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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1章:获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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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日已西沉。素月慌张的寻来时,孟珩也在她身后。秦宓的视线穿过素月看向他,他因为长她与齐昭几岁所以个子显得特别高,总让人有种身形玉立的感觉。有句话怎么说,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秦宓用醉后迷蒙的眼神看着他,总觉得他虽然面容虽然英俊眉眼却总给人柔和的感觉,尤其是那双眼,像是一潭幽碧的泉水,有时沉寂有时荡漾,令人深陷。
齐昭瞥了一眼秦宓,又喝了一口酒笑看着孟珩说道:“能在此遇到孟兄,真是巧啊。”
孟珩一笑解释道:“我准备回园子,刚好碰见素月出来寻秦宓,便顺便帮着她找找,既然找到了那我便先回了,告辞。”
还容不得秦宓回一句‘慢走’,孟珩已经转身走出去数步之远了。
秦宓淡淡收回视线,越发觉得心里难受,抢过齐昭手里的酒坛仰头便喝了个干净。吓得素月赶紧上前劝阻:“郡主,您这是干什么?酒大伤身何况您还在病中,万勿多饮啊!”
齐昭一挥手,说道:“不用管她,她若是听你劝还会偷跑出来吗?”说完看了秦宓一眼,饶有兴趣的问道:“诶?你这酒量到底是什么时候练成的?啧啧,两坛杜康还不醉?真是厉害!”说完起身掸了掸身上那件红罗蔽膝,回园子去了。
秦宓本来心不在齐昭之言,脑子里却回想起了第一次喝酒的场景。他说,命运不济,孤苦伶仃;他问,怎么?难道你也身世落魄?一幕幕场景忽然映在秦宓眼前,她记得他的清冷样子,记得他苦饮时微弓的脊背,记得他说,这是柴桑山,我叫萧辞里。
想到这里,秦宓忽然笑了,她想她是真的醉了,不然怎么会总是想起他来呢?
眨眼间已是初夏,石榴花开的正旺。秦宓的伤寒俱已好全,身上的臭味也早已除去了。这日皇上召见,秦宓虽知皇上在她病中昏迷之时来看过她,但如今派了魏荃来请她,秦宓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魏荃虽然是内廷大总管常在御前侍奉,可一点官僚架子都没有,面上总是不喜不怒却又不至使人觉得冷漠。他无言立在殿外候着,秦宓着急的只随便抓了件衣裳便令素月服侍着给穿了,穿戴好之后连忙跟着魏荃往议政殿去了。
皇帝正在批阅奏折,议政殿里除了皇帝空无一人。秦宓由魏荃领着进去,魏荃行礼道:“回皇上,秦襄郡主秦宓到。”
秦宓依声跪下行礼:“臣秦宓参见皇上。”
皇上闻声放下折子看向秦宓,却好久都没让她起来。
秦宓觉得奇怪,于是悄悄抬头看向皇上,却正对上皇帝的眼。他正盯着自己,仔细辨去却不是在看自己的面容,似是没有焦点。
秦宓同皇帝隔得很远,秦宓却总觉得这无言的寂静里有什么东西在默默流淌着,像无声的河流,像无嗅的花香,溢满了所有空间。
许久,皇上说:“秦襄这个封号本是既定的,算不得什么好封号。以后便号‘清河’吧,取个天下太平,晏海清河的好意兆。”皇上瞧了一眼下面跪着的秦宓说了一句:“起来吧。”
素水搀扶着秦宓站了起来,皇上开始说明为何唤她前来,语气正常的似乎刚刚的寂静是从没有发生过的。
