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锦鲤先生》时*

7、chapter 7

　　吃完晚饭，太阳正在落山的途中，柳絮跟顾罗马坐到沙滩上看夕阳。
　　红色的夕阳一跳一跳地往海平面底下沉落，晚霞铺满了整片海面和岛屿，涨潮时刻，海水渐渐地沙滩高处延伸，淹没了沙滩上飞快爬行的寄居蟹。
　　这样类似的风景，柳絮在从前在海边的小楼房里天天都能看到。她抱着双膝，下巴枕在膝盖上，海风吹拂在脸上，海鸥鸣叫着，盘旋在海面上。长长的海上走廊连接着十几间水屋，在清澈透明仿佛不存在的水面上伫立着，柳絮能直接看到水里的珊瑚礁和小鱼。
　　“真美。”柳絮感叹道。
　　顾罗马点点头，拉着自己的T恤领口不断地抖动。柳絮扭头看他：“还觉得热？”
　　“嗯。”顾罗马解释道，“我以前其实常居在北极圈附近。”
　　“……”柳絮无语，越发觉得顾罗马的家庭是个谜，眼看着顾罗马想脱衣服，她急忙制止，“我警告你，这周围还有别人呢，你在这里脱衣服，造成不良后果我不负责。”她敢保证，顾罗马的八块腹肌一露出来，周围一直盯着他看的男男女女一定会络绎不绝地过来搭讪的。
　　顾罗马抓着T恤下摆的手顿住了，无奈地放了下来。
　　柳絮想到刚才在餐厅的事情，手指戳了戳顾罗马的胳膊：“诶，没想到你这么贴心啊。”
　　顾罗马瞥了她一眼，眼里满是“难道你第一次发现吗”的疑惑。
　　柳絮干咳了一声，赶紧转移话题：“我跟你说，刚才约克问我，我跟你怎么认识的，想知道我们的恋爱史，哈哈哈，要我怎么告诉他你是我包养的啦哈哈哈。”
　　顾罗马一愣，耿直地替她翻译：“You\'re my sugar mommy.”
　　“……啥？“柳絮懵了。
　　“包养。”
　　“……不是……噗……哎呀顾罗马你别逗我笑啦。”柳絮反应过来，笑倒在沙滩上。
　　“唉，说起来，我们俩是不是真的有孽缘，自从第一次见到你之后，每天都能碰到你。”柳絮躺在沙滩上，歪着头问他。
　　顾罗马逆着光低头看她，柳絮看不清他的脸，料想也是面无表情的，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低声道：“其实我觉得很愧疚……因为我自己的私事，还要连累到你，你太好心了，还愿意帮我。约克说得对，你真的跟个大天使一样，无私奉献的那种。”
　　身后只有沉默，柳絮也没期待顾罗马回答她什么，闭上眼听着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回忆着决定两人结婚的那次相遇。
　　订婚之后，婚房买好了，装修好了，月贷也供着，再过几个月就要结婚了的情况下，未婚夫逃婚了是怎样的感觉？而且理由还是：我还不想结婚，我想去环游世界，实现自己的梦想。
　　失恋的痛楚撕心裂肺之外，更让柳絮难以接受的是被人撂挑子的愤怒和被人看笑话的失态。
　　接到未婚夫打来的分手电话之后，柳絮直接在公司的安全通道里嚎啕大哭，好不容易等心情平静下来想回办公室工作的时候，正巧就撞见了来送外卖的顾罗马。彼时柳絮脸上仿佛台风过境一样，眼睛红肿，带着眼影颜色的眼泪肆虐全脸，看起来又丑又惨。被经常偶遇的英俊混血老外撞见如此丑态，柳絮更想一头撞死在墙上。
　　但是顾罗马却很淡定，没有多问什么，只是默默从他柠檬黄的外卖工作服口袋里掏出一沓纸巾，塞到柳絮手里，顺带还塞了柳絮订的炸鸡。
　　“祝您用餐愉快。”说完这句祝福语，顾罗马又匆匆走向了电梯。
