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大变活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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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
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我睁开眼，难以适应刺眼的阳光，只得再闭上眼，活动筋骨，向着洞中阴暗处转移。
这是第几个百年了呢?
哦，不是百年了。已经一千年了，瞧我这记性。
又是夏天了吗?冬天，你为什么要走呢?凡人厌恶你，我却是喜欢你的。你走了，这漫漫长夜，要我如何度过?
纵然是千般萧条，万种冷清，干我何事。要知道：伊人何在?总在寒冷清秋！
我只想，也只愿沉沉睡去，与梦中那人相会。
梦里，风花雪月，执手千年；梦里，月有圆缺，人无离合。
梦醒后的情殇，凭地伤人！
清风洞下的黑水潭近来总是不甚太平，无心去管，但好梦频惊，实在恼蛇。以往倒也好端端的，这几百年，如何愈发闹腾至此?看来今日，定是要出手探究一番了。
扭着腰，来到黑水潭边。临了，心有戚戚，退缩了，还是再观察下吧。
但见黑水潭中，是山，是云，是树，是倒影。忽地一声惊响，死水荡漾，连绵不绝，潭中乍现一点青色，一物直上云霄，又猛地一头在半空翻转，全身扎进了水中。吓！原是一条浑身碧绿的长蛇。
游入水中，与之纠缠，互绕彼身，长尾相碰，蛇头相对。
乍听她傻笑起来，“哈哈哈......”
心生诧异，她竟会说人话?
“你是雄的吗?”她兴致勃勃地问。
“真是好笑，你都缠遍我的身子了，还不知道我是雌是雄?”我故意逗弄于她。
“不知道啊！”
我心道：一条无知的小蛇！
“我是雌的。”
“哦。”她明显很失望。
她失望，我也是没有办法的。蛇的□□较人而言，好吧，有些强，这点在青城山时，我就见识领教过了。偏偏我活得长，是个没蛇要的，没尝过，自然不会食髓知味。
“你是谁?”
“哈哈，你又是谁?”她又快活起来，真是个不知疾苦的。
“如你所见，一条痴长千年的蛇罢了。”
“咦！你已经千岁了吗?”她攀上我的身子，周身都被她所缠住，想我千年修为，并不怕她如此。
“是的，我今年一千三百十六岁，那你呢?”
“我?咯咯......你的一半不到——我今年五百岁了呢！”她扬起灿烂的笑脸。果然，年轻就是烂漫的资本。
我心下大喜：这条蛇，竟在黑水潭下活了五百年吗?真是太好了，我终于遇见了和我一样的蛇了，我不是异类了，哈哈哈......
我痴笑起来。
这条蛇什么也不懂，顿了顿，也跟着我冲着蓝天傻笑，搅乱了一池的春水。
“喂，你叫什么名字?”我笑够了，停下来问她。
她见我突然停下，愣住，很快又兴高采烈地道，“我没有名字，姊姊你有吗?”
“当然有，你可听好了，我叫‘白蛇’。”可是观音娘娘赐的名，我心里补充道。我嘴上没说。呵，嫉妒嘛，领教一次，自然不想再有第二次。
“哈哈，姊姊，你是白色的，便叫白蛇，我是青色的，便叫青蛇好了！”她欢喜地道，“你会变成人吗?”
“我不清楚。”她顿时又失望了。
我想了想，还是有些不忍，“应该可以，你且看好了！”
瞬时，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悬空出现在湖面上。她从水中冒出头来，看见我的人身，乐坏了，好像变成人形的是她一般。我俯视这水中的倒影，原来我的修为已经到了这步田地，自己竟然还不知晓，说出去，真是要惹人笑话了啊！
“哎，小青，你想不想变成人?”
她没反应过来，还在水中打滚。
我只好又喊了一声。
她停下来，水波以她为中心，一圈环着一圈荡漾开，直至岸旁，被岸冲击回头了。
“当然想，做梦都想，可我修为不够......”接下来就是一长串的叹气。
我不理她，手指向她一点，“别叹气了，你且看看脚下。”
“啊！这是我吗?”她照着湖面，不敢相信地抬手摸向左脸颊，见湖中人照做，她忙又摸向右脸颊，湖中人还是照做了。
“不是你还能是谁?”
“谢谢姊姊！姊姊的法力修为真深啊，一定是刻苦修炼千年了吧！我一定要好好跟姊姊学习！”情真意切，喊得真真的。我却是红了脸的，难得见有个同类，还这么佩服我。所以我当然不会告诉她，我日日趴在清风洞中睡觉，早把修炼这事扔在脑袋瓜后的事情，反正也没人知道这事。
正想得神游天外，小青挽了我的臂腕，“姊姊，我们去人间玩吧。”
她一脸的期冀，想想我也好久没去人间了，倒也有些想念那些个十里长亭、华灯初上、簇锦团花，便点点头，道了声：“好。”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徐徐回望，隔着一重山，两重山，还能于烟雾朦胧中看见那亘古不变，岿巍耸立与天地间的峨眉之巅，好似在凝望我的离去，与我拜别。
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楼琼枝作烟萝。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白蛇去。路在脚下，可是，我又该何去何从?
与小青一同游历人间，说好吧，也的确好，说不好吧，也的确不好，总觉着缺了点什么。当然，我是不会跟小青说这些的。她可崇拜我了，她就像一张白纸，上面空空的。我给她布景，上色，自己也有些飘飘然。就是，有时候，她出师了，总能说些我招架不住的话，她一脸单纯地求教于我，我也不好回她三字“不知道”，我才不承认我虚荣心作祟，哼！然后我就东支西吾的，差不多也就过去了。
每每这时，小青回我一个悠长的“哦”，总叫我心生愧疚，还有点怕怕的。她要是有一日懂了呢?我在她面前的形象不就崩塌了?想想都恶寒。尤其男欢女爱这类事，小青总在我跟前说我要是个雄的就好了。汗颜啊......某年某月的某一日，我俩要是遇上个雄的蛇精......我实在是想都不敢往下想。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大变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