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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墨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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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韵
时间过得飞快。
皇子满十六岁就可以出宫。
三哥的府宅,离紫禁城并不远。
我是坐着轿子进去的。
拜见的官员,络绎不绝。
三哥看到了我,非常热络的走上前,关问了我几句话。
三哥对我很温和。不像太子,或者苏璎,或多或少给人带来攻击感。
三哥懂得细心照顾别人,没有王公贵族的傲气,永远都是清风淡雅的。
我无聊地坐在椅子上,听着戏台上,那种咿咿呀呀的唱腔。
苏璎来得晚。
等他来时,我几乎已经陷入了酣睡。
身后的侍卫站得很远,不敢凑近我们。
他的神情闪烁,轻描淡写地说:“母后有事。”
湖面很宽广。
唱台被布置在湖中央的亭子里,四面环水,再过去就是客人们坐的桌子,可以从各个视角上观赏。
人们都在互相的打招呼,或是安静的唱台上的表演。
三哥突然隐到了后台。
我和苏璎远离了戏台,游走在湖边。
不知怎么有了玩兴,起了你追我跑的游戏。。
树影重重,我们无意跑到一座稀少有人的花院中,眼中突然一亮。
那院子里,高高的悬梁上,挂满了长垂的丝绸。
黄的,红的,紫的,黑的……
五颜六色。
帆布下,摆放着一个个巨大的染缸。
三哥喜欢钻研民间的制作工艺。
我和苏璎,奔跑穿梭在那些颜色鲜艳的丝绸之间。
躲躲藏藏。
黄的,红的,紫的,黑的……
人影忽隐忽现。
欢笑不断。
追打之间,不小心扯落了那挂着的丝绸。
它落了下来,把我不大的身体整个盖住。
翩翩是大红色的。
苏璎见我在那大布中苦恼的挣扎着想要钻出来,哈哈大笑,故意跑上前,把那丝绸裹住了我,不让我出来。
我气的两腮发红,执拗的和他那大的如同成年人的手力抵抗。
闹着闹着,苏璎却突然送了手,停了下来。
我不明所以,心里只想着终于可从这闷热的环境中出来了。
苏璎却先比我动了手,掀开了红绸。
我看着他的脸,透过红绸,出现在我的眼前。
好像被什么东西感染。
两两相望,凝视了一会儿,我们同时会心一笑。
“这像什么来着?”苏璎打趣着说。
“好像刚过门的妻子。丈夫为她掀开盖头。”
“夫君。”我凑趣地回应。
叫得真顺口。
两人都有些不自在。
我们走出了院子,看到了一排厢房。
静悄悄,没有人在左右。
苏璎却听出了隐藏在其中的异响。
他拉着我的手,猫到了那个有动静的屋子外面。
他人比较高,能爬伏到窗口。
看了一眼,他突然如同贝雷炸了一般,神经质的猛地蹲了下来,捂住了我的耳朵。
“干嘛?”我左右扭摆,想要挣脱他的那双手。
“嘘!”他使了个噤声的眼神。
“小遥不许听!”他越是这么说,我越是好奇。
耳朵竖了起来。
断断续续。
里面好像有谁在痛苦的呻吟。
再仔细听,又觉得不像。
又像是哭泣,又像是欢愉。
我和苏璎是猫着腰溜出去的。
好像看了一点过程。
只记得两个成年男子叠在一起,在那里嘿咻嘿咻。
床板被他们摇的吱吱作响。
在上面的人,好像是三哥。
我心有余悸。
只拍着自己的胸口。
原来成人的世界这么奇怪?那种运动对身体有益?
