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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50章,一夜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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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趣:
冰糕冰糕,吃了发烧
冰糕冰棍儿,吃了断气儿
“看见没,那几个?”虽然站得笔挺,但是头微侧,眼睛直视前方,话锋却是准确无误地丢了过来。
罗青烟莞尔,同样方式回答紧挨着自己站立的同事:“嗯,怎么了?”
“小姐。”
“……?”罗青烟这次眼睛瞪大了,咕噜一圈,转到同事那里。
“这几个都是小姐。”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罗青烟不答话了。那几个女郎,高跟鞋三寸长,裤子,不,短裤,裸到大腿上,衣服力求露乳露肉,这样的三九天,如果不是站在暖风口,罗青烟早冻成冰棍儿了。挪了挪脚,让暖风口冲着肩颈以下吹,头脑清醒些,刚才不了解情况,暖风一开,青烟那个高兴啊,好好儿地暖风口吹了一阵儿,然后,脑子有点儿懵了,课本儿上说,温度越高,酶的活性越低。一定是温度超过了最适温度,所以酶的活性降低了,所以罗青烟晕晕乎乎地浑身生出无力感。所以啊,课本大人,我说得对不对呢?
正在发呆呢,站在身旁的茜茜跟她聊起天儿来。上来就是一句醒目的话题。小姐?刚才有个酒气冲天的醉汉摇摇晃晃问:你们这儿有小姐吗?茜茜还义正严辞,颇有□□的味道:抱歉先生,我们这里是绿色酒吧,没有黄赌毒。
没有黄赌毒?
没。
有小姐。
然后,没一会儿,叽叽喳喳欢欢快快进来几个女郎,进门转弯就往存包处走。熟门熟路啊。茜茜下巴微一抬,眼神儿一瞥,说:小姐。
说话时候,女郎们存了包,说笑着,进了酒吧里。罗青烟站在进门的台阶上,有客人来就殷勤地跑去开门,每次开门,夜里的寒风都灌一领口,幸亏穿着高领秋衣,弥补了大领口工服的严重进风问题,可毕竟是上班,不能裹成熊,所以黑色高领秋衣之外就是长长的大翻领儿风衣。站在热风口几乎吹晕头时,来几个客人,她就冲过去,过一遍夜风,醒醒脑。领位。罗青烟干的是酒吧前台领位的活儿。
九点半时,客人蜂拥。干脆拉开门迎客。整个前厅迅速凉彻,有暖风直接从门口内上方的格子里打过来,再站在这里,青烟脑子没糊迷过,太冷了,暖风直打太有必要了。
酒吧昏暗,每次带客人进预定的卡座时,罗青烟都脑子转了又转,别把人带错位子了。镭射吊灯旋转,五颜六色在人脸上明明灭灭,音乐激情澎湃,耳膜鼓噪,如果在这儿呆久了,会不会造成听力障碍啊?一心二用了……因为,客人说:“欸!嘛呢?过了嘿?!”
跟在她身后的男人闲适自在,跟逛自个儿家客厅似的,慢慢悠悠,摇摇晃晃,所以罗青烟也不急,在客人侧前方悠悠慢慢,想:这是赶第几场啊?刚才她还胡思乱想着,现在摇摇晃晃的客人倒是比她反应快,待在走廊上,往墙角儿一靠,不动了。罗青烟脸烧,敲个鸡蛋能五成熟了。原来经理让她带的客人是常客啊。因为见喝了不少,所以派她亲自给送到了。她几乎把人带偏了……
青烟撤回脚步,站在拐角处,她几乎错过通往最大包房的拐角,所以男人才吆喝一声。实在不应该。待客人离开墙壁,抬脚时,青烟又稍靠前,引着男人。通向最大包房有个长长的独立走廊,大厅音乐声在这里小了不少。所以余光注意时,耳朵也一下一下计算着客人步履的速度。
“您请……”进字还没出口,门刚打开一条小缝,就被后面的手带上了。
气息冲在她耳朵上:“新来的吧你?”
“是。”罗青烟鞋后跟儿抵住了墙脚,但是男人并没有发现她退无可退了似的,上前一步,酒气热气喷灼而来。
罗青烟始终盯着男人第三颗扣子——第一第二颗,都打开了,黑底碎花衬衣之下,肌肤白得透明,这个男人真是喝了不少,这样冷的天,居然穿这么薄的衬衣溜达。男人还要说什么,一阵乐铃响起,裤兜里摸出手机:“催毛催?这就到。”说着,合上手机,放回裤兜儿。抽出一支香烟,上摸下摸找不着火儿。
认命,青烟,摸出自己兜儿里的打火机,原来,每个员工随时必备打火机是这意思啊!男人没有接过打火机的意思,咔嗒一声,火苗窜起,青烟踮起脚把火苗凑近了烟卷,外焰温度最高,是不是外焰点烟用得时间最短呢?蓝色火焰上,火黄摇晃。青烟手被抓住,男人凑近了,是嫌她凑得不够近吗?唇,红润,嘬一口,又一口,火星明明灭灭,青烟缭绕,眉眼眯缝,烟味儿呼一口,溢散在两个人之间。
“罗青烟!罗青烟!”声音从她后腰上传来。是领班。
拔下对讲机,罗青烟一时反应不过来,瞪着对讲机愣了两秒,一只手取过她手里的对讲机,按下对话键。面对白玉手里的对讲机,青烟机械回答:“收到收到。”
“马上回前台。忙不过来了!”
