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御史大人 ...
-
一大清早，屋外是鸟语花香，御书房里的气氛却异常凝重，工部尚书跪在地上，眼睛不时地瞟向手中拿着奏折，正一脸严肃的皇上。
见皇上迟迟不开尊口，他斗着胆子试探的问道：“皇上，碧罗江的上游已经断流，再这样下去只怕连邺都．．．”
“之前运去的救灾资金作什么用了？”凌玄沉着脸打断他的话。
“据庆州府的府尹回报，救灾银已经用来购买粮食，买来的粮食都发到灾民手中。”
“那为什么还会有暴乱的消息传出？”
“这．．．可能是有人趁机闹事．．．”说到一半便止住了，他的理由连自己都没法说服。
凌玄把奏折往桌上一放，叹了一口气，“你先下去吧。”
“微臣告退。”
工部尚书走后没多久，门外传来吵闹声。
“你们让我进去！”
“不行的，娘娘，皇上正在处理国事。”
“我有急事！”
凌玄皱眉，有些不耐烦，“让她进来！”
刚说完，一个粉色的人影推门而入，也不行礼，径直走到他身边，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近乎乞求的说道：“凌玄～可不可以让我洗一次澡啊？”羊的两眼睁得大大的，紧盯着他，眼里闪烁着希冀的光亮。
凌玄从未料到她会这样对自己说话，如果是其他请求还可以考虑，但是这个可不行。“你知道为什么要在宫里实行节水令吗？庆州的百姓现在连喝的水都没有，邺都以后也可能会断水，所以才下令半个月洗一次澡．．．”
“可是人家受不了了嘛～”羊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她已经五天没洗澡了，五天啊！像她这种习惯天天洗澡的人，怎么可能忍受得了？
“你到底有没有明白现在是非常时期阿？”
“我知道啦，如果是因为庆州的旱灾，我帮你解决。”
“你怎么帮朕解决？庆州的事情可不是表面的那么简单，救灾银明明拨了出去，灾区的情况非但没有得以缓解，反而还产生了暴动。”凌玄越说越气。
羊不以为意，一副了然的表情，“不就是被官员贪掉了嘛～把他们揪出来绳之以法不就行了～”这种事情在现代也很常见啦，贪官是不分古今的。
凌玄一怔，没有想到她看得这么透彻，也许．．．．．．
“庆州地区偏远，正所谓天高皇帝远，他们贪了多少银子你也不会知道，所以也就放着胆子做坏事啦，那里的百姓本来就受到压迫，再加上天灾，就更没法活了，这种时候肯定会有起义的，这是必然的事情。”羊继续滔滔不绝的讲着自己从历史课上学来的东西。
“那你说这时候应该怎么办？”虽然心里有了大致的对策，但还是想听听她的意见，总觉得这个女人的头脑跟一般人不一样。
“很简单，派一个值得信任的官员去庆州，这样就可以了解到真实的情况，也可以收集他们贪污的证据，你就可以依法处置那些贪官了。”羊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到，“不过光解决这个还不够，对于旱灾，需要想办法把水源充沛的河流的水引到碧罗江，这样才能解决断流的问题。有了水源后，农田的灌溉就没问题了，救灾物资通过水路运送也更快。”
“引？怎么引？”羊提出的这个办法他从来也没听过，不禁好奇。
“就是人工挖一条渠，连通碧罗江和那条河，就我所知，最近的河流应该就是漓江了。”
“可是人工挖渠要用很长时间，这不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吗？”
“但这是治本的方法，在这期间，自然还是需要运送食物和水到灾区的。”
凌玄听后沉思许久，方才抬头，对羊露出一贯的邪魅笑容，“爱妃，不如就由你替朕去一趟庆州吧。”
“啊！？”不会吧？羊的下巴差点脱落，这个皇帝是大脑脱拴了，还是朝廷里真的没有可用的人了，怎么想也不应该派一个妃子去吧？
“去的话．．．就准你天天洗澡。”说着，紫色的眼眸里闪过一道精光。
“成交！”耶！可以天天洗澡了！
