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如梦初醒》首选法师

5、谁还记得

　　那天团聚之后，江亦承原本有些担忧的心情总算踏实了，奶奶留他住在月亮庄园，正合他意，母亲也只是说她准备的房子离公司近，以后他上班觉得累时就当个休息的地方。
　　江老夫人在江达集团持有股份，加上江家大部分固定产都在她的名下，还有一些在海外，其中细节只有奶奶一人了解，母亲当初只得到了父亲那笔股份，其他一概与其不关，所以这些年母亲虽是江达董事长兼总裁，但奶奶的意见母亲都是非常重视的。
　　两天之后，江亦承被叫去母亲在集团总部大楼的办公室，大概是母亲已经为自己安排好工作事宜，他找出一套自觉精神的衣服，希望给人稳重的感觉。
　　管家刘叔依旧像他小时候那样，送他到车库，唠叨一切顺利，注意安全，最后那句：记得喝水。估计也是没有过多考虑就脱口而出，因为‘喝水’两个字小声的几乎听不清，亦承微笑着把带来的礼物递到他面前。
　　“谢谢您，小时候像家长一样每天接送我，让我像个被重视的小孩。”
　　“我......”刘叔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照顾你是我的职责。”
　　“啊哟！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是您用得到的。”
　　刘叔低头看了一眼，满满感动，“谢谢。”
　　“刘叔，以后也要每天这样送我哦！我出门的心情都会更好！”
　　“好的，少爷。”说着他打开车门，另一只手掌贴着车顶示意他小心碰头。
　　江亦承送他的是美国最新型的助听器，佩戴更舒服，听的更清楚，据以前一个送他上学的司机说过，刘叔的耳朵是后来受伤才导致听力下降的，而受伤的原因则是为了江家。难怪家里无一人敢对他的听力说三道四，就连最为挑剔的奶奶都没有提过一次。江亦承听过就算，没太在意，只是回国之前，他特别想为刘叔准备一份礼物才想起来这件事。
　　公司停车场的电梯都是刷卡进入，芮心早已等在电梯进出口的地方。
　　“嗨！”这次江亦承主动打招呼，想到第一次冷脸对她，心里有点抱歉。
　　芮心微笑回应，礼貌的关心了一下他这两天有无不适应的地方。
　　江亦承真的思索了之后说：“不太能吃辣了。”
　　这让芮心莫名的想到那天海吃三碗的红油牛肉面，不由的咽了咽口水，暗暗下决心今天下班还要去。
　　江亦承看她一直保持微笑，对自己的言语礼节很是得体，穿着细节也比那天接机更加精心，不必说她一定深得母亲的器重。
　　到办公室门口，芮心习惯性的确认，“李然，白董里面没有客人吧！”
　　“没有客人，她一直在等你们。”李然很聪明，白秋林明明只是等江亦承一人，可他第一次见江亦承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又不好意思直呼其名，所以他说‘你们’，避免尴尬，当然芮心也不笨，知道自己只是个带路的，所以这样的措辞是他俩同为白秋林助理间的默契，而且一直配合的很好。
　　芮心先敲门，得到回复才推开办公室门，进门迎面是一整面的落地玻璃幕墙，白秋林坐在办公室中间的豪华沙发区域，看到他们进来将平板电脑上的新闻暂停，她的身后是办公区域，办公桌和书柜，还有一个凹陷的储物柜和酒柜，桌上的每个文件都摆放的一丝不乱，还有两个他看不见照片的相框，他在想那照片里都有谁。
　　芮心把亦承带到沙发区，询问亦承需要喝什么。
　　亦承说咖啡。
　　白秋林示意芮心用她买的咖啡粉，那是她最喜欢的咖啡，气味香浓，苦味醇厚。
　　芮心只在江亦承那杯咖啡的碟子里放了奶球和砂糖，送完咖啡，她退出来走到李然的办公桌前，故意奚落他：“哟，李才子也有不知道如何称呼的时候。”
　　“那请教芮才女，您是如何尊称的？”芮心和李然一样，都是有些骄傲的人，万不会跟公司里的人一样叫他小江总，江少爷，太子爷等等。芮心想了一下那天接机到今天，自己真没有称呼过他，好像也是为了避免出现称呼的尴尬，所以总是等他先开口跟自己说话。
　　“我叫他帅哥。”芮心假模假样的说。
　　李然觉得好笑，“那你以后要改改口了，他马上要到江达地产任职营销副总经理，要叫江总。”最后两个字似乎怕芮心听不清楚，故意一直一顿的说。
　　“你怎么知道？”
　　“亏你还负责对接地产，怎么，什么职位空缺都不知道了？”
　　“可那也不一定是去地产，也许是咱们总部呢！”
　　李然摇摇头，芮心相信他这么说肯定有足够的道理。
　　“我们集团总部除了你和我完全跟股权不沾边，其他位高权重的都是有股权在手的，手底下带的又都是专业的技术人才，还有就是无关紧要的打杂人员，像江亦承这样的身份两者都不靠，又是个委屈不得的人，谁敢接这块烫山芋啊！”
　　“也不是个个都这么想吧！”
　　“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集团的领导，要不就是争权夺利的见光死，要不就是崇尚中庸之道，是有些一心要完成公司宏图伟业的实干家，可他们能舍下一身傲骨？当然也有喜欢鞍前马后的......”李然眉一皱，浓密的睫毛忽闪了两下，这样子简直不输任何一个明星的自拍，“白董应该不是这种教子风格吧！”
　　“可是，可是，可是......”芮心半天也不知怎么总结出地产副总这个职位可有可无的状态，这个职位空缺快半年了，那个地产总经理也没有提议过是内部提拔还是外聘，说明他也不希望有人来。
　　“可是，可是，他是天之骄子是不是？”李然装起芮心说可是的腔调。
　　芮心只想听听他的分析。
　　“江达早就不是那种代代相承的家族企业了，前董事长那会就有上市的提案，要不是后来出了事，导致人心涣散，大家都畏首畏尾的，江达肯定不止现在的发展，白董一个女人也不容易，辛苦筹谋，又要权衡个中势力，现在上市这件事已经提上日程，一切运作都公开透明，江亦承想顺利继承家业没那么轻松哦！不过白董的城府和魄力真是不简单，就谈地产的成立，时机，人脉，位置，哪一个不是一击即中，就这样董事会上还总有人跳出来谈亏损，谈投入时长，想方设法的抹点黑，所以啊！江亦承的安排只有从分公司开始，才能降低内部的矛盾。”
　　芮心快速过滤他的分析，并不时的点头。
　　李然看她思考状补充道：“不安排江亦承来总部也是好事，至少没有那么多人当他面指指点点，职位嘛，也说的过去。”才说完李然的电话响了，是地产人力资源经理打来确定时间，李然自信一笑，朝芮心抛个媚眼，“是的，十点三十分，请您务必准时。”挂了电话，李然还不忘再炫耀一下，“怎么样，地产人资老总，马上就来。”
　　芮心给他一个佩服的白眼，但不得不说，李然分析的有道理，加之她对江家的了解，想来也是这个职位既能过得了江老夫人那关，对于亲生儿子也算看的出来的重视。
　　芮心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拿起手机想给岩心发信息，结果江亦承就出来了，芮心只得先去送他。
　　电梯里，芮心假装轻松的问：“今天是来确认部门的吗？”
　　“是啊！”
　　“决定好要去哪个部门了吗？”
　　“嗯，江达地产。”
　　“哦。”芮心露出刚刚得知的神情，“地产可是我们集团效益最好的部门，别看起步晚于其他分公司，每年的业绩都是集团排名第一呢。”
　　江亦承微微一笑，“听说你一直对接地产系统，以后还有很多地方要请教你。”
　　“别客气，有什么问题尽管指正。”
　　到了停车场，芮心目送他上车，车子经过她身边时，江亦承点开车窗问她：“你姓芮吗？”
　　“对，我跟我父亲姓。”
　　“这个姓很少。”
　　芮心礼貌一笑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
　　“如果是名字的话，我应该是第二次听说了。”
　　芮心稍显一愣：“单叫这个名字也不错。”
　　“谢谢你一直这样接送我。”
　　“这是我的职责。”
　　早上刘叔也是这么说的，这是职责，亦承却不信在这职责之下，笑容之下，言语之下，真的没有一点点的情感，即便是认识不久的芮心，他也相信她绝非机器，只会一味听从指令。
　　他朝她摇手再见，芮心微笑目送。