“好。”收好对讲机,正要示意客人可进门、她需要离开,他的声音传来。
“祖坟冒青烟的青烟吗?”声音里满是调侃。
在罗青烟抬头时,他屈身,那张脸已在她眼前。比女人还要美的脸!不待她回答,男人拧开包房大门,走了进去。
就在开门与他走进去的刹那,一室莺莺燕燕,扑面,大胸大腿,视觉听觉的冲击,怔愣间,他宽大挺实的背影挡了个严实,隐有哄笑和欢迎他到来的调笑,之后,门在他背后、她面前关闭。
走廊上红光蓝光在暗色调里交叉旋转,罗青烟蹬蹬蹬跑开,忙。
呼——忙,就忙吧。一晚上,罗青烟脚打后脑勺,恨不得按上风火轮儿跑,前台,吧台,前台,卡座,前台,包房,前台,小前台……前台……
终于到午夜,一点钟的时候,罗青烟和茜茜上楼吃员工餐,一份儿白米饭,配土豆炖肉外加一份青菜。对罗青烟开说,是件痛苦的事,因为从小儿吃饭慢,别人哈呜哈呜不需要咀嚼似的,三两下子吃完饭,罗青烟看看自己还有一多半,有点儿愁人,茜茜说:“你慢慢吃,我先过去。”
青烟心说:“我能慢慢儿吃么?这上班加个餐,我还磨磨叽叽让人挑毛病。”
于是放下一次性盒饭:“走吧,我饱了。”
两点钟,大厅里,群魔乱舞,乐声,欢呼声,仍旧震耳欲聋,DJ,调酒师,服务生,舞池沸腾的人群,钢管儿上的舞者,彩灯闪烁,衣香,汗香,酒香,颜色,美色,夜色,夜行动物的生活。
忙过一阵儿,相对清闲的时候,罗青烟又开始走神儿。
忽然一阵打骂声隆隆,从里面卷出来,还没回过神儿的时候,罗青烟陷入了两帮械斗,有男有女,只听一女声:草泥马,草泥马!与此同时就是酒瓶子碎裂的声音。
“罗青烟,别发呆,快过来。”领班在远处冲她招手。
罗青烟转身欲离开,转眼已陷入打斗圈儿,身体却被一股力量冲倒,一个男人直挺挺砸进她怀里,还没来得及痛呼跌倒时臀部的疼痛,余光看见什么东西向她挥来。左臂抬起,遮挡,却只挡住一半,一节铁棍的中间打在手臂,尖端狠狠绕过手臂干在了头上……
“啊……”罗青烟眼前一片黑暗,鼻中泛酸,身体缩成一团,有什么东西在推她,可是,眩晕、疼痛,令她使劲儿闭眼,双臂紧紧缩着攥着,“没事儿,没事儿”她对自己说,头昏脑胀……那股力量挣了挣,不再动弹。
好一会儿,打斗还在继续。能够睁开双眼时,罗青烟看到,怀里居然抱着个人,她使劲儿挤着的就是他的脸,此刻,他满脸血:“你……你没事儿吧?”一边说,一边抹他脸上的血,这么好看的脸,毁了可惜。
那人眉头皱,两条眉毛都紧紧皱,青烟哭了,比女孩子还漂亮的脸呢……
两边人,一边都十来二十号人,三四十号人打成一团,场面混乱,酒吧保安只能保自己安,远远地观望,领班早就汇报经理。
电话打完,看见一男子拖着风衣女孩,往外走,那,那不是:“喂,罗青烟!”领班急急惶惶跑过去。
男子步伐受阻,顺着女孩儿扭头回望的方向看。
前台经理解释:“t……仝……公子,这是我们员工。”意思是,您拉错手了吧。
“我等唐银电话。”没有理会前台经理的疑问,只说了这句,转身离开。手里还有一个拖油瓶,罗青烟千斤坠似的,屁股往下砣,胳膊还来回拧,男子索性揽腰夹住,任她在半空中挣扎。
“你放开我!放手啊!”罗青烟还在哭泣。
扔麻袋的手法,她被扔进车里。胸腔一阵恶心。男子从另一边上去,发动车子。
原来,他要去的地方,就是酒吧附近的医院,真是一站式服务啊,从酒吧到医院,抬脚的距离。罗青烟被拖着手,拉近急诊室。颇吓了人一跳,俩人都是满脸血红。先救哪个啊?
仝画把罗青烟按到椅子上:“都是她的血。”明白了吧。男子的脸上也是她的血。
医生拿工具,取酒精棉的时候,仝画在旁边洗手池站定,镜子里,他的头发、额头、鼻头、唇上、脸上,全是血,怪不得吓人。喝酒真特么误事儿,还要女人挡枪。
“嘶……”
仝画转头。满脸血流的女孩儿,忍痛,医生毫不手软:“就这一块儿受伤,对吧?”
“嗯。”女孩儿应着。
“正好伤在眉毛边儿上,估计得落疤。行了,也别包扎了。不流血就行了。”消毒处理后,医生给女孩儿指了指洗手池,自己洗脸上的血。
看看男子,男子摇头,表示他无碍。
洗脸时,青烟庆幸,幸亏我手臂挡了挡,不然,非得开了瓢儿。疼,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