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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他们的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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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说出心事的傅瑾玉变的平和了。小甲却在花园小楼里咆哮:“你是中二病啊!明明没有近视,为啥戴近视眼镜?”
瑾玉在一旁扶额,对小甲很是无语。按照他们昨晚的商议,小甲上傅瑾玉肉身,看能否诱导她。结果小甲上身后,又被旁的事分散注意力了。
小甲能不气吗?他之前光顾弹钢琴。现在才知道为何瑾玉大多时候将眼镜摘下。按理他不该多管闲事。可这些天和傅瑾玉接触下来,虽看不惯她的性格,却起了爱才之心。
于是,他毫不客气骂:“难怪你弹不好琴,就是当睁眼瞎子惯的。”
傅瑾玉脾气好了,满不在乎说:“我的世界那么扭曲,我何必看太清楚。专心弹我的琴就好啦。一点近视镜也没关系啦。”
小甲几乎跳起来了:“怎么没关系!都跟你说钢琴家不是孤立的。他要和观众交流,带动他们……”
傅瑾玉和他争论了大半天,还是败下阵来。嘟着嘴听小甲给她弹奏。
瑾玉冷眼旁观,想着小甲壮志未酬就离世,在阴司碰不到同行。现在来个傅瑾玉,难得过过老师的瘾。她极力忍住不去阻拦他,只在旁盯着不让他过于忘形。
好在两人闹归闹,都没离开过钢琴。小甲将自己当成要比赛的人,认真地将傅瑾玉的比赛曲目弹个遍。他不用自己的手法,而是将傅瑾玉之前的习惯模仿出来,让她自己感受当中的不足。这也让傅瑾玉愈发显得乖顺。
傅瑾玉真心喜爱钢琴,且她有个优点。不管怎么狂,对老师挺尊重。小甲教她又和别的老师不同,他是真正的钢琴演奏家。他没法像老师那样带着她,却能以同行前辈的姿态去点评她。这方式不让她反感又能给她带去新鲜感。
就这样练习了大半天,傅瑾玉终于松口答应第一场比赛亲自上去。
到了下午,杨老师怕傅瑾玉练习太多会紧张。提议出去散散心,小甲替她答应了。他直截了当说:“不要太专注眼前,走走看看也是很好的练习。”这话说的傅瑾玉不好反对。
小甲请杨老师带他去布雷拉美术馆。杨老师答应后,小甲寻空和瑾玉更换了。让瑾玉上了傅瑾玉肉身。
到了美术馆,小甲对傅瑾玉说:“以前我遇到瓶颈就去博物馆和美术馆。反复听音乐有时会疲劳,看画是很好的消遣方式。
艺术是相通的。傅聪的父亲就给他寄过黄宾虹的《画论》,因为里面的理念能用于音乐。等将来,你慢慢就会明白。”
傅瑾玉听着听着,抬头望了望小甲,突然就沉默了。
瑾玉本该察觉。可打从她看到美术馆外墙挂着的梅耶兹的作品《吻》,她的注意力不由被分散了。再看到里面的藏品——15到18世纪的意大利北部文艺复兴时期的代表作。她浑然忘我,眼睛完全不能从那些画作中移开。
她在看完拉斐尔《圣母的婚礼》,还一步三回头。然后就撞上一位男生。瑾玉还没反应过来,那男生嫌恶地推开她,不爽地用中文说:“你走路小心点!”
他那漂亮的脸像极了女生,好在瑾玉先看见他平坦的胸膛,将差点出口的“小姐”压下来,换成:“先生,我很抱歉。”
这话让这男孩脸色好些。他用手拂了拂被瑾玉撞到的位置,扬着头离开。他对不远处一位贵妇喊:“妈,走了啦!没啥好看的。赶紧去买衣服。后头还要看钢琴比赛呢。”
他说着这话,却不时又回看瑾玉。他抬着下巴望着瑾玉,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感觉。而瑾玉听到“钢琴比赛”的字眼,反倒加快脚步,迅速远离现场。小甲和傅瑾玉早走在前头。瑾玉跟着他们,不时停下,又看了一些画作。
离开美术馆后,小甲兴致很是高昂,傅瑾玉则心不在焉。而瑾玉一反常态落在后头,她还一心想着:“以后的假期不能浪费了,要拿去参观世界各地的美术馆和博物馆。”
小甲想着多提点傅瑾玉,没料想将自己上司也带进坑里了。入夜,他还吞吞吐吐地请示:“能等比赛完毕才结束任务吗?”