“朕昨日听太医院的总管说你的伤寒俱已好全,如今一见,看着是好多了。”
“秦宓莽撞,承陛下不怪罪,又让陛下如此挂心,臣实在该死。”秦宓恭谨道。
“清平朕已经处置了,实在是不成体统。朕已经嘉奖了齐昭,就剩你了,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秦宓思索片刻,谨慎开口:“回禀陛下,臣不敢索求恩赏,只是臣愚钝笨拙,学识鄙薄。实在不堪为公主侍读,还请陛下另择良才万勿贻误公主方是要紧。”
皇帝沉吟了好一会儿,秦宓的心却早已提到了嗓子眼上。又过了片刻,皇帝终于开口:“你先回容定园住一段时间吧,侍读还是要做的,只是……不必做清平的了。”
秦宓一听能回容定园,心下便安定了大半,只是皇上的话她有些听不懂,但也不敢询问于是只好谢恩。
皇帝见秦宓脸色缓和了不少,嘴角隐隐上扬似是欢喜,自己也笑了:“今日就收拾收拾回园子里去吧,魏荃,令萧莽准备准备。”
秦宓闻言抬头看向皇帝,见他面上带着笑便知自己心计泄露,面上难免羞赧。
皇帝见了笑容更深,只慈爱的说道:“快去吧,记得初一十五的进宫来请安。”
“谢陛下,臣定谨记不误。”秦宓应下便欲退下,谁知皇帝忽然说了一句:“这身衣裳很衬你,令内廷司多做几身给你送去。魏荃,你亲自去办。”
魏荃在一旁应下:“奴才这就去办。”
秦宓有些受宠若惊,但面上还是尽力绷住,只又谢恩:“臣多谢陛下关怀。”
“恩,去吧,也不必再来拜别了。”
“谢陛下,臣秦宓告退。”
秦宓领着素水走出议政殿,心里依旧七上八下,脑子里却是诸多不解。没走几步秦宓忽然站定,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衣服,只是一件鹅黄色的襦裙,连片刺绣都没有中规中矩的很。到底哪里惹得皇帝垂青眼呢?
素水问道:“郡主,怎么了?”
秦宓摇头示意,加紧步伐回红鸾宫去了。
秦宓向来是身无长物的,只消半个时辰便都已收拾妥当。只是如今皇后不在宫中,但住在红鸾宫里临去还是得跟清平公主辞别。
只是如今,说没撕破脸却也和撕破脸差不多了,教她如何去跟清平辞别呢?
素水前去叩门,应门的是妙娟,这妙娟虽也是清平的随身侍女但是比那婵娟在清平跟前差着许多,也远不及婵娟厉害聪明。她的目光越过素水看向秦宓,面上没有表情。只冷冷的问:“有什么事么?公主还在睡着,说话小声些。”
秦宓上前一步回道:“秦宓今日是来向清平公主辞行的。”
“辞行?”妙娟谨慎的问道。
“是,今日皇上撤掉我公主侍读的资格,命我搬回容定园去,故来同公主辞行。”秦宓说道。
妙娟听完面上有些为难:“这……公主还未起,这等小事奴婢也不敢搅扰公主,您看……”
秦宓抬头看了看天,约莫已有辰时三刻了,想必不多时也就快起了。于是说道:“不急,我就在这等公主醒来。”
这本是极谦卑的,哪只那妙娟却忽然十分恼怒:“我都跟你说了公主在睡觉最讨厌别人吵她,你还在这胡搅蛮缠!”说到最后妙娟声音洪亮,倒教秦宓一惊。
妙娟在秦宓不可思议的眼神里无比尴尬。主殿内一直鸦雀无声,过了一会儿才有个声音传来:“吵什么吵!不知道公主还睡着呢么?”
秦宓收了神色,紧紧盯着妙娟问道:“公主是否贵体有恙?平日里公主可没这么晚起过。”
妙娟眼神有些闪躲,支吾着说道:“可,可能昨日着了些风寒。”
秦宓心下了然,于是说道:“不如我在这里拜过,就不进去叨扰公主了,你看可好?”
“这……也可,等公主回,回头儿醒了我定会禀明公主。”妙娟回道。
秦宓道了声谢,携了素月素水就在红鸾宫主殿门外行了拜别之礼之后便上了内廷司置办的马车出了宫。
一出宫门入了长安大道,喧闹便充斥而来,可秦宓自己清楚,她是多么爱这喧闹啊!
