚至对自己也失望了。”
“笹舟……”
“不过太好了，还好我当时是这么做的……”人鱼说着，逐渐后退，身体泛着光，慢慢地虚化，变成泡沫，“帮我转告吧，夏目，代替我对她说这句话，‘对不起，捉弄了你’。”
“等等，笹舟，你自己告诉她吧。”就在夏目喊着的同时，坂中婆婆跑到了岸边，弓着腰喘气。
她看着面前即将消失的人鱼，突然绽开了笑容，“人鱼小姐。”
人鱼似乎看到了以前坂中婆婆陪着自己玩耍的场景，神色突然变得温柔了下来，就像是以前打算以人鱼身见坂中婆婆时，排练了无数次的温柔神情，“请保重。”说完，人鱼消失在了光中。
“你听到了吗？千津女士。”
“嗯……那是和当时一样温柔的声音。”
……
之后，夏目拿着萤一的照片在车站等了许久，最后才发现坂中婆婆看到的不是萤一，而是萤一的孙子，萤一已经去世了。
就在萤一的孙子来的那一天，夏目看到了坂中婆婆脸上释然的笑容，随后是放下了心事之后的低泣。
秋祗手中把玩着玻璃瓶，不知何时，原本空无一物的玻璃瓶里，盛满了鲜红色的液体。
“如果我想让你不老不死，你会恨我吗？征十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