苏璎比我大一些,似乎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脸涨得通红。
我识趣的不说话。
我们有老实的回到了戏台那里。
不同于前台的井然有序,后台喧闹异常,有好多人在打打闹闹。
他们穿着或是艳丽,或是随意,或是潇洒,总之不拘属于一款,看那样子,到似从来没见过的江湖人士。
三哥居然已经在那儿了,被挤他们的中间,笑得一派儒雅自然。
那后花园种满了紫丁香,香气四溢。几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子,在那花园里追逐嬉戏。一个青年在拉着他们。
我仔细的打量了他。他长得很漂亮,柔眉细目,只可惜神态间有着一丝媚态。
他显然也注意到了我们,愣了愣。
“两位小公子?”
我还没说话,苏璎就抢先一步:“你是谁?”
他站在花丛间,莞尔地说“我是落月班的老板”
我皱了皱眉。
说实话。虽然刚才没看见脸,总觉得此人就是方才那两人中的一个。
“宁君。”
声音被打断,回头一看,是三哥往这里来了。
“你们怎么跑这儿来了?”三哥惊讶得问。
我和苏璎都支支吾吾的。
三哥没有想到太多,又细心的把我们领到了看台。
这一次,我们学乖了,谁都没有吱声。
苏璎很喜欢和我一起坐着,比起拌家家酒,捉迷藏还要喜欢。
“那个宁君,是不是叫做男宠之类的?”
我还是没憋住,问了出来。
苏璎冷哼了一声:“以色侍君,终归不会有好下场。”
“是吗?”我看着他难看的脸色,识趣的不说话。
刘妃好像和太子素来不合,而三哥碰巧和太子非常亲近。
自然冷落了他。
“真可惜。”
他侧头看了看我,似乎想说什么,但顿了顿,又转头看向戏台。
戏唱完了,乐曲终了,那些酒席里的官员们突然聒噪了起来,议论纷纷。
原来那些在后花园的男男女女已经走上了看台。
他们席地而坐,手里拿出了一些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乐器,敲锣打鼓的弹奏了起来。
声音叮叮咚咚,源源不绝。
节奏虽然杂乱无章,但是杂乱中还是透露着一定的规律。
一名女子施施然的走到了看台的最前面,对着环绕四周官员们微抱一圈。
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侠骨柔情,随意妖娆。
她微跨一步,舞动着长袖,声音随着内力迸发而出,淳厚清亮,语惊四座。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
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
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我听得神醉痴迷。直为这歌词所拜倒。
曾听柳儿说,三皇子最是潇洒,从小就视皇权与无物,专心风月,常惹得蓉妃唉声叹气,父皇暴跳如雷。可是三皇子的脾气又生得温文儒雅,长辈发再大的活,也一味道歉忍让。只是事后又故伎重演。次数多了,父皇自然都懒得管他了,随他自由自在。
现在看来,三哥才是真的聪明人。既然无意,不如在家休养生息,多结交些江湖义气的朋友。
再看那些听歌的人们,有的眉头紧蹙,有的唉声叹气,有的抱怨连连,怒说这成合体统。
苏璎拿了两个杯子,递给了我一个。
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
叹天黑得太早。
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
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我正被那歌声唱的心潮澎湃,那想得了别的,迎头把那一杯水喝下。
刹那间,一股辛辣从喉中传来,呛得我连连咳嗽。
我一边咳嗽,一边怒视苏璎。苏璎在那里哈哈大笑。
“坏哥哥!坏哥哥!”我顶着一张因为酒熏而变得通红的脸,连连锤打着苏璎。
苏璎边笑边躲。
歌声依旧。我终于因为平生第一次喝这么烈的酒,犯困得靠在椅子里。
苏璎轻轻的抚着我柔软的头发,神色温柔无比。
我一边打着酒隔,一边要他许诺以后不许这么耍我。
苏璎连连答应。
他似乎也被这气氛所感染,转头拿起了另一杯酒,一饮而尽。
他长叹一声: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我弯了弯嘴。
风再冷,不想逃,
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飘摇。
天越高,心越小,不问因果有多少,
独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
一身骄傲。
歌在唱,舞在跳,
长夜漫漫不觉晓,
将快乐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