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0、中元节 15 ...
-
许高话音未落,白雪鹤已无声转过身来,总是招牌般微笑的脸上带了几分寒气,他抬起手放在许高豪华的黑檀木桌上,指尖带着几分娇嫩的粉白。
许高沉默,他知道白雪鹤是代替傅季瑛来的,刚刚那番话,等于点明了傅季瑛是在忌惮他许家劳苦功高,有意弄出这等莫须有的罪名。
“势大?欺君?许员外。”白雪鹤声音平缓,微笑重新浮上面孔,“你可知自己方才说了什么?”
“我当然知道!”许高咬咬牙,与其等死,倒不如真的放手一搏,他挺挺身子继续道:“我许家所有罪名都是你白大人一面之词,除非你亲自去煤矿查出铁证,否则我拒不认罪!”
“铁证?”白雪鹤哂笑,“阮金临死前写在墙上的字,还有你亲自督办兴山煤矿收购开采,那一样不是铁证?本官劝你说话要当心。”
“如果我伪造矿难,至少该知道那些煤的去向。”许高转转眼睛,立刻反应过来后道:“白大人,算清楚这煤来来往往的账目,这才是铁证。”
“我来抄家,不就是找你这些钱的来源?”白雪鹤微笑,接着快速道:“来人,将人犯压回去,别再让这点儿事惊动了皇上。”
“皇上不一定会这么想。”兰梓清沉沉道:“我去禀报皇上。”
白雪鹤面上仍在微笑,握拳的右手却已然掐出红印。
片刻后宫里已知道此事,白雪鹤也被召进宫,太后觉得这是个救她兄弟的契机,于是特地来哭诉了一番,待白雪鹤进御书房时,兰梓清站在门前,而傅季瑛正坐在案前,哭笑不得着揉着额头叹气。
“起来起来。”他见到白雪鹤跪下行礼,抬手道:“太后来朕这里哭了一通,又说抓许高没有证据,雪鹤,朕突然觉得,你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
傅季瑛依旧叫他雪鹤,也对站在门外的兰梓清不闻不问,白雪鹤仍是有些恃宠生娇的走过去笑道:“皇上,许高不认罪也是意料之中,他不过是想要多拉些人下水罢了,许家这些年也算富可敌国,账目自然算不清楚,臣派人去算算,也就清楚了。”
“可朕不这么觉得。”傅季瑛笑笑,接着眯眼,眼睛里露出猎鹰般敏锐的光芒,“许高那条命不值钱,可若放燕王在外,又以此事激怒许宴,朕始终觉得不舒服,况且朕要你去兴山原本是解决柳琰,可现在这太子旧部柳将军还好好活着。”
“柳将军已经疯了,臣亲眼见到。”白雪鹤一愣,额头沁出细汗,开始慌乱着连说带比划,接着扑通跪下,他脚步有些趔趄,似乎之前被傅季瑛踢的那脚还未康复。
许高先前一直一言不发,为何会突然要自己亲自再去煤矿,难道他得到消息,准备使什么诈?
可他被关在诏狱,一举一动都在锦衣卫眼皮底下,哪有人给他得到消息的机会,除非是傅季瑛故意放……
“皇上。”白雪鹤倒吸一口凉气,“如果要臣去兴山是许将军的计划,那臣不是凶多吉少?”
“可朕想知道他想做什么。”傅季瑛低头,天生的敏感还是战胜了恻隐之心,他停顿片刻后起身,将白雪鹤从地上扶起来。
触碰到那副瘦弱柔软的躯体,他还是半哄着道:“朕会叫人陪着你,安排人保护你的。”
“朕有好吃的给你。”傅季瑛低头,将桌上点心盒子打开,取出一块厚切的椰丝饼递给他,“海南的椰丝,特别滑嫩。”
白雪鹤吃了一小口,脚尖磨了一阵,还是道:“可皇上,臣不想离开京城……”
“你去之后,有什么便查什么,这件事后朕保证不再疑心。”傅季瑛又选了两块点心,“朕也怨自己对你苛刻,等到你三十岁,朕让你做大学士,然后咱什么也不管只管数钱,可不可以?”