瑾玉想了想,看着小甲充满期盼的眼神,难得心软了。她特意了解过,这次比赛分三轮,每场15分钟,三首曲或一首完整曲目。每一轮隔天比试。按照傅瑾玉的水准,她应该能撑到最后。
这个时间点不至于让魔种加速恶化。况且傅瑾玉魂体没有完全消除魔性,她不再抗拒还魂,再净化一下或者会更好。这么一想,瑾玉就没拒绝小甲的提议,。两人商定:等傅瑾玉参加完第三次比试就动手。
比赛前一天,是傅瑾玉亲身去练习了。她的弹奏比之前丰富许多。她弹了一上午,感觉到自己的进步,心里高兴。脸色变得柔和。
下午不再安排练习,傅瑾玉便要求小甲上她的身再弹一曲。小甲欣然同意。他弹的起劲,一曲又一曲。
傅瑾玉认真听了两首,就忍不住问瑾玉:“小乙姐姐,我一看见你就觉得好亲切。可我一直看不清你的长相。”
瑾玉早准备好答案,微笑答:“有些魂体清晰,有些会模糊。你知道是我就够了。”
傅瑾玉难得好奇,但察觉对方抗拒,就没接着问了。她心里惦记着。之后不时转身看瑾玉,还特地瞪大眼睛,想要将她看清楚。
然而,小乙一直是模糊的面孔。只是那股亲近熟悉感,总是挥之不去。
瑾玉知道她小动作,却故作无事。等到傅瑾玉放弃了,她又望向小甲,突然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喜欢看他弹琴的样子。就连一起吵闹时,我都感到愉快。”
瑾玉心头一震,好熟悉的话。熟悉的让她不知所措。有些模糊的片段闪过,可她一个也抓不住。过会,瑾玉平复了些。
瑾玉不接话,傅瑾玉却来劲了。钢琴声停了下来,她提高音量说:“这些年,大家总是透过我去看另外一个人。我最喜欢的家人和老师都这样。
我用了很多工夫证明我不是。当他们接受了,态度就变了。父亲冷淡起来,老师不再纵容我。爷爷奶奶态度还好些,可奶奶常背着我叹气。我索性参加许多比赛,常年在外。然后跟家人更加疏远,见面只有吵架。都是我在闹,他们冷淡地看着。”
小甲过来也听到了,他奇了:“你是有过姐妹吗?为啥他们要那样子?难道你之前爱折腾都是为引起注意闹的?”
他一下问几个问题。傅瑾玉先挑最近一个回答:“起初是想让他们看到我,后来心灰意冷,却习惯吵闹了。”
小甲还想再问,瑾玉却制止了他。说:“适可而止。”
傅瑾玉奇了:“为什么呢?”
小甲代为回答:“你是要还阳的。交道打太多不好。”
傅瑾玉沉默了,她本来有好多心事想对他两说。这话又让她难得热切的心退却了。她回到自己身体,却不弹竞赛曲目,选了首德彪西<月光>来弹。
瑾玉心头那怪异的感觉又浮现了。小甲还在旁嘚瑟地说:“对,就这样。弹点别的能解压又能练习。”
小甲完全进入老师角色。瑾玉觉得他特别傻。
一曲过半,小甲有些惊讶:“奇了,我感觉不对。”
瑾玉闻言心提起来。结果小甲兴奋拍手说:“她将感情放进去了。哈哈,我是天才。当老师也不比白远差。”
平时瑾玉会取笑他两句。可那低沉的钢琴曲牵动了她的情绪。她望着弹琴的傅瑾玉,想起对方之前凝视小甲的模样。在心里深深地叹息。
第一场比赛开始了,向军第一个上场。顺利完成的他比平常更多话。他小声地和顾行均八卦各路选手,不管是新面孔还是外国选手他都能说上一二。
“你看这个肤白腿长的美女,她是四国混血,她的姓有她爸妈的,祖父母,外祖父母。在国内比赛每次报她的名都搞懵观众,太长串了!