　　看着手里那沓印着袋鼠外卖logo的纸巾，柳絮目瞪口呆，抽了抽嘴角，最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嗯……何以解忧，唯有炸鸡。”人生滋味五味杂陈，不如张开嘴大口吃肉。
　　杨桃告诉她一句很俗气的话，想要遗忘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就是展开一段新的恋情。
　　柳絮很无奈：“我没有心情谈恋爱，我只是觉得很丢脸。然后……真的很想把尹航从某个所谓的能让心灵去旅行的异国他乡给揪回来揍一顿，用柳麒麟的乒乓球拍扇脸。”
　　“尹航不是一直都自诩清高，以为自己很文青嘛……亲爱的，你当初不也觉得他那样的性格带出门倍儿有面子吗？”
　　一提这个，柳絮又要落泪了：“可是……我也是真的喜欢他啊……我们谈了两年诶，大学毕业到现在。谁知道他要结婚的节骨眼上临阵脱逃了。”
　　“那说明他是懦夫，咱们别理懦夫。你可别做出傻事来哦。”杨桃的声音很温柔，做为一个钢琴家，她的脾气一向很好，柳絮在她的安抚下也能安静地聆听，“这样，我认识一些青年才俊，你懂得，音乐家的圈子高大上的嘛哈哈哈，给你介绍几个认识认识？绝对秒杀尹航”
　　借着说媒的话夸耀自己的钢琴家身份，柳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杨桃一看她的表情就想笑，摁住她的手说：“你现在眼睛肿成这样，还是别做高难度动作了，哈哈。”
　　“滚！”
　　“真的，给你介绍一个吧，你要什么类型的，随便挑！”
　　“……反正……我是怕了尹航那样的文艺青年了……”
　　“那好，我给你介绍一个霸道总裁！高大帅气又多金！怎么样！”杨桃拍着胸口保证自己介绍的绝对钻石王老五。
　　既然已经丢脸到这份上了，还不如找一个钱多一点的弥补一下面子，况且……她要结婚的事情，所有亲朋好友都知道了，要是自己被逃婚的事情再传出去，那她就真的别活了。柳絮迟疑片刻，就答应了。
　　“那一定要注意，别……太老。”
　　最后在约见的咖啡馆，坐在柳絮面前的，正襟危坐，穿着高档定制西服，头发梳得顺滑，看起来的确是很高大英俊多金的“霸道总裁”，有着一头浅褐色的短发，蓝灰色的深邃眼眸，不苟言笑，甚至都不怎么说话。
　　没错，这就是我们，亲爱的罗马先生。
　　柳絮怎么也想不通：“不是，诶，你……你认识杨桃？”
　　顾罗马：“不认识。”
　　“那你认识谁啊？”
　　“方来阳。”
　　“……？”柳絮满头问号，“我记得你叫顾罗马。”
　　“对的。”顾罗马点头。
　　“所以……那位方先生，在哪？”柳絮努力挤出笑脸询问顾罗马。
　　顾罗马言简意赅：“我代替他来的。”
　　“等等。”柳絮深吸一口气，脑袋有点没转过弯来，急忙走到卫生间门口，给杨桃打了个电话。
　　等杨桃打了一圈电话问清楚事情经过，再回复柳絮，声音都在气得发抖：“哎哟我那学长都认识的什么奇葩啊！那个钻石王老五说自己没兴趣谈恋爱所以找了个人代替自己来相亲，还说什么，来代替的人比自己帅一万倍，相信柳小姐一定会满意的，满意个头啦！而且那个替身还是拿了钱的！雇别人来相亲！这是什么事啊！柳絮，你等着，我过会去找学长算账去！”
　　“……算了……”柳絮大概也明白兼职狂魔顾罗马先生是怎么回事了，冷静下来，说道，“没事，我大概……也没做好相亲的准备。顺便替我谢谢那位方先生，替身的确很帅。”
