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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剑魂篇】章五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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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深渊,漆黑一片,熔炉喷涌着炽烈的火焰,烘烘作亮……
熔浆注满于火海之中,热浪炙肤肆髓,如同炼狱之境。这座藏于深渊底下的熔池大得令人震惊,那如咆兽裂张的大口仿佛瞬间便能吞噬千军万马。
四周岩壁高耸,一尊庞然巨魔的塑像附着于上,黑岩身躯硕悍狰狞,自不见天日的穹顶直延至熔池之口,千丈之高,一目无法尽收!滚滚熔浆不断从那贲怒的大口中灌入,伴随着轰轰动荡,更似即将苏醒人间的魔鬼,骇然悚惧。
巨魔之下,熔池中央,六芒星阵盛满泣血。亡魂于血海嘶吼呜鸣,一片沸涌翻腾。无数粗沉的铁链纵横交错,从巨魔之身直穿至血祭深渊,紧紧捆锁着一抹浮于六芒星阵上的金色光芒……
身临其境的仰望这幕,简直壮观得过了分!
杨舒清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彻底看愣了……回想那荻花圣殿中的血祭圣坛,再与此相比,简直可说是微不足道!莫比那头庞然巨魔,就面前这口血祭深渊,已不知比那枫华荻花的巨大多少倍!!
大漠岁月沧桑,在这红衣教最古老的圣火祭坛上,曾血祭过多少亡魂,恐怕无人能知,更无法估算……
即使早有听闻圣火钥匙能打开通往血衣魔鬼城炼地的大门,却甚少真有人亲身探究,如今竟发现这深渊之下,藏着这么一个惊人的秘密,实在大开眼界!
……不对!!
杨舒清睁目瞪眶,看着被巨魔捆锁在六芒星血阵上的叶致茗,用力捏了自己脸一下……糟糕啦,是痛的!
拔剑聚三清之气,杨舒清施展起两仪四象八卦,挥剑冲出一道一道气纯剑气,向那团重重捆叠的铁链击去!
‘嘭滋嘭滋’的刺耳声响回荡于深渊,几星火光拭溅,铁链纹丝不动……
“……打不破吗?”
杨舒清蹙眉,挥剑欲再试,却忽然又一阵轰轰震荡,数道铁链从那巨魔的蛛爪上猛烈迸射而下,冲向那抹金耀的光芒,只把被束捆于其中的叶致茗封枷得越发紧密!
见了这幕,杨舒清连忙收剑不敢再妄动,却也不知如何是好。转头,瞧见苏尘音指间夹了两枚细长的银针……
“你要做什么?”杨舒清问。
苏尘音不语,把丝线引于针上,然后弹指一挥,两枚细针倏地穿过了铁链空隙,精准地插在了叶致茗的腕脉与胸心。
“舒清,这小少爷他,恐怕已……”
闻言,杨舒清整颗心窜的一提,脑中刹那空白!
“不……等等……”苏尘音指腹捏在线端,神情专注,“好像还有一点点……”
听他这么说,杨舒清才暗暗松下口气,额间已满布细汗。
“不对!”指腹感知丝线传来的搏动戛然而止,苏尘音眉心不安的一蹙,“这下怎么又彻底没了?!”
前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呼出,这下瞬间又倒吸回一口,把杨舒清呛得个脸色青黄带紫……
“等等!”只见苏尘音眸光一亮,又提声道,“这下又回来了!”
‘噗’!杨舒清喷出一口老血!
“糟糕,又没了!!”苏尘音惊声。
心血不支,杨舒清一把倒在了地上。
“只是太弱了,几乎感觉不到……诶?”察觉有点不对劲,苏尘音扭过头,只见杨舒清倒地不起,连忙丢开丝线上前扶他,“舒清舒清,你怎么了舒清?”
本来折腾得心衰血竭的杨舒清,现下更是被那家伙晃得昏头转向,恍恍惚惚。待过了好一阵,他眼睛才重新找回焦点,可惜入目的依然是苏尘音那张混账的脸……
“他还活着是不是?”杨舒清站起身,甩开苏尘音趁机摸来的手。
苏尘音点点头,捏他一截衣角拽了拽,“你那么关心他,我会吃醋的哦。”
“我当然要关心!”杨舒清青白的脸瞬间气红,“洛阳那头还有千军万马在索债,若他就这么把事抛下不管,那我干脆也直接跳进这火坑里算了!”