“遵旨。”白雪鹤深吸口气,最后还是微笑抬头,傅季瑛揉揉他的肩膀,抬头笑道:“看你这些天太累,咱们出去转转吧。”
白雪鹤自是不敢拒绝,只好道:“那臣去换衣服。”
京城的夜市很热闹,白雪鹤仍是有些兴致缺缺,可傅季瑛却难得的很是快活,他换了身滚金边的玉白色衣袍,腰间缀着翠玉,宛如寻常人家的富贵公子。
天子脚下,繁华无比,对于帝王来讲自然很是骄傲,傅季瑛边走边觉得心境舒畅,脚步也超过了后面保护的侍卫,走了几步后他回头,方才发现白雪鹤在路边驻足。
傅季瑛有些好奇,轻手轻脚的凑了上去,白雪鹤依旧穿着件普通布衣,柔顺棉布中透出雪白到有些晶莹的肌肤,他低下头,白细手指间攥着只骨瓷制的小蛇。
小蛇白白胖胖,嘴里吐着红信,蛇是人人都怕的动物,但这一只看起来玉雪可爱。
这蛇虽是瓷质,又很是逼真,倒不像是地摊货。
果然,精品有精品的价格,二十两银子不多不少,抠门的白大人有些犹豫。
身后侍卫准备去叫人,傅季瑛抬手拦了一把,他站在穿梭不止的人流中望着那道身影,接着慢慢走了过去。
“这位公子。”他故意压低声音,接着拍拍白雪鹤肩膀,“我是这京城首富,买给你,做个礼物?”
“你谁啊?你……”白雪鹤回头,正对上傅季瑛坏笑的脸,忍不住噎了一下,过后又憋红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片刻间傅季瑛有种莫名的冲动,好似希望那句玩笑话能够成真。
片刻后那种冲动消失,傅季瑛抬头,看到兰梓清身穿便服,同一个白衣高冠的贵族公子一前一后进了茶楼。
傅季瑛眼睛微眯,蓦然沉默。
他天真纯良的弟弟裕王,和那个山野村夫般耿直的白莲花兰大人,居然还有些私下的交情。
……
白雪鹤与傅季瑛分开时已经入夜,接近中秋时节,北方的夜晚已有些透骨的湿冷,走到门口附近时白福出来,为他拿了件黑色大氅披在身上。
白雪鹤的步伐有些疲累,他坐在桌前喝了口茶,抬手放下茶杯道:“收拾些东西,咱们又要出远门了。”
“老爷?”白福摆点心的手一愣,“还去哪里?”
“去兴山再走一趟。”白雪鹤望了眼桌上的梅花糕,仍是喝了口茶,“对了,我这里的那些烟膏,你有没有给燕王送去。”
“送去了。”白福奇怪着问:“老爷,咱们自己的都省着用,怎么又给他送去了,皇上不也给送吗?”
“你管那么多干嘛。”白雪鹤转头瞪他一眼,白福立马敛了声音,过了片刻又道:“老爷,这梅花糕可是加了干枣,甜丝丝的,您不是最好这甜口……”
“甜的吃多了也会发腻。”白雪鹤笑笑,把甜品碟子拂过一边,就着桌子趴在上面,袖口的小蛇滚落出来,白雪鹤用手戳着它,像孩子般来回摆弄着玩。
他每日都送息痛膏过去,燕王毫无反应,倒是傅季瑛再次开始疑心。
白雪鹤将小蛇推开,脸埋在臂弯里。
后来有些昏昏沉沉,白雪鹤自己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感觉面前有些动静,揉揉眼睛抬头,看到一张圆圆脸上睁着圆圆眼睛,一眨一眨。
“这是送我的吗?”黑蛋捧着那只小蛇,高兴的抿着嘴,“好可爱的蛇宝宝呀!”
“是送你的。”白雪鹤伸出手,准备向往常那样摸摸他脑袋。
黑蛋美滋滋的笑着:“是送我做媳妇的吗?”
“你媳妇不是我吗?”
白雪鹤脱口而出,登时有些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