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特)高地王女》平底锅上的蛋黄

79、艾尔蓓

　　艾尔蓓公主从大箱子翻出一条蓝宝石额冕，她更小的时候见过姐姐丽芙在宴会上戴过，她没想到丽芙并没有带走。

　　「就戴这个，」她把额冕丢给女仆，拿裙摆拍掉手上的灰尘，蹦蹦跳跳的跑出空房间，很快把人抛在后头。

　　「公主，等一下，要准备更衣了——」女仆的声音很快就听不清了。

　　「好烦喔，我会准时回来啦。」艾尔蓓自言自语，抓着裙摆穿过长廊，浓烈被腐肉味和午后太阳带来的湿润臭味扑鼻而来，乌鸦拍着翅膀在周围旋绕、饱餐一顿后立在栏杆、斜塔上晒着太阳。

　　臭味来自广场吊死的战俘，有北海的洛赫兰人、比洛赫兰更北方的弗摩人，前几年还多了一些德尔西人，爸爸打倒了他们或者、其它小国的国王打倒了他们，然后战俘被带到塔拉献给爸爸，爸爸则献给诸神。

　　艾尔蓓偷偷看过好多次，诸神喜欢各种新奇的死人和他们恐惧的灵魂，所以有时那些俘虏被是用绳子高挂在木杆上勒死；有的被开膛剖肚，心脏喂给了猎鹰、鲜血盛进圣杯；有的被装入藤编的巨人腹中烧个精光；或者头装进盐罐保存……艾尔蓓从来没有害怕，但大人知道后都会很生气，尤其是大哥科普雷。

　　她知道哥哥是因为爸爸比较宠她所以在生气，爸爸有时坐在王座上召集廷臣会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旁听；还会带她跟其他大人去打猎，以前爸爸载着她，从去年起她则有自己的小马，然后她会骑着她的小黑跟在爸爸身边玩一整天；喔，今年爸爸还答应要送她一副铠甲……哥哥则常常跟爸爸吵架，他平常也还好，会教她射箭、游泳和认字，但是爸爸一训他他就会很不耐烦，然后他会表现得很高傲很欠揍，所以他常常挨爸爸揍。

　　而且艾尔蓓记得哥哥前阵子和西昂出去还被德尔西人追杀，肯定是因为他太欠揍了。

　　不过哥哥平时都很好，她决定原谅他。

　　艾尔蓓一路上吓到了不少贵妇，最近塔拉非常热闹，今天更不用说了，国王们贵族们聚在塔拉参加她大哥科普雷和康诺特公主乌娜的婚礼。艾尔蓓最喜欢人多的地方了，她的身材让她能灵活在人群间穿梭，她曾经在市集用小刀切断那个想要偷她别针的扒手的指头，现在也能愉快的瞄准爸爸的新情.妇梅妲，一手拿自己髒兮兮的手掌往对方的裙上抹了一把，另一手握小刀划破她的裙子。

　　「啊——」梅妲尖叫。

　　艾尔蓓哈哈大笑，几步跳下楼过了一个天井，梅妲的咒骂声隐约可见，然后艾尔蓓在一个转角撞到了卫队长莱安。

　　「艾尔蓓，你又想溜去哪？」大哥科普雷竟然也在莱安身边。

　　艾尔蓓回头扮了个鬼脸，猫着身体想钻进狗洞。

　　以前她绝对会顺利躲过，被称作狗洞的这个小窟窿连同地道，地道很窄很闷却连同很多个地方，个子高一点的缩着身体还是会被卡住，艾尔蓓以前在里头看见玩具和吃剩的骨头，大人们把这个小空间当作了垃圾场，野狗则会在里头觅食，这里也是她和两弟弟们的秘密集会地，狗洞成了暗号。

　　但今天窄小的狗洞竟然堆了好几块大石挡住了通道，艾尔蓓隐约听见后头有细碎的声音，科普雷双手一捞把她抱起来了。

　　「不要抓我——是你放的石头，科普雷你作弊!」

　　「你身上都是狗屎，」科普雷瞪着她，「快去洗澡。」

　　艾尔蓓回瞪、吐舌头，「你手上沾到了。」

　　科普雷伸手抹到她脸上，「现在干净了。」莱安和他的儿子笑了起来。

　　……

　　庄严的婚礼仪式结束，宴会正要开始。

　　艾尔蓓气呼呼的穿着干净的长裙坐在儿童席。

　　儿童桌坐着年龄相近的孩子，艾尔蓓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安排，以前有任何宴会爸爸都会让她坐在他旁边。

