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针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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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针女
“这段音乐的效果不太理想，我觉得悠扬不意味一定要忧郁，不如把尺八换成中国的乐器排箫试试。还有这里又太过头了，热情不等于疯狂，我在这一段做了些更改，用吉他再弹一边听听看。”茨木童子和工作人员说完自己的想法，转头看向旁边的酒吞童子，问道：“挚友，你觉得我说的好不好？”
酒吞童子看了看乐谱上茨木用笔标记的段落，照着音符弹起了吉他。
“我觉得挺好，就按你说的改吧。”
得到了挚友的肯定，茨木有些得意，继续和混音师交谈着。
酒吞童子见他工作得十分认真，很是放心，便动了出去抽根烟的念头。
他上到楼顶，所幸今天风不算大，甚至连只鸟都没有，他从楼下打开的窗口中还能隐约听到茨木的说话声和时常停顿的乐器声。从顶楼到楼顶，这是酒吞童子目前能离开茨木童子最远的距离了。
点燃一根香烟，就在他将打火机放入口袋的时候，楼顶又迎来一个人，确切的说，是迎来一只妖怪。
大天狗瞥了眼酒吞的口袋，又盯着他抽的香烟盯了半晌，说道：“我没有发觉你在这里。”
酒吞童子吸了一口烟，瞧了一眼大天狗，说道：“我也是才看见你。”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你‘看’没‘看’到。”
“你又不抽烟，来这里干嘛？”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酒吞童子避开了这一话题。
“天气这么好，我来看风景。”
对面的屋顶飞来一只乌鸦，正在用鸟嘴清理自己的羽毛。大天狗看的很清楚——那只乌鸦腿上有伤，还没完全长好——可他确实不是来看风景的，这只是个借口。
“茨木他今天似乎很有干劲啊。”大天狗以一种闲谈的口气，正式开始了这场对话。
“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酒吞叼着烟，嘴角却翘了起来。
大天狗又看了看酒吞的脸色，说道：“我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欲言又止的，他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不过，还是要恭喜你。失而复得的感觉不错吧。”大天狗还是没能说出口。
酒吞童子稍低下头，直视大天狗的双眼。与茨木不同，大天狗的眼神是温柔的，好像蒙上了一层雾似的，只有花点时间，才能看清那双眸子里透出的深情。
“失而复得的感觉，你应该也能理解吧。”
“我们的感情和你俩的不一样，不能相提并论。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你怎么就肯定他就是茨木？你想过认错人的后果吗？”
酒吞童子吐出一个烟圈，说道：“从来没想过。说实在的，这种感觉我无法解释，从我看到他手上的伤疤、看清他的长相开始，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空虚感，仿佛从我失去茨木，到我认识他之前的日子都是假的。他能让我感觉到我是一个圆满的个体，就像是我也有了灵魂。虽然我知道妖怪不可能有灵魂，若非如此，又怎么来形容这种充实的感觉？”
大天狗默默听着，若有所思。
“从我认识你那天起，你的性子就比较固执，我姑且认为你还保持当年的性情，就当你能明白我的意思。许多年前，我只知酒中自有真情，后来，我遇见了茨木。又过了许多年，我经历了失去和失而复得。现在，只要我能陪在他身边，其他一切对我而言都如同过眼烟云。”
