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尘殿》苏姓女子

2、玄灵初现

　　一条巷路，婉转连绵。似与世似乎隔绝般沉静,轻尧。步满青苔的扬长小路尽头，一座房屋渐渐初现。
　　一块块见方的青石砖拼贴起的墙壁，无缝雅观，光影素淡，石上刻雕的云纹古景之案纹,更显特异不可方物。
　　缓缓渐进,一方静谧至极的神秘殿落呈现。
　　这是浮尘殿在人间的幻化之处。
　　正是凡界黄昏之时，从浮尘殿看过去，远处的天空之上如是浓绸一般墨黑，在远处边缘却又若隐若现如幻影一般流荫妖艳紫霞。恍似铺开了长长一条点金之锦。
　　如此迷蒙,游离之下,这静谧幽深的浮尘殿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慑人与神秘气势。
　　从门外见着，也尽一派清雅脱世又不失华丽之气。
　　门侧之上的一块牌匾，在夕阳照耀下面赫然呈现:浮尘殿

　　轻微声响,稍敞的门内步出一女子身影。素白衣裳陈旧却不失清净，衣料普通却不失素雅。是店坊间寻常的作料，微盘起的发上轻点装了只素白色镶珠银簪。由后少些满天星点缀，挥手扬尘,只一木色佛珠萦绕手腕间。再无其他配饰。

　　女子依靠门框，看着远处夕阳略微有些怔怔，顷刻，谷易慢慢从门内踱出来，戏谑笑道：“你把我从天下拖下来，就为了让我跟你一起在这浮尘殿门口干巴守着是否有凡人寻来修仙么？你是拉着我来一起引渡凡人的？

　　苏媚莞尔笑了笑：“可不是，这几万年，我也甚是孤单，你那桃林也是几千年才开花结果，我瞧你也别无正事，天界上若论资排辈最游手好闲之人，谷易上神若称第一，我估摸着无人敢抢你风采的。横竖是无甚事，拖你来陪我叙话又怎的？”

　　谷易听完郎朗大笑，笑完大手袖口一挥，蓦地两把桃木小凳安静孤伶的杵在两人脚下。天界潇洒飘逸的谷易上神就这么大咧咧的坐下来，一边还招呼着苏媚道：“既如此，那我俩坐下多叙叙，唔，我记着你这殿里应当还有些云雾茶，受累问句，有瓜子没有？”
　　苏媚笑道：“有，在浮尘殿左进第三间药室第二个阁架药柜第五层。烦您去取。”
　　谷易稍愣了愣，见着苏媚一脸戏虐的笑脸，当真爬起来一个飞身闪进药室，不一会儿叫叫嚷嚷着出来：

　　“你这怎么是白瓜子啊，我这人挑嘴的你又不是不知晓，我一直吃的是油香瓜子啊…这么素淡，你让我如何下的去口？”

　　苏媚听着谷易边念叨，边拿着瓜子剥，也不恼。她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也并不答话。依靠着浮尘殿的门框，似乎有些疲累，怅然的叹了口气，几日前，帝君的一席话至今萦绕在她耳边，让她内心沉重，只是有谷易君这个总是开心的挚友在身边，心情总归好些。

　　谷易抬眼看了一眼苏媚，不在言语，只低头安静的剥着瓜子壳，过了一会儿，一小碟白瓜子仁举到苏媚前：“喏，吃吧。我真真不爱吃这没甚味道的瓜子…”

　　苏媚微笑摇头，依然靠着门框，双眼微闭。谷易举了一会儿，眼瞅没有反应，抿抿嘴，又幻化了一桃花桌子，将瓜子放在桌上。

　　一时无言。微凉的晚风以及渐暗的天空缓缓压下来，人间已是夜晚。浮尘殿外有几株桃花也是兀自开的正盛，虽无谷易桃林那般浓艳，却也是适当好处的红，芬芳浅浅阵阵，这样的夜晚，亦是很适合沉思。