　　而现在，她旁边坐着两个蠢弟弟康恩、卡尔特，他们俩长得一样高，还喜欢打扮得一模一样，只有艾尔蓓能一眼分辨出他们俩；伦斯特的王子康奈尔，一个无趣的家伙，艾尔蓓很不喜欢他的一个原因包括康奈尔的妈妈，这位伦斯特王后一直想把他们俩凑成一对；与康奈尔不对盘的布雷斯就坐在康奈尔对面，他是伦斯特安萳太后和第二任丈夫的儿子，名义上是康奈尔的舅舅，但布雷斯比康奈尔还小；战士洛肯年仅三岁还在流鼻涕的孩子，艾尔蓓第一次见过他和他的父亲洛肯，爸爸告诉她洛肯的父亲伊恩以前是爸爸麾下猛将；还有将军奥凯德的小儿子博鲁，他不停的炫耀着他的父亲的丰功伟绩，艾尔蓓烦得不得了，她已经够大，知道这家伙的用意。她的哥哥科普雷在和德尔西家族交涉时惹恼了德尔西人，结果还是奥凯德把他们打倒了。奥凯德肯定希望自己在她爸爸不再能战斗的那一天取代爸爸成为统治者。

　　这个想法让艾尔蓓害怕，爸爸要是某天再也不能战斗、再也不是埃林的国王，对她来说，就象塔拉崩塌、王选石裂成两半一样可怕。

　　乐师敲鼓、摇动曼陀铃拉回了所有人注意力，科普雷牵起新婚妻子乌娜的手领舞，艾尔蓓记得哥哥抱怨过乌娜自从订下婚约后可能每天都在写信，从康诺尔来的信使没有停过，哥哥则偶尔施舍性的回几句，然后在两个月前乌娜再没有寄来一封信……直到今天，乌娜看起来脸色很差，一定还在记恨哥哥的冷漠。

　　我要是哥哥一定也会不喜欢她，她看起来像一头母牛。艾尔蓓想。

　　哥哥和乌娜回到座位后，爸爸牵起法仁尼王后的手走到中央；乌娜的哥哥艾隆国王向芬恩的小女儿艾纳发出邀请，艾纳红着脸答应。

　　康奈尔也在阿黛拉王后的坚持下面无表情的对艾尔蓓发出邀请，艾尔蓓撇嘴，「我不要，你会跳舞吗？」

　　康奈尔点头，「有学过。」

　　布雷斯推开康奈尔，「艾尔蓓，我们来跳舞吧。」

　　艾尔蓓抓住他的手，「好啊。」

　　接下来艾尔蓓又和两个弟弟分别跳了舞，他们跳累了以后回到座位上，吃饱喝足后忽然聊到狗洞，她说狗洞被科普雷用大石封住了。

　　「那里很臭，封起来也好。」康恩说。

　　「那么我们基地的入口要改哪里？」卡尔特问。「废弃塔怎么样？」

　　「我不想换地方，」艾尔蓓看了周围所有人，没人注意他们。

　　「「你要去哪里？」」卡尔特和康恩默契的问。

　　「把那些麻烦的石头搬走。」艾尔蓓溜出大厅，卡尔特和康恩在后头跟着，她回头去想，这时候应该没人注意到他们离开。因为他们三个常常穿梭在橡树堡的任何一处，爸爸都笑说他们象是地鼠一样钻来钻去。

　　远离宴会厅后艾尔蓓记得溜进一间空房拿了烛台点燃蜡烛，他们走到狗洞边，洞口还是一样臭，艾尔蓓蹲下来拿着烛光凑近去看。

　　「石头都不见了。」艾尔蓓惊讶。

　　康恩，「你下午肯定看错了。」

　　「真的!」艾尔蓓扯了把裙子，又往前爬了些，「说不定被推到更里面了。」石头真的都消失了，然后她听见里头传出奇怪的声音，越来越近。

　　「艾尔蓓你快进去啦!」卡尔特抱怨。

　　艾尔蓓匍匐姿势试着要加快速度后退，但声音伴随着黑影几乎是眨眼窜到她眼前——

　　「你们快走!」艾尔蓓只来得及说这句话。

　　蜡烛微弱的光还是让艾尔蓓看出抓着她手的是个年龄比她大些的人，只是浑身髒兮兮的，越过那人肩膀，狭窄的穴道还同时有许多同伙。

　　「芮恩，」抓着她的人笑了，裂出一排牙齿映衬他污泥斑驳的脸显得洁白，艾尔蓓试着挣脱，但她的力量在对方面前简直不值一提，「知道我抓到什么吗？」

　　「什么东西？」有个女声这么问。

　　「一只小兔子。」

　　艾尔蓓看见了，那人领口绣着一枚小小的绿色家徽，她的记忆中有过一样的，那些被吊死在广场上的战士，是奥凯德从青腾堡的德尔西家抓回来的战俘……

　　他们的旗帜、前襟绣着一样的徽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