　　芮心站在原地，给岩心打了一个电话，“晚上几点下班，我去接你，我又想吃那家好吃的牛肉面了！”
　　“准时下班，我在门口等你。”
　　“好的。”芮心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赶快吃到了。

　　五子巷杨爷爷的面馆，芮心吃的有滋有味，岩心总是无法集中精神吃面。
　　“你怎么啦？不好吃吗？”芮心问。
　　岩心微微一笑，看向身旁的落地窗外，悠闲的说：“这里没有改建之前原来是一条小巷，那边......”岩心指着街对面的位置说：“那边是原来的巷子口，对面有一个公交终点站，每天我都是穿过那条巷子去乘公车，上学，兼职，来回福利。”岩心的语气和表情很平静，“巷口有一个面摊，他家的牛肉面特别的香，对我来说，那时能在那家面摊点一碗加牛肉的面，是件非常奢侈的事，面摊的老板是个热心人，他知道我是福利院的孤儿，总是说让我帮着尝尝今天的牛肉够不够辣，在我的面里加一勺牛肉，那味道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芮心了解福利院里的生活是如何有限，也了解岩心为了能自由选择大学拼命打工赚取学费生活费，她在那段没有依靠的岁月里辛苦挣扎，为的就是有一天重回自己。
　　“就是这碗面，一模一样的味道。”重温感动，本该满足，可岩心的眼中却浮现一丝忧伤。
　　“真的！”芮心仔细环视了一下四周，想到这店名，终于明白用意。
　　岩心向她点头，同时她整理有些激动情绪，继续说：“我第一次答应莫凡的请客，也是在这里，我知道他很有钱，可是我就想带他来这里，想让他了解我的生活，了解一碗加了牛肉的面条就是我最大的满足，我想他也许看到以后就不会再对我有好感了，甚至觉得我配不上他......”
　　芮心听到莫凡的名字握紧手里的筷子，有点不安。
　　“我决定那是最后一道防线，如果莫凡过来了，我就不再拒绝他的好感。”岩心说到这里深深呼吸了一次，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此时失衡的自己，“他没有让我失望，像做梦一样。”岩心笑了。
　　“你还是忘不了他吧！”芮心沉默后说。
　　她怎么能忘记眼眸清澈的莫凡，热忱勇敢的莫凡，阳光善良的莫凡，一切付岩心认为高贵的品格他都具备，所有她渴望的光芒都在他身边熠熠生辉，她怎么还能服从理智，听从命运，即便内心深处的声音回响着：“不会有结果，不会有结果，不会有结果......”她也要抓住他。
　　岩心摇摇头，“从地狱爬上来的我，第一次感受到那样的光芒，怎么忘的掉，那是我渴望的光芒啊！”
　　“你后悔过吗？”
　　岩心又摇摇头，“我不想伟大，他也只是凡人，回到各自的人生轨迹，好过俩人一起苦撑，现在我很庆幸，当年没有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