似乎是因为酒吞童子很久都没有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了，大天狗看向他的神情有些奇怪，仿佛感觉到了酒吞童子话语背后的异样。
“看来你自有打算。” 大天狗隐约感受到了什么，却无法确定。
“我一向心中有数。”酒吞童子掐灭香烟，一步步朝楼梯走去。
经过大天狗身旁时，酒吞对他说道：“五分钟……如果我不在茨木身边，这种分离的状态最长不能超过五分钟。不能再让茨木产生孤独或恐惧的感觉，否则我会发疯的。你觉得，我会坐以待毙地‘等死’吗？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希望……最起码你们能明白。”
没有期待对方的回答，酒吞童子已经走远了。
大天狗望着他的背影，对着空气，喃喃道：“我怎么会不明白……”
烟的味道渐渐随风散去，大天狗呆立原地，继续望着对面屋顶上的乌鸦。等到那只乌鸦梳理好了羽毛，扑棱一下飞走之后，茫茫天际又重归平静了。他发了一会儿呆，顿觉索然无味，只想赶紧收工回家去。
大天狗走下楼梯时，脑子里都是荒川嘴角的浅笑和金鱼姬发脾气的样子，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那道暗中窥探的眼光。
第二天，出乎所有人预料的，“百鬼夜行”乐队又上了娱乐版面头条，标题几个大字十分吸引群众目光——“酒天CP”恋情疑似曝光，乐队成员都是GAY？内容写到酒天二人昨日前后出现在公司顶楼，“酒吞童子”吸烟看风景，而“大天狗”在一旁默默陪伴，期间二人多次对视微笑，感情十分甜蜜。配图一看就是从更高处偷拍所得，酒天二人相视一笑，因为角度问题，显得两人靠得非常近。为方便与“大天狗”对视，“酒吞童子”身形略显佝偻，看向对方的眼神也是十分的宠溺。配图甚至用了粉红色滤镜，这二人看起来活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报道一出，“酒天”相关话题一跃成为热门，也跟着带动了“百鬼夜行”的曝光率。新专辑还在筹备中，乐队的各位妖怪们本应担心人气下滑，可看到这一消息时也是哭笑不得了，何况现在又多了一位与酒吞童子关系匪浅的新成员，一时间竟不知应该如何处理。
报道来的突然，这是众人始料未及的，就连半只脚踏进娱乐圈的荒川之主也不知道，甚至连River集团旗下的传媒都因为不知道自家老板同“百鬼夜行”的关系，也跟着转载报道了这条花边新闻。于是当荒川之主看到“酒天CP”这几个字赫然出现在自家版面时，差点把嘴里的咖啡喷出来。他不是没有因为大天狗吃过飞醋，可这次的吃醋对象太过荒唐，他在生气的同时又觉得有些搞笑了。
就在荒川为这件事感到哭笑不得的同时，酒吞童子还蒙在鼓里。他正在给茨木做早饭，忽然就听到卧室里传来摔东西的声音。他以为茨木失手打破了摆件，正准备关火去收拾残局，就听到噔噔噔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紧接着一双大手就环在了他的腰间。茨木气鼓鼓的，还红着脸，头发乱糟糟，显然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的样子。
“挚友，我不在的这些年头，你……你是不是喜欢上别的妖怪了？”
声音从酒吞背后传来，有些发闷，一瞬间他还以为茨木哭了。
“你瞎说什么呢？你怎么会这么想？”
茨木见酒吞不慌不忙地解着围裙，以为他被自己说中了，更加委屈了起来。
“我……我记得挚友不喜欢大天狗那家伙的。以前，挚友对大天狗向来都是不屑一顾，我本以为你只喜欢鬼女红叶那一型，后来……后来怎么就和他……”
酒吞童子听得云里雾里，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茨木抢走了话头。
“我知道我这些年来没办法陪在挚友身边，可是我也没办法啊。我做梦都想重生，想着要回到你身边，我也很难过很痛苦……唉，你找别人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可是……可是挚友是多么的强大，多么的耀眼，只有我才可以配的上挚友啊！除了我，谁都不行——”
