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如是梦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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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邪回到鹿邸后，发觉院子里来来往往很多人，皆是穿着类似抓捕行业的工作者。
“这是怎么了？”
风顼来了，告诉他，是鹿小爷的命令，说是家里有巨蟒跑进他的房间，托他找人来捕捉。
“啥玩意？”鹿邪被这说头雷击得嘴里不觉迸出大碴子味，这座房子虽说是坐落在山脚，可毕竟是上流社会的豪宅，鹿府的保安系统打算信佛吗？
鹿邪不再询问，去往鹿晗房间，推开门，整个屋子因为长时间封闭而散发着阴沉的闷味。
床上的堆着一团的被子里，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顾涌几下，才钻出一颗凌乱的毛头。鹿邪看到那人一脸的苍白，一双平时明亮的鹿眸此刻空洞无物，眼下隐隐发黑，被对方俨然一副老死病去的样子吓到，赶紧过去扶住。
“你怎么了！”
鹿晗整颗脑袋像是闷在深水中一般，在痛感和清明之间游离，压抑至极的苦闷。
鹿晗捂着丝毫没有痊愈甚至有点愈发严重的伤口，睁开眼，看见前面床脚处一片阴影中，风顼站着，嘴角隐约挂着笑，令鹿晗瞬间想到前些晚上的金瞳巨蟒。
“你！”鹿晗双眼眦咧似要脱框，眸色暗灰，手指直指着风顼。
风顼以为鹿晗有话对他吩咐，上前刚迈一步，紧接着又劈头盖脸一顿，“别过来！滚！滚出去！”
吼完，又因此牵扯到伤口，痛极快地在肺部炸裂，令鹿晗禁不住剧烈咳嗽起来，鹿邪立即抱住安抚，回头吩咐风顼，“你出去，记得把医生叫来。”
鹿邪有转念，叫住风顼，“不，备车，还是去外面的医院吧。”
“鹿二爷，你要明白，”风顼微笑着，若不是嘴巴说话，让人还以为此人常年戴着一张白面，“平城一战鹿小爷的狐狸血觉醒，再加上人员负伤累累，恐怕出去招致觊觎之患到时就不能保全二位……”
“行了行了！不去了！”鹿邪不耐烦打断。
待风顼出去，鹿晗服下药后，胸腔里的痛痒有些逐渐平静下来。
“鹿邪，我有话要对你说……”
“嘘，有话等伤好再说吧。”
“不，”鹿晗一把抓住鹿邪衣领，强迫鹿邪靠近鹿晗那张病态却死死抓住的脸，“你一定要听，我在五岁那年父母死后就没了之前的记忆，后来初中毕业才被爷爷从福利院接回来，我问过他，当年父母死亡的真相，他告诉我，他们是被山里的狐妖打死的，我当时以为爷爷是为了避免我伤心用来哄我的，可眼下我不得不怀疑……”
“你是说御羲是当年杀你父母……他们的凶手吗？”
“不，我不敢确定”鹿晗微喘着，生理泪水盈溢在眼眶，眼尾泛着桃花一般的红，“不过在平城，我看到了父亲，是他让我用自己的血封印了御羲，是真的……”鹿邪感到衣领愈来愈压迫勒着后颈，“只有父亲，才叫我憨憨……也许当年的真相并不是爷爷所说的那样……”
“鹿晗你……”
“鹿邪，”鹿晗用力攥着对方的衣领，头却越来越低，声音也随着低迷，像是在哭诉，“我从出生到现在，都一直在颠沛流离，不断失去，如果这个家族真的因为触怒了那位狐仙神明而被诅咒所有人终生孤苦不得善终，那她要什么拿去就好了，我的心脏还是什么都给她吧……”
“鹿邪，我想求你出去查一查当年父母的肇事真相，这里所有人都在说谎，所以你一定要出去查，可以吗？”
“好。”鹿邪沉音应答，随后缓缓将鹿晗放下让他躺下。
踏出房门，鹿邪回头看到屋子最黑暗的角落，鹿晗安静地躺在床上，削瘦的身形似要埋没在厚重的被子里。
在鹿邪走后，鹿晗立马感到沉重的睡意袭来，但闭上眼睛，大脑深处不断浮现陌生画面犹如无数双手撕扯着自己的神经。
孤冷封闭的宫殿，木板钉住的窗户缝隙里偶尔吹进零星雪花，充斥着没有水的惶恐和没有阳光的阴郁，还有断断续续的枯哑呻吟声。
鹿晗蜷起身体尔后紧紧抱住自己，沉入梦境之海。
沉静的空气，地板倏然一缕金光冒出，浮若游丝地似被牵引着在鹿晗床下画出繁复的纹路，完成后，又转瞬即逝，消匿在地面。
“冷……
好冷啊，父王……”
微弱的梦呓飘荡在寂静的房间里，倏然，整张床凌空缓缓飘起来，丝丝缕缕灵力环绕在床下凝聚成一层坚固墙壁。
我走近床边，漂浮在半空中的床正冲下面的那块地面看着与四周无异，但隐隐约约听到细碎呓语，带着虽微但很尖锐的刺入感，我伸开手掌，将灵力凝聚，一把散发着银光的匕首悬浮于掌心，翻转过来，稍用力，刺向地面。