“再看那韩国小豆丁,个小心很大。一来就和我们放话说要拿第一。水平不错,可情商还得练练。傅瑾玉的师弟小胖都碾压他了。
近年来日本选手减少了,韩国奋起直追。哎,那对近藤龙凤胎今年没参加,他们挺好玩的,见面老鞠躬。我给他们指点两下他们就叫我前辈。真有趣!”
顾行均很佩服这兄弟的交际能力,啥人都能结交。圈里的人性格爱好包括生日都清楚。只是这样的他,在一人面前却连招呼的勇气都没有。
越说越兴奋的向军突然停下来:“他怎么来了?他都不弹琴。”
顾行均顺着他眼神望去,观众席第二排有个穿衬衣长裤的人,在略暗的橙色灯光下只看出长的挺漂亮。
“那女孩是你同学?”
顾行均才问出这话,向军大惊失色地伸出食指说:“嘘…那是货真价实的爷们。我学校的。
他可忌讳别人说他像女孩了。之前有个不走眼的师兄调戏他,被他打的半死。他妈是能人,带律师找校长和对方父母骂,又带一群女人直接上那人家门口骂了三天,师兄家半年不敢在圈里露面了。不能讨论他了。”
顾行均才答应,就听向军小声嘀咕:“不想八卦他,这人性格也像娘们,你说他是女孩能讨厌你很久。他喜欢陪他妈去各大时装周,逛街……”
说好不八卦呢?顾行均没好气,这样下去,向军能唠嗑到半小时后他上台。
另一头,傅瑾玉从进来就很高冷。她只和老师打招呼,其他人一律视而不见。
小甲的注意力都被选手的演奏吸引了。不时点评一二,最后总结说:“现在孩子的水平越来越高,放我那年代估计我都怯场了。”
傅瑾玉闻言白他一眼,低声说:“可他们都不如我。更不如你。”
小甲被她说的很高兴,嗔道:“你这丫头,瞎说什么大实话。”
这对话让瑾玉有些膈应,心头怪异的感觉越发明显。这时,顾行均上场了。
场上的氛围立马变了,年轻女孩子们坐姿更端庄,脸带红晕,眼神发亮,用力鼓掌。男生们也认真望着舞台。
顾行均认真给伴奏乐队鞠躬,给观众鞠躬。他只专注眼前,不像向军还在台上卖个萌,对观众微笑揚手。
他一弹奏,全场都静了。这场比试是弹三首曲的部分乐章。他的第一首居然也是<月光>。和傅瑾玉不同的是,听他的曲,没有悲伤。
只感觉一个旅行者,在广阔无垠的夜色里,望见一轮清冷的月,淡淡挥洒着光辉。旅行者想感慨什么,却什么都想不起。只心无杂念,静静地凝视那轮时远时近的明月。
然后听见远处的钟声,寂静的夜变得热闹起来。周围的景色在变化在跳动。最后一切形成了幻影,似真似幻,那一瞬感觉永远留在心头。
第二首是李斯特的<钟>,最后是拉威尔<幻影>。顾行均将这三首片段很好的结合起,弹奏衔接地自然流畅。瑾玉脑海的画面随着他的音乐变化。等结束她才惊讶起来,她竟然都听进去了。
掌声雷动,小甲很是震撼:“这水准是目前比赛最高的。他若能稳定走下去,将来国际顶级钢琴家一定有他一席之地。”
同样才回神的傅瑾玉咬牙切齿:“天敌!昨天我才弹<月光>他也弹。后天第二场我就是弹<钟>。这人我实在欣赏不来。”
小甲看不过眼,伸食指戳她脑袋,说:“这小心眼的样子真难看。比你高水平的海了去,你都讨厌的来?”
傅瑾玉说:“哪怕再多,最讨厌的还是他。哼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