“特封你为御史，有先斩后奏之权，去庆州视察灾情，明日启程。”凌玄边写边念，随着玉玺重重的落下，一切已成定局。
怎么总觉得自己被诓了呢？羊迟疑的接过谕旨，看着凌玄一脸奸笑，心里越发的肯定，自己被利用了。
夜幕降临，屋内没有点灯，凌玄站在窗边，隐于黑暗中，双手负于身后，凝望着布满星星的夜空。一个人影从密道穿出，恭敬的跪于他身后。
“臣李时厚，参见陛下。”
他听闻没有转身，仍是望着那一片无际的天空，半晌，轻启唇瓣，“你应该猜到朕要你去哪了吧？”
“臣斗胆，陛下是要臣去庆州吧？”
“那里危机重重，你的身份一旦被人发现就很有可能有去无回，朕不强迫你。”
“臣誓死效忠陛下，陛下愿意派臣去，就是给予臣最大的信任，臣定当不辱使命。”说完，对面前的君王一个深深的叩首。
“好，这是朕的口谕，封吏部侍郎李时厚为暗行御史，秘密查访灾区，特赐行空，代朕行使庆州贪官污吏的生杀大权！”他转身，拿起剑架上的那柄宝剑，这是他的随身佩剑，由玉仙山的千年玄铁所铸，是兵器谱上排名第二的宝剑。
李时厚双手颤抖的接过行空，他当然知道这把剑的意义，于是坚定地说道：“臣接旨。”言毕，又是深深的叩首。
黑暗中的行空隐隐散发着紫色的光芒。
第二日，凌玄不顾众臣的反对，当众宣读了旨意，封杨贵妃为御史，即刻启程前往庆州。并且大摆阵仗，送她出城，光随行的人就有一百多。
望着远去的队伍，宛玉还是忍不住开口，问身旁的凌玄，“你怎么会让她去呢？何况这阵仗好像就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御史似的，你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凌玄嘴角一扬，“朕自有打算，放心吧。”
“我可不希望她有去无回，你也真狠得下心。”
“哪个君王不狠心？”他笑了，不理会宛玉的错愕，转身起驾回宫。
护送羊的队伍由左御林军队长延霍带领，一共一百五十名士兵，再加上宫女十人，这其中不包括羊的贴身侍女。
羊、小莲、凝霜和皓雪四人坐在队伍中间的马车内，马车四周都有侍卫保护。车内宽敞舒适，可以算是古代的“大奔”了。羊后背垫着靠枕，这样可以减少颠簸感，一旁的小茶几上放着果盘和茶水，她随手拿起一个苹果啃了一口，口齿不清的问道：“我向妹妹要的东西要来了吗？”
“嗯，在奴婢这儿，二小姐还叮嘱说不要弄丢了。”凝霜边说边小心翼翼的从衣服里掏出一个令牌。
羊接过令牌，仔细端详，这令牌是以黑晶石为底，上面用银丝勾勒出一个“杨”字，周围环绕着杨树枝形的图案。执此令牌者，便可得到全国各地的杨家商号的帮助，所以她特意向杨絮要了来，以后肯定能用上。
到了晚上，离驿站还有将近一天的行程，所以队伍选择在树林里歇息一晚。士兵们搭起了帐篷，生起篝火，开始准备晚饭。有一小行队伍负责巡逻，以防突发状况，例如强盗和野兽。
羊她们还是睡在马车里，晚饭由小莲准备。在羊酒足饭饱后，凝霜从车外带进来一个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一身军装的欧阳一。
“一一，你穿什么都很好看呢。”羊扑到欧阳一怀里，心想还好让欧阳一扮成侍卫混进队伍里，要不然这次出远门，凌玄那个家伙肯定会把色狼之爪伸向她家一一，一一的贞操就要不保了。“一一，今晚你就睡马车里吧。”
“不行，如果让人发现了，对你的声誉会有影响，我还是睡外面吧。”
羊虽然心中不愿意，可是也明白欧阳一说的有道理，所以只能同意，“一一，委屈你了。”
“不要紧的，我之前四处游历，帮人治病，也经常露宿野外，早就习惯了。”欧阳一宠溺的摸了摸羊的头。
之后又过了一个多月，队伍沿着碧螺江前行，离庆州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到达庆州的边界了。可是却在这种时候遇到了意想不到的袭击。
这天队伍路过一个山丘，一群黑衣人突然从树林里冲了出来，手上都拿着武器。