果然只听见那声声呓语无限放大，地面金色符文浮现，那鸣叫犹如恶鬼怒吼，携带着污浊的强大力量，在屋里卷席起阵阵风刃，霎时间屋内的书本，窗帘被裂成碎片，包括床下的灵力也被溃散，犹如一滴烫蜡在雪地上散开一块。
摇晃的尖叫声中，床缓缓落下，床上的鹿晗微皱眉头，似要醒来却又极为痛苦。
我走出房间，即便鹿闫藏得再深，他也不会离鹿晗太远，毕竟费了那么大劲才准备好的招魂禁制，他不会放弃这次千载难逢的用狐狸血治疗的机会。
走过拐角，终于捕捉到来自墙壁里的声音，手心摸索着，灵力运作化为强力，随着巨大嗵的一声，墙壁被打开一道门洞，进入后，屋内也是一样的封闭阴暗，透过门打通进来的光亮，在前面的墙边，听声音，床上的那人已是垂死挣扎。
“……是谁？”
我走近，闻到一股股犹如腐尸的恶臭，随着空气的流通蔓延到洞口，透过微弱的光线，那人的脸依旧年轻但呈现着没有任何活力的青黑，头发仿佛一夜老去，惨白而枯乱地堆在头顶，本是双眸的位置却只有两个空洞，并不是刀刃挖去，而是被一点一点被吞噬。
他躺在被子里，虽只漏出锁骨以上，但让我看到那身体里的血肉内脏怕是已经被吃得差不多了。
“是谁……到底谁在那……”
像个行尸走肉一样地重复那句话。
“现在的鹿笙，你现在的样子真像个狗一样瑟瑟发抖。”
“是你！你为什么在这里！”他听出我的声音，却碍于身体的，只是颤抖着声音，“鹿晗……你又对憨憨做了什么！”
他如同站在悬崖边上一般，卸下所有的甲胄，只余一腔空落落的恐惧。
“我师傅把我交给鹿邪，本想着让我过来了断情缘，”折扇敲击掌心的声音飘荡于空气中，仿佛凝固了时间，“但是我刚刚看到了你在自己孩子的床下布置的招魂禁术还有那些喂养的历代亡魂。”
“哈哈哈哈……”他突然发疯一样地狂笑不止，尔后，声音中血腥四溢，“你知道又如何，反正你拿不走！你最多吸干他的心头血，大不了他死了，我用别人的身体再招魂一次……”
声音扼制在我握住他脖颈的那一刻，“我说啊，虽然我对鹿晗这个流着我狐狸血的小孩已然没了兴趣，但是啊，一旦有人糟蹋的话，我也是不允许的你知道吗！”
话落的一刻，随着快速的一声肉碎，手指伸进肉里一扣，两颗金色肉珠滚落在我手中。
突然一股撕裂空气的剑意刺向我，如山海般地袭涌而来，我下意识用折扇挡住，却被对方压倒性的力量震开，虽没有被伤到，但却感到那人身体里有着足以让大地震颤的上古灵力。
我镇定之后，掌心凝聚灵术克住对方又攻过来的势头，明灭的幽蓝光线与侵略性的明金光线，两大神级灵力暗流涌动，不断撞击，犹如两大巨兽僵持不下，空气中散开愈演愈烈的嘶吼声。
终于看清那人面孔，那近乎透明的苍白脸上，年轻的面容，眸光淡漠地轻扫而过。
“高阳大帝？”
来不及确认对方的身份，四周突然站立着无数亡魂，全是鹿家历代先祖。
“你们不是想活吗？上好的九尾天狐血就在眼前，去吃吧！”
鹿笙的声音犹如关闭猛兽的开关，牢笼大开，那些亡魂嘶吼着围攻而来。我用力跳起，仄影脱手的一刹那，化作一道锋利的刃，旋绕着在我周围割裂亡魂的身体，回到我手中，不知是不是因为禁术，那些亡魂并没有伤到，只是被驱赶离远了，如水流质。
亡魂与那个长得像高阳的人趁势追击，犀利的镇杀令我一时难以招架。
来自九幽伸出的污秽染脏了我的脸颊和衣角，在鹿笙一声一声的笑中，周围屋顶地面尽是粘稠的暗质，缠绕住我，令我如陷泥潭，渐渐发不出灵力。
我暗惊，鹿笙是要把我关到九幽地狱深处。
这时，一缕香气如蝴蝶般幽幽莅临，丝丝暖流流淌在我的身上，在我惊奇于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时，光线突然涌入，地面屋顶的污秽犹如被净化般迅速消失匿迹。
看向门口，鹿晗食指中指还放在唇边，手里紧紧握着几张符纸。这是阴阳术。
那个人再次执剑攻击而来，亡灵消失不见，我与那人纠缠起来，便可一时间不相上下。
鹿晗双手结印，扔出符纸，弹去一滴血，释放出灵力，符文如灵活强韧的锁链隔开我两，一条条形成牢笼栏杆，里面困住的竟是那人和鹿笙。
“是憨憨吗？”鹿笙躺在床上，气息奄奄。
鹿晗没有理他，进来抓住我的手往外走，个中力量不可抗拒，“你快走吧，这些只能抵挡一阵。”
“鹿小爷，你要知道即便你走出这房间，也救不了狐妖。”
那人在里面用力喊住鹿晗，鹿晗只是停顿了，扔下淡淡一句，便扯着我的手离开了。
“风顼，她不是妖。”
风顼说的对，当我们踏入大厅，那里不知时候早已伫立着几百个阴阳师和外面如山如海的亡灵部队。
手心里的力道紧了紧，他低头望向我，眸底如旧温柔得袭落一地桃花，隐然间感到某处似乎在崩裂动摇。
“御羲，我送你回去。”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如是梦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