没过多长时间他们便到了容定园,素水扶着秦宓下了车。她立在车前,抬头依旧是容定园那三个大字,匾下依旧是那六扇鎏金钉朱漆大门。同那日她初入容定园时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如今,时过境迁,秦宓又立在容定园前的这一刻,她感到的是——回家了。
从魏荃派了人来通知了萧莽秦宓要回容定园后,他便立马令人收拾好了秦宓的梧院,将之前的一应用具铺陈都换成了新的。虽然那些秦宓一天都没用过。身为皇室宗亲管理着这么大一个质子府,若说是跟内廷大总管魏荃没些个交情世故的可算是他萧莽不会做人做事。魏荃派来的人特意嘱咐了的事,萧莽自是重视。他令人通告了各院之后便一直待在门房上,直到小厮跑来告诉他秦宓已经在门前下了马车,他才终于出了门房快走了几步终于赶在秦宓进门前迎了上去:“属下参见郡主,郡主一路车马劳累了。”
萧莽面上一向是从容有礼从不谄媚的。只是今日看起来多些谨慎周全少些精明与傲气。秦宓见他如此心下有些惊讶,但面上未露神色:“有劳萧总管在此久候了。”
“哪里的话,这本是属下应尽之责。”萧莽回道。
“自我走后园子里可有什么大事发生,有什么事要注意的么?”秦宓随口问道。
“回郡主,自您进宫以后,园内并无什么大事发生,各院相处和睦,并无什么事不同以往。哦对了,各院新近皆添置了小厨房,以后每日各院按俸例发放食材自行烹饪了。郡主放心,各院都派给了厨子厨娘,您院里的我特意给您留的是南方的厨子南方菜做的特别好。”
说话间萧莽同秦宓一行人已走了好长一段路,似是要送到院门口的意思。秦宓于是回道:“多谢萧总管体贴,素来听人说萧总管办事向来面面俱到果然名不虚传。萧总管,就送到这里吧,不用再劳动了。我也没有什么旁的事,叫素月素水安放安放行李便好。”
萧莽回道:“郡主客气了不是,这几步路的事哪里就劳动了?我已命人将梧院都打扫了一遍,一应铺陈用具都换了新的。免得您住的不习惯。”
秦宓一听眉头微皱,语气有些严肃的说道:“原先的就很好况且也没用过,哪里用得着全部换新的?这太破费了,麻烦萧总管还是将原来的换回来吧。”
萧莽见秦宓如此,有些为难的说道:“这……属下是不怕麻烦的,只是以前的铺陈难免染尘,您今日回来的急并无准备。若要再换回来一时也不能用,只怕您今日都住不进去。况且原先的虽没用过但如今已进夏天,用以前的也不合时宜了。既换了新的您就将就着用吧。”
秦宓想了想今日却是回来的急了些换了新用具也算是有情可原,但是这落在旁人眼里就是奢靡,且不看她是质子的身份!
秦宓道:“行吧,那就先用着,但是要先言明,若是园子内下次再换用具铺陈的话就漏掉我这里,我就不再添置了,你且谨记。”
萧莽见秦宓执意如此,只好同意。送至梧院门口,秦宓再谢过萧莽便令他去了。
一进梧院一直在门口迎着的李贵便给秦宓行礼下跪:“奴才恭迎郡主,请郡主恕奴才未能远迎,是因为,因为……”李贵说着便朝身后看去,秦宓不自主的循着他的视线一同望去,正见到赵度从前厅疾步而来,没一会儿便到了秦宓面前,抱拳行礼。
赵度虽未说话但秦宓心里却特别欣慰,她选了后院二层楼阁上的大屋为寝室,又令李贵同素月素水将行李安顿了。然后高兴的拍了拍赵度的肩,像揽着最疼爱的弟弟般揽着赵度进了前厅。
秦宓捡了个座位坐下便欢喜的拉着赵度说话:“赵度,想姐姐没有?”
赵度冷不丁被秦宓这么一问倒忸怩起来,眼神左飘右闪的不看秦宓,秦宓不依,抓着赵度又问,赵度才睁着圆澄澄的眼睛看着秦宓,点了点头。
秦宓见了乐的哈哈大笑,笑的赵度更加害羞,挣脱了秦宓的手在一旁站了。秦宓闹着又要拉他却听得院中一人大声笑道:“不就是回了园子嘛!瞧把你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