“小心！有刺客！”
羊听到外面有叫喊声，想要探出头去看，被凝霜及时制止住。
“小姐，外面危险，还是留在车中的好。”
凝霜和皓雪警惕的注意周围的情况，拿出了暗器和毒药，准备敌人一靠近就对他们不客气。
小莲虽然吓得瑟瑟发抖，还是不忘保护主子的安全，以瘦小的身躯挡在羊的身前。
羊此时的脑子里却在想着其他事。
奶奶的！果然不是好事，怪不得凌玄那个混蛋一脸奸笑！看她回去以后怎么找他算账！对，回宫以后就拐着一一私奔，逃到天涯海角，让他再也看不到心爱的人，思念到肝肠寸断，口吐鲜血！哈哈哈！！！
“小姐，都什么时候了，您还笑得出来！”小莲听到羊猖狂的大笑声，差点没白眼一翻，升天去。
车外的动静越来越小，羊本来就很好奇，于是推开小莲，打开了车门。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正好让她瞧见了精彩画面。只见一个身材高大，长相粗犷的将士大刀一挥，把身前的三个黑衣人扫倒，然后立马一个转身，踹开了打算从背后偷袭他的那个人，手中的大刀一送，刺中了身侧的一人。拿着那么重的大刀，动作却潇洒自如。之前扫倒的三人被后来赶到的将士们捕获，却集体咬舌自尽了。
那个手拿大刀的将士见刺客已经除尽，吩咐侍卫们收拾现场，自己大步走到羊所在的马车前，单膝下跪，抱拳行礼，一开口，声如洪钟：“微臣延霍来向娘娘请罪，是微臣保护不周，让娘娘受惊了。”
“起身吧，这又不是宫里，哪来那么多规矩。何况这次也不是你的错啊，那些刺客是谁派来的？”羊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个左御林军队长，说实话，虽然相处了一个多月，可是她还没有正眼看过这个人，偶尔说几句话，也是隔着车门的。这个人的五官都长得四四方方，端端正正的，感觉就是一个东北大汉，虽然粗犷豪放，言行举止中却又不失小节。
延霍听了羊的话，直接站了起来，回答道：“活捉的几个人都咬舌自尽了，所以还不知道是谁派来的。”他原本听闻皇上是被这个妃子迷得神魂颠倒，才会做出这种不分轻重的决定。他也是非常不赞同的，怎么能让一个妃子担当御史这么重要的职位呢？必定是红颜祸水，这就是他之前的想法，可是如今真正与之面对面，又觉得自己想的不对，别人传言的也不对，这个女人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人。
“这样啊，还有几天才到林桑郡？”林桑郡是隶属庆州的一个城镇，也是庆州府衙的所在处，他们的最终目的地就是那儿。
“还有一天。”
“正好，那我们就在这儿分开吧。”羊跳下车，小莲她们也跟着下了车，手里还拎着行李。欧阳一不知何时也已站到她身后，羊见他好像没有受伤，便放心了。
“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延霍一听这话，有点懵了。
“你也看到了，有人想置我于死地，其目的不用想也知道，就是不想让我进入庆州的范围。那么再这么明目张胆的走肯定还会遇到这样的事，倒不如我们几个人脱离队伍，装成贫民百姓悄悄混进城去。”
“娘娘，我知道您身边的丫头也是有些本事的，可是这城中未必太平，就凭两个丫头是不能保证您的安全的，万一您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和陛下交待呢？”延霍一急，便忘了言语上应该讲究的规矩，直接用“我”称呼起自己来。
羊听了，对他微微一笑，心中十分佩服，这人在打斗的时候还能注意到马车这边的动静，果然是个强人阿。事实上，刚才有几个刺客想要进入马车，但都被凝霜和皓雪打了出去，不是身中暗器，就是身中剧毒，反正下场都很惨。
“这个你放心，我们自然会隐藏好身份，对付一般的百姓是不会派什么武林高手的吧。而且这样做也许还能打探到一些重要的消息，只坐在豪华的马车里是无法接近百姓的。”