　　许久，谷易上神再开口时已经不再有玩笑口吻，而是他特有如同夜风过境般地低沉嗓音。
　　“我记得，约莫是千年前，你也与我来过这里，同样的地方，当时我们来人间是为了找寻一个人。如今千年过，我想着，你带我来同样的地方，应该也是为了同一人吧？ ”

　　苏媚抬眼，许久才缓缓道：“玄灵。”
　　她把谷易上神从他的桃林带来这里，的却是为了一个人，这个人是她的徒儿，帝君之女，玄灵。
　　苏媚复又闭了眼睛，思绪缓缓，记忆流出去很远。

　　还记得是数万年前，那一日，她应九重天帝君之邀参加神界聚会。
　　在途经谷易的桃林，却发现有一个小小身影站在桃林外。

　　苏媚走过去，看着一个小女孩似乎是想进结界摘桃，却奈何资质尚小，无论如何进不去，站在结界外看着满树的桃子眼泪汪汪又口水连连。苏媚端看一会，于心不忍，于是过去俯身问她：“你要几个？我去摘给你可好？”
　　那小女孩见有人帮她，立马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十分可爱。胖胖的小手指举着一个一。苏媚笑道：“就只要一个吗？够吃吗？”
　　小女孩嘟嘴摇头：“我是想要一颗！一颗桃树哦。”
　　苏媚一时未反应过来，愣了愣，稍响摇头道：“不可，首先谷易知道我挖了他的一颗宝贝桃树他定会追杀我，另外就是这一颗桃树，你如何吃得完呢？”
　　苏媚与她分析着，那小女孩不知未听懂还是什么，一径眼泪汪汪的大眼睛扑闪看着苏媚，瞧着苏媚无论如何于心不忍，但是弄走一颗桃树确实不好，于是跟小女孩讨价还价许久，她小手指掰着似乎数着什么，小嘴里嘟囔着什么，终于抬头说，“好吧，这么多也可以的。”
　　于是，苏媚给她摘了半树的桃子。
　　从一棵树到半棵树，已经算是不易了，苏媚想。至于谷易那边，跟他说说他应该不会介意的罢，她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把他这桃林里的一颗桃树留下了呢。

　　九重天上的仙神聚会上，诸仙正把酒言欢，择了个合适时机，身为九五之尊的帝君清了清嗓，站起来道：“感谢各位仙友应邀参会，今天请各位来其实是有一事相求。”
　　众神附和道：“帝君请讲。”

　　帝君复又开口道：“本君膝下有一女，名为玄灵，已懂人事，正式学习仙术之龄，还请各位仙君哪位看看自己座下无事，可否受累带带小女？”

　　话音落完，众神便开始抢着发言，争相说着“能教导帝君之女仙术，成为师父，的确确是福分，何来受累一说，我愿倾尽所能教导玄灵公主。”

　　“我也愿意……”

　　“我亦愿意……”

　　众神纷纷请愿表示愿带小公主，苏媚轻啜着杯中酒并不言语，她一向寡言少语，在浮尘殿引渡凡人飞身成仙亦多半是独来独往，一个人清净惯了，故而无多大兴致。
　　远远看着谷易，他亦是百般聊赖地叼着酒杯，一袭青衣席地，手搭在膝盖上斜躺在座下，一副游走好闲的样子。也无兴致参与。

　　苏媚兀自笑了笑，果然物以类聚是对的，几万年来，苏媚的仙友不多，谷易是跟自己较好的一个挚友，大概是因为两人都是如此的闲散性格罢。

　　帝君见众仙踊跃报名，心中阵阵宽慰，不由朗声道：“既然如此，那么我就把玄灵交上来，各位看看她的资质如何，在确定拜师于哪位门下。”

　　众神点头，正三三两两议论着，却老远就听着有个稚嫩的女声由远及近喊着：“父君父君，玄灵知道你要开会，玄灵给父君和大家摘了桃子来吃咯，很香很甜的大桃子哦…”

　　苏媚愣住，大为诧异的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这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