反正他已是一文不剩,回去照样被工俸团拿到红衣教血祭,与现在有何区别!?
“舒清,如果你要去跳火坑,那我也会跟着你一起跳的。”
“呕……”
被苏尘音这爱意绵绵,款款深情的面目恶心了一把,杨舒清捂住自己的胃,只道,“我们快点想办法救他出来吧……”
“舒清,这小少爷现在是剑魂之身,却未被炼入魂器当中。这里之前肯定发生过什么,我们要搞清楚来龙去脉才好想办法啊。”
苏尘音言之有理,杨舒清微微一愕,惊讶着难得从他嘴里听出半句人话。然而……
苏尘音又接着道,“但若得知事已定局无法挽回的话,那我们就顺应天意把他血祭掉,再注剑魂入我的雪凤冰王笛当中,让他从此永远归我苏尘音所有!”
普天之下,最独一无二的剑魂之器,到底拥有何等威力,实在让人期待不已!
就在此时,一块巨石从天而降,轰隆猛的砸落在苏尘音身旁,那扬起的尘沙,把杨舒清聚满阴霾的脸笼罩得更加乌黑……
咳咳咳!杨舒清抹过脸上尘污,瞟了眼那块莫名砸来大石头,语重深长,“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哼!”苏尘音拂过一把背后长发,抬头仰望漆穹之顶,“看来,这家伙似乎也是很想要他呀。”
“哪个家伙?”
顺着苏尘音目光望去,杨舒清看到的是那附着于耸壁上的黑岩巨魔……
尽管其状狰狞可惧,但细看究竟都像是座石雕,而非活物……杨舒清从怀里执出几张道符,飞贴在巨魔身躯各处,符印暗光乎闪,不见有任何动静。
这肯定不是活物,然而它背后蛛爪所牵引的无数铁链,却的确把叶致茗的剑魂紧紧捆缠着,似是为让外界无法动他一丝一毫。
杨舒清眯眼,“你刚才说,这巨魔是个熔炉?”
“这原理不是显而易见么,”苏尘音沾沾一笑,那夸傲的意味,让对工学不啥深究的杨舒清侧目瞥视……
“熔浆从巨魔之口灌入,再注满熔池,待融合过所有材料后,炼器会从熔池中制出,巨魔牵动铁链用以锢住炼器,六芒星阵则是血祭亡魂的圣火坛,最后只要将炼器和魂身同置其中,那一把血祭禁器就由此诞生了。”
听及此处,杨舒清身躯不禁一阵颤栗,竟回想到当年荻花圣殿之内,自己亲手把同僚祭入血池之中的情景……
而当时,叶致茗也在场……
“舒清……”
苏尘音抚在他肩膀上轻轻一声,却把人惊得一震,脸色越发难看。
“舒清,别害怕,有我在这里。”苏尘音安慰似的,握过他冰冷的手。
杨舒清抽回手,只觉心绪不宁,“就是因为有你在这里,才叫我害怕!”
“舒清……”
“嘘,别说话!”三清之气凝聚剑锋,杨舒清把长剑环绕四周一挥,幽蓝的青光映亮了漆黑的岩渊,“果然……这里有打斗的痕迹。”
杨舒清眯眼细视,目光扫过布满于岩壁和地面的一道道崩裂撕痕,每一道都深割寸长,非常人劲力可创……此情景让他不禁回想到,刚才二人坠落前的那一股震荡。
“……是李展吗?”杨舒清喃喃自语着,指间摸过地上一道裂痕,痕深而无尘,想必是刚不久留下的。若真的是李展的话,那他应该跟叶致茗一同,在这漆黑无人的深渊之内,两人又怎么突然发生如此激烈的战斗?
问题一个接一个的涌起,使人摸不清头绪。
此时,耳畔蓦地又轰轰响起,杨舒清大惊跃起,只见横穿于半空的铁链错动起来,以为那巨魔要复活了,连忙拔剑施阵。
“舒清你不要老是大惊小怪的。”
声音是苏尘音的,杨舒清转头望去,见他蹲身在熔池的角落,好像正摆弄着些什么。
然后,轰隆隆的又一阵,铁链错动,几块巨石随之猛砸而下!
“你在做什么啊!?”杨舒清急问。
“舒清,我在这里发现了个有趣的机关!”