未完的话被吞进了肚子里，只因为茨木的唇此刻正和酒吞的唇纠缠在一起。茨木还和以前一样，一生气就说些没条理的话，表决心似的重复着他对酒吞的崇拜——这是一种变相地宣布酒吞所有权的方式，若是换做别人，肯定无法理解。
酒吞的舌灵活地钻进茨木口中，被对方的犬牙轻轻啮咬着，那感觉有点酥麻。两人唇齿交融，亲得难解难分。茨木已经化作一滩水，被酒吞拥在怀中。这个气势汹汹的吻犹如一点火星，瞬间点燃了两只妖怪的激情。酒吞童子松开捧着茨木脸颊的一只手，开始脱掉对方的衣物。幸好茨木只穿着睡衣，带子一拉，一拽，大半个身子就暴露在空气中。而茨木也十分默契地解着酒吞的围裙和衬衣上的纽扣。衣衫不整比赤条条更为诱人，两个人半推半拽地回到卧室。
“挚友，我……我还没吃早饭。”酒吞童子的吻像细密的雨滴，一点一点落在茨木身上，留下一个个湿渍。茨木脸颊潮红，显然已经动情，哑着嗓子，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那就做完了再吃。”酒吞童子从茨木身上抬起头来，望着对方动情的模样，说出了那个早上最后一句完整的话。
幸好这天是周末，酒茨二人都不用去事务所，就更没有什么可以打搅他俩的兴致。可事务所那便却已经乱成一团了，原本安排休假的公关人员也被紧急召唤回来。全员都被昨天的爆料打了个措手不及，可正主又迟迟不现身，也联系不上。烟烟罗真是要被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马上化作烟雾钻到大天狗和酒吞童子家去看看。眼看事态已经失控，热度迟迟不减，事务所电话也被粉丝打爆了。当务之急，是要降低这条新闻的热度。究竟要用怎样的手段——是让当事人出面澄清合适，还是爆一个更大的料盖过这个绯闻更好。权衡再三，烟烟罗始终拿不定主意，只能先试着联系“百鬼夜行”的成员，召开紧急会议。她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当事人之一的大天狗早已经开始思考对策了。
荒川之主的公司也不好过，从普通职员到部门经理人人自危。首先，大家都收到了加班的临时通知，在不情不愿来到公司之后还要承受来自高层的怒气。然后，当红摇滚明星出现在公司里又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却换来董事长的白眼若干。最后新闻部负责人一大早就被叫进董事长办公室，半小时之后才黑着脸出来。大家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又不敢去问新闻部负责人，可谁也不想触到老板的霉头，整个公司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
可谁也不知道董事长办公室里的对话是这样的：
“你是不是早跟酒吞童子那家伙搞在一起了。是我们分手的时候发生的事吗？”荒川之主从牙缝里挤出这些话。
“被你猜中了。其实我俩现在还藕断丝连呢，你不知道吧？”大天狗背对着荒川，连墨镜都不屑于摘掉。
“说吧，这一千年来，除了源博雅、酒吞童子、万年竹、妖琴师，还有妖狐、书翁、奕之外，你还跟谁好过？”
“还有海坊主呢，金鱼姬就是我跟他生的，你也不知道吧！”大天狗气得快要呕血，反而破罐破摔，更加蛮不讲理了。
荒川之主气得脸都绿了，一口气憋在肚子里，半天吐不出来。呼哧呼哧喘了半天，忽然叹了口气，说道：“也就只有我能知道你气急时说的都是浑话，要是换做别人，早当真了。”
他记得几年前他俩分手就是因为大天狗口无遮拦说了些气话，当时两人吵得不可开交，还把金鱼姬吓跑了。
大天狗憋了一肚子气尚未发作完，未曾想对方不给他继续吵下去的机会，这出戏不愿同他唱下去了，忽然也生出了些索然无味的意思来。大天狗向来固执，不发脾气时性子十分平和，可一旦生气起来，就是暴风骤雨般的震怒。如果吵架的另一方逆着风向，继续添油加醋，只能让事态更加严重。多年的吵架经验让荒川总结出了规律，大天狗就是一只傲娇的小猫，只要顺着捋毛，它不仅会舒服得哼哼叫，甚至还会把肚皮露给你看。