　　杨桃不知道替身长什么样，柳絮还算庆幸。
　　她回到座位上，顾罗马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发呆，见到柳絮回来，点了点头。
　　“顾罗马，今天就这一份兼职吗？”柳絮笑着问他。
　　顾罗马眨眨眼，诚实地回道：“下午送外卖。晚上去酒店弹钢琴。”
　　“噗，你以为自己是超人啊。”
　　“这份工作很轻松。”顾罗马实事求是地说。
　　柳絮抿着唇耸肩，点了点头，脑袋里油然而生一个主意，凑近顾罗马的脸，压低声音问他：“那我这里，还有一份更轻松的工作，要不要看看？”
　　“什么工作？”顾罗马蓝灰色的瞳孔注视着柳絮的黑瞳。
　　“跟我结婚，假的那种。”柳絮咬咬牙，“我会付你钱的。熬过这一阵就好。”
　　顾罗马睁大了眼睛，瞳孔放大，明显有些吃惊，末了，神色放松了下来，他勾着嘴角，回答道：“跟你结婚，你能养我的话。也可以。”
　　柳絮没料到他真的会答应，反倒是她有些震惊了。
　　“但是……”顾罗马突然说话，柳絮还以为他想反悔，就听见顾罗马说道，“我要先去开未婚证明。”
　　“……”外籍人士的未婚证明。
　　柳絮又是一个忍不住，嗤笑一声。
　　“不要告诉别人今天的事情哦。”她笑着说。

　　“柳絮？”顾罗马低头唤柳絮。
　　夕阳已经彻底沉入海平面了，天空一片紫灰色，再晚一点，就要看不清路了。顾罗马唤着柳絮的名字，柳絮却没有回应。
　　他俯下身，轻轻撩开柳絮盖在脸上的长发，发现她已经背对着自己睡着了。
　　“哗啦——”海浪轻轻拍打在沙滩上，刚才涨潮的时候流下的深色水痕，如今已经渐渐消退。
　　顾罗马轻叹一声，低头注视着柳絮的侧脸，似乎想到了些什么，轻笑出声——若是此刻柳絮还清醒着，估计会因此而震惊——顾罗马居然会笑出声！
　　“好梦。”
　　顾罗马低下头，在柳絮的脸颊轻轻落下一个。然后动作轻柔地拖住她的腿弯和后背，将人稳稳当当的抱起来，步伐稳健地往海上走廊走去。
　　“Rome~”约克的声音和着观光车车胎压过地面的声音响起。
　　顾罗马侧过头，眼神带着警告的意味看向他，示意他安静。约克一惊，看到顾罗马怀里的柳絮，急忙闭上了嘴。
　　“需要，坐车嘛？”约克尽力压低声音，用气音小声问道。
　　顾罗马摇摇头，自顾自地往房间走去。
　　这种美好的时光，怎么容许一个聒噪的人类来干扰。
　　有海洋，有怀中的女孩。
　　这一定是上帝给予的最美好的礼物。
　　当然，这一切都是自己创造的。
　　顾罗马微笑着，一步一步将约克甩在了身后，沉入墨色的海景里。

　　海洋能够包容万物，也能洗涤一切。
　　海浪拍打木桩的声音，轻柔仿佛恋人抚摸肌肤的温柔。星空下，几百座星星点点的岛屿连成一个国家，而谁也不会发现，这座小岛上的秘密。
　　柳絮在柔软的水床上翻了个身，如同以往一般，双手摆在空无一物的身侧，她咂咂嘴，仍旧沉浸在美好的梦境里，梦里的她像条人鱼一样在马尔代夫如同虚空的清澈海水里遨游。
　　窗敞开着，海风将窗帘吹开，凌乱的舞动着。
　　竹帘搭成的窗外，一道不同于海浪的水流声划过。
　　“啪”，能听到巨大尾鳍拍打海面的声音，然后，自在地划了一个圈。
　　阳台上的跳台上，随意地掉落着一件白色的T恤和一条浅色牛仔短裤。
　　“哗啦哗啦”。
　　大概是海浪拍打木桩的声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