延霍心中一怔，这个女人的心里竟然装着百姓，出身首富之家，又贵为皇上的宠妃，理应是不知百姓愁苦的啊，谣言果然就是谣言。他再次单膝下跪，“微臣愿意和娘娘一起去，请娘娘准许。”
“可是你不是还要带队吗？这一百多人不能丢下不管啊。”
“微臣会让副队长代替我的职位，这个娘娘不用担心，不过，微臣认为应该找一个人假扮成娘娘继续和队伍前进。”
羊皱眉，这个她也想过，可是万一遇到什么意外情况，这个人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应该找谁呢？
这时一旁的小莲开口了，“小姐，就让奴婢来吧，小姐的言行举止奴婢最了解了。”
“这个．．．”羊犹豫着，小莲什么武功也不会，让她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合适吗？
“小姐，相信奴婢吧！”
望着小莲坚定的眼神，羊点了一下头。
“那就这样定了，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个丫头是凝霜、皓雪，这是欧阳一，他们都是我的人。”羊转过身，一一指着身后的人介绍给延霍。
延霍把视线停留在欧阳一身上，“神医欧阳一？你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我队伍里的？”
“哈哈，这个说来话长，你就别多问了。”羊笑着打哈哈，企图蒙混过去。
此时遥远的邺都皇宫内，太后大人正怒火冲天，皇上只能乖乖的跪在地上挨骂。
“皇上你怎么能这么胡闹！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母后说一声，后妃不能干政，你却趁着哀家去灵隐寺烧香祈福的时候把杨贵妃派去庆州，还委以御史一职！你你你．．．想气死哀家呀！”太后气的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蹦得老高。
“太后息怒，别气坏了身子，臣妾看这事也不能怪皇上，要怪就得怪那杨贵妃。”萧贤妃一边轻抚太后的背，一边趁机说羊的坏话。都是那个杨贵妃害的，皇上已经有很久不来她的寝宫了，这次一定要整死她，让她马车出去，棺材回来！
“哀家本来还认为这杨贵妃是不错的，现在看来也是个狐媚的主儿，就跟当年的月妃一样。”一提到那个女人，她就恨得牙痒痒的。
“母后怎么又提到往事上了，儿臣的旨意都已经下过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母后就不必再为这些事情操心了。”凌玄说着起身，行了个礼，“儿臣还有奏折要看，先告退了。”
“玄儿，玄儿！”
凌玄没有理会太后的呼喊，径直走出门去。因为他突然想到了很重要的事情，刚出门就吩咐身旁的小太监，“快去太医院看看欧阳一还在不在！”
不多久，小太监就回来了。答案是他不幸猜中的，那个女人果然把欧阳一带走了。他有的时候真想把她的脑袋砍掉，例如现在。所幸是让延霍领队的，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这个延霍虽然职位只是一个左御林军的队长，可是当初却做过将军，在战场上可以说是以一敌百，后来因为个人原因，不愿再上战场，所以才让他留在皇城内，做个小队长，自己一直都认为这是大材小用，几次三番劝说他重新做回将军，他都不干。
现下倒是好了，起码欧阳一的人身安全应该不用担心了。
“扑扑”。
窗外飞进一只鸽子，凌玄给鸽子喂了几粒米屑，然后解下鸽子脚上的竹管，倒出一张小纸条。是李时厚送来的，他已经比队伍先到达林桑郡了。
“一切就交给你了。”他在心里说道。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御史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