“以后别一生气就乱说，咱也得考虑无辜群众的感受啊，如果茨木童子听到你说的话，估计要难受一阵了。”
大天狗虽然不像刚才那样生气，可依然抿着唇，表现出一番盛怒的模样，想让荒川多说些好话来哄他。
“所以，荒川夫人，你看这事要如何解决？”
大天狗撇了撇嘴，不管听了多少次，还是对“荒川夫人”这个称呼不习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说了多少次，别这么叫我。我刚才已经联系了酒吞，准备发表联合声明，可是他不回复我又有什么办法。”
荒川之主从大天狗背后将他揽在怀中，用脖颈蹭着对方的头顶。
“别生气了，再气羽毛都要掉光了。”
“你——”
于是River集团董事长办公室又是一阵乒乓作响。办公室外的员工们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只希望待会被叫进办公室里的不是自己。
镜头回到酒茨家。
等到这两个家伙不知大战了多少个回合，酒吞洗完澡换好衣服神清气爽想起来查看手机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酒吞抓着手里的厨具一下一下搅着锅里的汤，另一只手正对着手机屏幕敲敲打打。不远处还传来茨木的呜咽：“挚友，我好饿啊。”
“汤马上就好了，你先吃一点垫垫肚子。”
酒吞皱着眉头查看一大堆未读信息，才得知自己又上了热搜，却是以一种莫名其妙的方式。难怪刚才茨木的反应这么大，酒吞咂摸着嘴——不过对他来说，这个误会所造成的后果滋味还不错。
看大天狗和荒川的意思，是想要先放出“茨木童子”正式加入“百鬼夜行”这条消息，以此来改变舆论风向，将事态修正到有利于他们的方向上。可今天算不上什么黄道吉日，公布茨木出道的消息实为无奈之举，这不是酒吞愿意看到的。其他成员向来不管这些，眼下除了这个办法，也没有其他选项了。于是酒吞便和烟烟罗等人合计一番，决定采取大天狗的方案。
等茨木童子喝完了暖暖的玉米浓汤，正准备切牛排的时候，手机适时的响起了推送提醒。
酒吞刚解开围裙，端着最后一道菜上桌。
“吃饭时候别看手机，容易呛到。你尝尝这个好不好吃？”
却见到对方手中的叉子一下掉在盘子上，茨木从手机上移开目光，一脸震惊地盯着酒吞。
“挚友，我……我这是正式出道了吗？”
官方发出声明的一分钟内，就出现了几千条评论，许多粉丝表达了难以置信的心情，还有些粉丝明确表达了不欢迎新成员，空降了一大批“唯4”粉拼命刷话题，与欢迎新成员的粉丝以及对事务所决定表示支持的粉丝展开了唇枪舌剑。
酒吞本以为茨木多多少少会受些惊吓，患得患失，没想到对方竟然一脸兴奋，完全没有被网上的骂声影响，反而斗志昂扬了起来。“太好了！挚友，我又可以与你并肩作战了！无论是演出还是比赛什么的，果然只有我和挚友最为相配了！”
酒吞总是容易被茨木的情绪所影响，也跟着产生了莫名的斗志。心脏砰砰跳着，他要先和茨木说清楚一件事情。
“茨木，之前你看到我和大天狗的绯闻……那不是真的。虽然不说也无所谓，你肯定明白，但是我觉得还是应该说清楚。”他离开餐桌，从茶几上取来那本红色封皮的厚日记本，放到茨木手边，接着说道：“失去你的这段时间，我有很长的一段记忆都是空白的……期间还有好几次都陷入了漫长的沉睡……最近的一次苏醒也才是几年前发生的。这本日记记录了我的过去，我希望……我希望你能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从来没有改变过。”
晌午的阳光透过窗帘间的缝隙，撒在茨木白皙的脸上，酒吞望着那道光斑，不由自主地前倾。勺子噗通一声落进碗里，将一滴汤汁溅在桌布上，他俩越过餐桌和满桌的食物，同时为对方献上一个有力的拥抱。
此刻，他们只属于彼此。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针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