这种时候还有兴致弄机关!?杨舒清胸闷着,避开不断临头砸下的石块,来到苏尘音身旁。一看,竟是两根手柄。
“舒清你看,拨动左边这柄,单列第一道铁链会解开,而拨动右边的话,双列第一道铁链会解开,左柄连移二发则为单列三道,反之亦然……”苏尘音边解析着边示范的试了一次。
移过左边手柄,果见捆在最外层的一道链锁倏然缩回蛛爪之上,杨舒清举头,留心再望,惊讶发现那蛛爪上所牵的铁链似是杂乱无章,实质排次有序,这也是不管如何释放,都不会致使链条卡结的原因。
这红衣教的玩意看着粗犷血腥,但设计却精妙绝伦……
“我猜这应该是用以控制熔炉运作的机关,如此一来,只要操作恰当的话,也可以借之解开那小少爷身上的枷锁了!”
“太好了,尘音你果真聪……”
未等杨舒清夸完这一句,只觉地渊震荡再起,数十道铁链从巨魔背上猛势贲出,接连不断地扎入叶致茗被禁锢的魂身之内,映着金色光芒的剑印瞬间黯淡了几分,吓得杨舒清浑身冷汗直流!
“不要啊,你在做什么!”
苏尘音见状连忙松开机关,无辜的眨闪着眼睛道,“对不起,我是真的不知道,原来弄错一步的后果会那么严重……”
杨舒清听了心更慌,“再想别的法子!”
“嗯……”苏尘音指尖点了点嘴唇,把注意力重新移回那尊黑岩巨魔上,“这家伙为何要执意锁住他不放?”
“尘音,你怎么老在这座石头上挖问题?”杨舒清郁闷不解的问。
“难道你不觉奇怪吗?”苏尘音反问。
“什么?”
“正如你所发现,刚才这里有过一场激烈的打斗,而李展定必在其中。还有,叶致茗唤出剑魂,就意味着‘碎魂’已铸就。此时三者应同在,但如今所见,只独留叶致茗一人的魂身。”
说着,苏尘音仰望六芒星阵上的光华,剑魂之印散发着优美的金耀,如幻绮丽。在重重铁链枷锁的禁锢内,叶致茗双眸闭阖似沉睡,额心焰凤剑印黯光幽幽,那微微蹙紧的眉宇仿佛暗示他魂身犹在噩境之中……
“我有种大胆的推测。”苏尘音道。
“你说……”
不安的预兆在杨舒清心内涌起。
“叶致茗使用巨魔熔炉,以化玉玄晶铸炼成‘碎魂’。于他本意,是准备将其剑魂注入神兵,然而中途操作失误,或遭遇阻滞,总之这最后一步没能成功,导致侵魔反噬,坠入噩境。”
“依你所言,三者应同在,那李展和碎魂又在何处?!”
“这……这深渊还大着,说不定在别的地方。”苏尘音眯了凤目,眸光幽幽移向熔池中央的六芒星阵,“又或者,在某个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尽管扑朔迷离,但他们都清楚着一点……找到李展和‘碎魂’是继续解开迷局的关键!
此时,又有几滴炽热的熔浆从头顶渗下,灼在杨舒清的衣袖上,烧出个焦黑的洞。
杨舒清惊叫一声,急忙闪过,“这是!?”
“舒清你看,那家伙好像要吐的样子……”
苏尘音越前一步细望,只见那张不断灌入着熔浆的大口,逐渐有点盛载不下的趋势,熔液从那口角的边缘溢出,一滴滴的往下掉……
“它可能被个什么东西堵住了!”
“堵住了?!”杨舒清蹙眉,想到了个很不好的画面……
望着无数在漆黑延伸的铁链,苏尘音眸光一亮,急急拽过杨舒清的衣服,扯来便走,“来,我们顺着这些铁链一路走下去,找它屁股的地方,哪里一定还会有新的线索!”
杨舒清勉强稳下绪乱的心神,跟在他身后冷静道,“屁股的地方?”
“屁股的地方!”苏尘音点头。
“你真确定这玩意有屁股?”
“有入必有出嘛。”
“你怎么肯定就是从屁股出?”
“也是哦,万一是从屁股进的怎办?!”
“…………”
两人就这么模棱两可的边走边聊,沿路走向深渊另一端的尽头……